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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十三 禍起青宮(16) 文 / 丁染

    這廂阿七等人隨兩名兵士抄近道穿街而過。沿途街巷果然空無人跡,即便那盛義街亦是如此,早早熄了沿街燈火。

    夜深人靜,街口傳來更夫一慢三快的梆子聲。阿七輕聲道:「已是四更了——」

    卞四面帶淺笑,將要答話,卻聽偏北方低沉卻悠長的一聲鐘鳴「咚——」

    阿七眉心一跳,不安道:「城中何來鐘聲?」

    「是東宮祈陽殿的雲板——」卞四笑意盡斂,低聲說道,「先回王府!」

    阿七忽而想起先時趙暄所言「直取西炎」,當日只當他是頑笑,如今卻心下暗驚——雲板傳音,必有戰事;祁地既定,莫非西炎戰亂又起?稍一遲疑,人已落在後頭,不及多想,快馬追了卞四修澤而去。

    宸王府中此時仍是燈火通明。卞四亦不驚動門房,只向角門上悄然喚了一名相熟的小廝出來,直接領著過外書房去。

    進得門來,邊走邊聽那小廝低聲回道:「二更時太醫院院判陶大人奉皇上口諭帶了幾名太醫,替王爺請過脈。聽裡頭伺候的人說,王爺昏睡一日,子時倒清醒了些,不知為了何事,將將發過一回脾氣。」

    卞四心下暗道——相識這些年,亦不曾見他真正動怒,當真能惹得他發怒之人,倒也少見!口中卻只淡淡應著,一面又回身替修澤引路,陪笑道:「事出有因,簡慢了亓公子——」

    修澤略一頷首,亦不言語。

    未至前廳,又自西邊耳房匆匆出來一名小廝,見了卞四等人趕忙上前來,向卞四耳側道:「熙和宮韓公公來了,邱先生陪著前頭說話呢——」當今太后所居仍是做皇妃時的熙和宮。小廝說的正是熙和宮內監總管韓繼忠。

    卞四聞言稍一遲疑,將眼望向阿七,「不若這樣,先請亓公子過花廳用茶,在下去去便來——」

    阿七應下,由那小廝引著,與修澤過花廳去。花廳離外院書房不遠,四面皆是鏤空格窗,待修澤向廳中石桌前坐了,阿七自去將窗扇打開,又替修澤斟了茶。

    偏生這晚浦兒央了蓮生一道,往山中捉蟋蟀逗樂,修澤未提,故而阿七竟不知浦兒已隨修澤入京。此時略一回想,只當程遠硯多半已得知自己的消息,卻未料到卞四偶遇浦兒,由浦兒帶著尋到修澤。

    見兩名小廝侍立在側,半寸不離,阿七心知諸多不便,所幸修澤亦與自己無甚言語,無論到了何處,皆是一副澹然神色——於是夜半更深,與那亓修澤各自飲茶,並無他言,其間有人自花廳窗下走過,二人亦未理會。

    阿七生得瘦削,又坐在碩大一叢盆花之後,隔了花枝,眼角餘光瞅見那人上了年歲,斑發無須,身形臃腫,帶著幾名隨侍,路過花廳之時,頓下腳步遙遙向廳內眺了幾眼,不曾留意阿七,望的卻是修澤。

    阿七料想此人必是什麼熙和宮的內監——若放在平日,早便細細琢磨開去,而眼下卻是疲勞困頓,精神短少,實在無力再想,只木然端了茶碟,吩咐人再沏了釅茶上來。

    一行人走得遠些,韓繼忠似是隨口問送自己出府的季長:「方纔洒家瞧見花廳中的——」嗓音較尋常內監倒略有幾分沙啞,不似一般的尖細。

    季長立時會意,側身陪笑道:「是王爺新近結識的棋友,暫住府中——布衣之人,如何識得咱們的規矩!還望公公莫要怪罪。」

    韓繼忠呵呵一笑,倒也不再理論,心中卻是暗驚——莫非此人是……如若不然,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卻說書房之外,廊下候了幾名小廝,早有眼尖的一眼瞄見卞四,似見了活寶一般,招呼眾人一齊奔上前來,個個苦著臉,壓低嗓子七嘴八舌道:「可算把您老盼來了!再不回來,小的們怕是要趕著托生去了——」

    此時一名男子快步上前,卻是潘簡容。

    簡容揮手遣散一眾小廝,湊至卞四身側低聲道:「傳話的只說凶險得很,唬得母親巴巴的將我從上陵趕來——分明昨夜還好好的,方才幾個太醫湊在一處亦是瞧不出門道,也不知沾了哪門子的邪氣?不過聽底下人說,瞧著倒比白日裡強上許多,只是火氣太大,莫不是燒糊塗了?周進說你尋人尋了整整一日,跟你的小廝又不在,那周進又說不明白,究竟是何人?」

    卞四顧不得一一作答,邊向廊上走,邊問簡容:「聖上只派陶院判過來?寧王爺可有什麼話不曾?」

    「嗐,你這一提,今日正是諸事不順呢!」簡容道,「將將在上陵行宮安頓下來,聖上便覺身有不適,寧王爺、王妃並我母親侍奉駕前,一時如何趕得回來?倒是太后兩次遣了人來探視,方才在前頭,你可瞧見韓公公沒有?我倒是躲了,不曾見著他。」

    此時二人已近了書房正廳。卞四腳下一頓,壓低聲道:「對了,進城之時,我聽得東宮祈陽殿雲板傳音,難不成竟是你們那邊出了亂子?早些時候可有人來報?」

    簡容「誒」了一聲,擰眉道:「我竟未曾留意!」

    「也罷,先忙過眼下再說其他!」卞四冷冷道,「既然圍獵期間大衍儲君暫理國事,咱們操的哪份閒心!」一面說著,抬眼便見靈娣帶了一名侍女迎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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