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七隨那烏末混出關去,已近月末。
出來雁關,穹廬如蓋,四野蒼茫。往西北望去,隱隱有一線灰褐色山巒,仿若長龍一般,橫亙在天際。
烏末騎在馬上,手中軟鞭將那山脈一指,揚聲笑道:「那便是祁山,雲公子,你在中原,可曾聽說過?」
「祁山藏雪狐——」只見那阿七輕裘靿靴,亦是一副祁人裝扮,挑眉笑道,「說得可是此處?」
「正是!」烏末神情忽而變得肅穆,對阿七說道,「祁人代代相傳——雪狐乃是神山靈獸,祁山終年積雪,春來才得以化作甘泉,哺育我大祁子民,全是因了這雪狐的庇佑!」
阿七聞言,便也斂了笑意,「呼延兄可曾見過雪狐?」
「在祁地不曾見過,」烏末卻冷冷說道,「早些年在你們京中,倒見過一回!」
阿七一愣,繼而便知自己卻是問錯了,當下將話鋒一轉,微微笑道:「呼延兄遊歷甚廣,雲七實在羨慕。」
烏末便也將那雪狐之事丟開,對阿七笑道:「實不相瞞,我自小便四處遊蕩,先時隨著族兄,後來則是獨自一人——走完了祁地,便入關南下,繼而轉向西炎。由西炎向西,卻是一片戈壁荒沙,寸草不生,飛鳥絕跡。人說若是穿過那荒漠,向北便有一處瀚海,浩淼無邊,徹骨冰寒。五年前,我隨一隊西炎商旅西去,卻被毒蜥咬傷,終是折返,無緣繼續西行,自此倒落下一塊心病——」
阿七直聽得心馳神往,「古書說瀚海沙漠,當真有如此遠的去處!若是此生雲七有幸,必隨呼延兄一道去看看!」
烏末聞言大笑:「雲公子果然與烏末是一路人!難怪你們衍國人常說『相見之晚也』,烏末恨不能早便識得公子!」
阿七笑道:「雲七此行最大的收穫,亦是有幸得識呼延兄。」
「既是如此,」烏末雙目望向阿七,口中笑道,「你我意氣相投,倒不如在這蒼穹之下,指山為誓,結為異姓兄弟,此生不負,你道如何?」一面說著,自腰間摘下一柄匕首。
「好——」阿七朗然一笑,在馬背上接過匕首,「蒙呼延兄不棄,雲七自此便認做兄長。神山為證,日後福禍共擔,必不相負——」
此時只見烏末取出羊皮酒囊,拔開塞子。
阿七便用那匕首向指尖一劃,將血滴入烈酒之中。
烏末亦割破手指,用那酒囊接了鮮血,仰頭飲下一口,再遞與阿七。
阿七也不計較箭傷如何,抬手飲下。
烏末便笑道:「如此,你我便是兄弟,日後直呼我烏末便是!此去祁地尋親,你倒不如也取個祁人的名字。」
阿七便問:「不知這個『雲』字,祁人卻是如何說?」
烏末用祁語笑答:「烏勒——這個名字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