午飯過後,天氣一陣悶熱,全然不似平日裡的涼爽【鳳殤【二十五】幽幽一寸蓮子心章節】。到了傍晚,則開始刮起了大風。
衣凰猶豫良久,終於無奈地將晾在外面的草藥什麼的全都收回屋裡,這些都是解琅峫的毒需要的其他草藥,她倒不是怕草藥淋濕了,只是這些東西放在外面,萬一真有某個人來了,也好確認她是在什麼地方。
琅峫帶著十來個人,扛著樹幹和一些尚未乾枯的草快步走了過來,琅峫說道:「你先到我屋裡去吧,一會兒可能要下雨,而且還不小,我擔心這小屋子經不住這場暴風雨的襲擊。」
說罷,逕自走上前,不由分說,拉起衣凰就要走。
衣凰有些哭笑不得,一動不動道:「難不成將軍那屋就能經得住?」
琅峫一愣道:「經不住。」頓了頓又說:「所以我讓他們趕緊把你那間修葺一下,也好趕在這場雨落下之前讓你有個安生的落腳之處。」
風吹進了院子裡,風勢絲毫不減,掀起了琅峫的長衫,這些天為了方便起見,也為了不引人懷疑,他一直都沒有穿盔甲,而是像天朝人那般,一身長衫,玉冠束髮,看上去倒真有些英俊瀟灑的味道。
他帶進來的幾個人已經忙碌開來,腳下一蹬上了屋頂。
衣凰看著他們,目光不禁投向山上的樹林,邊與琅峫一同走向他的房間邊問道:「下這麼大的雨,你的那些將士們怎麼辦?讓他們在山上淋雨你不心疼麼?畢竟都是你手下的精兵良將。」
琅峫哈哈一笑道:「這你儘管放心便是,他們在山上早就搭好了營帳,只是那麼多營帳若紮在下面,會被人看見,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才讓他們待在山上的。」
「可是那麼多人,總要吃飯吧。」
「他們有自備的糧草,這一點我從來不需要囑咐他們……」琅峫正說著,突然聲音一停,回過身看著衣凰,嘴角浮上一抹邪邪的笑意,「怎麼?你關心我的將士們?難道你是在關心我?」
衣凰不禁失聲笑道:「將軍多想了,衣凰只是擔心萬一將軍的精兵撐不過這些時日,又或者萬一有人發現了你們的蹤跡,而你們已是倦怠不堪,不敵來軍,將軍在毒解開之前就那什麼了,那衣凰豈不是連這十天都沒的活了?」
聽了衣凰的話,琅峫不由得一瞪眼,沉聲道:「你希望這樣?」
衣凰想了想,點了點頭,有搖了搖頭,「突厥軍在我天朝境內,我自然希望你們兵敗,可是對於我來說,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你是我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又不希望你死。」
琅峫似乎明白了衣凰的意思,點點頭沉沉一歎,「你放心,無論我下場如何,我都會盡力保你安全,不管怎麼說,你救了我的命。」
「可是,下毒的人也是我。」
琅峫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走到門口看了看,說道:「這雨真是說來就來。」
正說話間,只聽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音,再抬眼望去,屋外的視線已經被潑下的大雨阻攔,狂風大作,扯動著山上的樹林,發出一陣陣嘶鳴怒吼聲。
琅峫下意識地關上了門窗,一轉身看到衣凰正不急不忙地坐在桌旁喝著茶,他不由得挑眉一笑道:「你倒真是不急不躁,在我的房間裡還能這麼泰然自若。」
「為什麼不能?」衣凰說著抬眼看了看他,眸光流盼,在燭光下隱隱閃著一絲清冷的氣息,倒叫琅峫有些怔住了。
突然他低聲笑了笑,嘴角浮上一抹邪魅的冷笑,說道:「我好歹是個男人,你可不要用那樣的眼神來誘惑我。」
他語氣輕緩,卻分明是壓抑著某種情緒,衣凰似乎聞出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不禁轉而將臉色一沉,說道:「你的屋裡好像漏雨了。」
琅峫一聽,立刻四處看了看腳下,又抬頭看了看,正是房間的一個角落裡在滴水,抓起一旁的衣服,腳下一點,上了房頂,用那件衣服將有些漏雨的地方死死堵住,再一個旋身,輕輕落在衣凰身旁。
「嘖嘖……」衣凰連連搖頭道:「將軍真是不懂得惜物。現在外面風雨交加,山上的那些將士們多需要衣物將軍心裡不明白麼?」
琅峫眸光一緊,突然欺身上前,將衣凰攔在身前,她的後背靠著桌子,頓時無路可逃【鳳殤【二十五】幽幽一寸蓮子心章節】。琅峫冷聲問道:「你一直在旁敲側擊地向我打聽山上那些精兵的情況,究竟用心何在?」
「打聽?」衣凰神情淡然鎮定,輕聲一笑道:「將軍認為,我若真的想知道你們的情況,還用得著這樣煞費心思地向你打聽?我何不直接隨便拉一個人給他喂顆藥,儘管問便是?反正,現在他們對我並沒有多少防備之心,我要是想給他們灌個*藥什麼的,也不算難事。」
這下輪到琅峫哭笑不得了,輕呵了兩聲,正想挪開腳步,突然一低頭看到衣凰正緊盯著他的眼眸,眸中的流光讓人有一種忍不住要暈眩的感覺,他心中一凜,不由得俯下身去,伸出一隻手勾起了衣凰的下巴,壓著聲音說道:「早跟你說了,不要用那樣的眼神來誘惑我……」
突然窗外一道人影一閃,就在琅峫側身看過去的同時,一柄閃著寒光的長劍已經劃破窗戶刺進來,連帶著一個黑衣人閃身進了房間,衣凰看到那人一身夜行衣,蒙著臉,眼神似乎有些熟悉,正想仔細看看,來人長劍一揮,滅了屋裡的蠟燭,劍尖一挑,直接從她身旁掠過,刺向了琅峫。
這人不是衝著她來的!
