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請便。」阿七淡淡將蘇岑打斷,心知無法替烏末多言——眼前這兩個男子,看似對自己深情繾綣,可惜任誰也不會為了自己,輕言放了烏末——輕輕推開蘇岑,阿七起身拉過索布達,對趙暄說道:「你若不捨得殺我,便將她放了——」
暄一時氣結——世間竟有這般執妄又兼無理的女子,倒偏偏讓自己碰上!
而阿七面色平靜,只管拉著索布達,慢慢走向圍場外,心中卻是寒涼一片——不知這世子,究竟能縱容自己到幾時?
餘光掃過,蘇岑已縱馬向南而去;將將那險些使祁王斃命的兒馬,因冒鞊未及發落,不知如何懲處,如今正被兩名祁國男子守著,立在自己身側不遠處,看似已然平靜;而回頭再看那趙暄,此時兀自站在原處,背對著自己——阿七將牙一咬,快步上前,翻身躍上兒馬,又探手將索布達拉上馬背。
兩名祁人並不知阿七是何用意,一時竟忘了攔阻,轉眼便見那兒馬如脫弦利箭一般,帶著阿七與那祁女,飛奔而去。
暄已被那阿七氣得失了方寸,不顧侍衛勸阻,亦是策馬向南追去。
日光隱在黃沙之後,疾風攜著原上的砂土打在面上,阿七幾乎無法看清前路。
待翻過兩處低矮山丘,阿七終是追上了北祁騎兵與蘇岑。眾人將烏末等人逼入山坳,數十張弓弩,已是箭在弦上。
而南面堵住去路的,正是數十名衍**士。日光昏黃,透過層層沙浪,映著衍**士冰寒的長槍與鐵甲。
其間卻是寥寥數人,苦苦與追兵對峙。
遙遙望向燕初,她的烏髮隨風揚起,阿七彷彿能看清她眼底的決然與哀涼。許是呼嘯的風沙片刻不曾止息,阿七眼中蓄滿淚水,順著面頰滑落——倘若她是燕初,可否會為了一個男子捨棄家國性命?倘若她是暮錦,可否會為了一個男子忘卻父兄之恨?
可歎她雲七,既非燕初,亦不是暮錦——而此刻身後馬蹄聲漸近,阿七將心一橫,打馬而出,伴著耳側凜冽風聲,只聽身後趙暄怒聲吼道:「阿七——」
他終於知曉了她的名字——只可惜,阿七並未回身應答——一柄長槍已堪堪指在她的頸間。
手持長槍將她攔住的蘇岑,面容冷峻,眸中已不帶絲毫情意——阿七微怔——這正是剛剛將自己擁在懷中,喃喃低語的男子。
她不禁低頭苦笑——程遠硯,竟是高估了自己——以色惑國?即便她有心,只怕也是無能為力。
此時只聽蘇岑厲聲斥道:「還不回去!」
阿七靜靜望著蘇岑,直到他眼底似是閃過一絲游移之色,方緩緩開口道:「……將軍素來仁厚,今日這祁女,雲七便托付給將軍——」話音未落,猛地將索布達推下馬去。
索布達驚呼墜馬,跌坐在踏雪蹄下。蘇岑立時將踏雪向後一撤,阿七已夾馬而出——不及收回的長槍擦過阿七右臂,袍袖立時割裂,鮮血迸出。
蘇岑大驚——當日在陵南與她纏鬥,只道這女子心性狡黠且貪生畏死——從未想過,竟也會如此決絕!
而暄亦是不曾想到蘇岑竟未能攔住阿七,心中暗恨,當即追上前去。
此時那兒馬攜著疾風,先一步奔至烏末近前,隔了丈許猛然駐下。
烏末鬚髮散亂,週身已有多處創傷,此刻緊緊盯著阿七——臂間淋漓鮮血,映得少年的面色愈發蒼白——烏末忽而放聲笑道:「雲公子必不是來助我烏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