再看琅峫,雖然看不清表情,卻是劍已在手,「噹」的一聲,發出金屬相撞的聲音,他已經和黑衣人交上手了。衣凰想了想,乾脆坐在原地動也不動,反正兩人的目的都不是她,她也懶得躲來躲去的,兀自捧著一隻杯盞,悠閒地喝茶。
黑衣人的武功並不弱,至少鼎鼎大名的琅峫將軍並佔不了他的便宜,兩人數十招過下來,竟然打了個平手。衣凰不由得仔細起這個黑衣人來。
按理說,知道琅峫在這裡的就只有蘇夜涵他們,可是看來人的身手,根本不像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方亥回去找的人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就到了,那麼,這附近還有誰知道琅峫的下落,並且有襲擊他的理由?
琅峫似乎也在猜測來人的身份,並沒有發出很大的動靜,似乎不想招來他的屬下。
衣凰再仔細一看,那人對琅峫並沒有多少狠招,而是一點一點將他逼著離開衣凰的身邊,難道……
衣凰心下一驚,難道這個人的目的還是她?只不過不是殺她,而是救她?
正想著,那人已經挪至衣凰身側,揮劍擋開琅峫的攻擊,對衣凰小聲道:「快走!」
果然,還是衝著她來的!
衣凰猶豫了片刻,正欲站起身,突然又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朝那人搖了搖頭,那人有些急了,卻不敢大聲說話,又催促了衣凰兩聲,見衣凰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只能放棄,轉身朝著窗戶那裡挪去。
琅峫一見,輕呵一聲:「想走!」
抬手,一劍朝著黑衣人的背後刺過去,衣凰看了不由得心驚,黑衣人若是不停下回身擋這一劍,必定會被刺中,可是他若停下,就失去了這個逃生的機會。
突然衣凰看到腳邊剛才從那人身上掉下的一個東西,她撿起用手一捏,驟然一愣,想也不想,手中的杯盞就飛了出去,硬是擋開了琅峫刺向黑衣人的那一劍,劍尖只是劃傷了黑衣人的手臂,他從窗口逃離時回頭看了衣凰一眼,只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躍身離去了。
片刻之後,屋裡又重新亮了起來,衣凰坐著一動不動,抬眼看到琅峫的眼神冰冷,直直盯著她,神情冷酷,突然手中長劍一挑,指向衣凰,一步步逼近。
衣凰面無表情,又重新取了只杯子,剛準備倒茶水,只見劍光一閃,杯子被琅峫一劍劈開,砸在地上。
「那人是來救你的。」他陰沉著臉色,一字一句說道。「你為什麼不走?」
衣凰正準備站起,突然一道龐大的身影從身後罩來,衣凰剛一轉身,就再一次被琅峫攔在身前。
她微微太息道:「我不能走,你的毒還沒有解。」
琅峫眼神一怔,繼而問道:「真的只是因為這個嗎?那個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那麼黑看不清他的模樣。」衣凰說著握緊了手中的東西。
「不知道?那你剛才為什麼要救他?」
「你也說了,因為他是來救我的。」
琅峫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突然扔了手中的劍,就這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衣凰,可是讓他惱怒的是,即使是他在俯視,卻明顯感覺自己的氣勢被衣凰靜淡如水的眼眸給壓了下去,不由得一陣煩躁,再一次伸手勾起了衣凰的下巴,力氣比先前大了些,動作也有些粗魯,咬牙切齒道:「你果然是個容易壞事的女人!」
突然,他手上一滑,只見身前的人影一晃,抬眼看去,衣凰已經站在了門口,緩緩道:「將軍,你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琅峫一愣,呆呆地看著衣凰,隔了片刻,似乎才驟然回神,繼而搖頭歎道:「我還真是低估了你,沒想到你有這麼好的身手,而我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然後他長長吐了口氣,再看向衣凰的眼神有一絲愧然,一言不發,關了窗戶。
「我去幫忙,盡量快一點修好你的房間。」說罷打開門走了出去。
衣凰站在屋裡,看著他走進雨中的背影,只覺心中有些愧疚,她幽幽歎息了一聲,鬆開了緊握的手,手心裡赫然躺著一顆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