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坐船回了鬧市,那蘇岑便去集市上買了一匹馬來。此時阿七心中更是篤定——蘇岑便是暗中護送趙暄北上之人。
眼看日頭已近正午,蘇岑騎在馬上,阿七牽了馬,慢慢走回客棧。
想到如今自己被蘇岑擒住,耽擱了時日,又難以逃脫,必會錯過與京中內應接頭的時間,阿七心中不免焦急。此時便聽蘇岑在馬背上閒閒開口道:「除了爬牆上樹,你倒還會些什麼?」
阿七擰了擰眉心,不耐道:「鳧水!」
蘇岑一怔,接著笑道:「不說我倒忘了,那日你一頭跳入池中,可知那池水髒得很?」
阿七回想起那晚陷至大腿的淤泥,不禁打了個寒噤。
蘇岑見她沒了言語,又淡淡道:「此去京中,所謂何事?」
阿七心下大驚,脫口而出:「你是如何得知我要去京中?」
只聽蘇岑語氣輕飄:「隨口胡說的——不想竟說中了。」
阿七立時氣結。
蘇岑便笑道:「你詐我多次,還不許我還回來?」
阿七恨道:「即便你知道也是無妨。我是去尋親的!」
蘇岑搖頭輕歎:「路上多了你這個麻煩,倒要時時處處提防,卻是何苦?竟不如給你一劍,一了百了——」
阿七見他說得輕巧,心內仍是涼了一涼,為了給自己壯膽,當下開口說道:「你若當真有心殺我,便不會講這些廢話!」
蘇岑朗聲一笑:「看你身無長物,倒是很有眼色,看人亦有些見識。」說著話鋒一轉,「你現下的金主,完成一件差事,付你多少酬勞?」
阿七不想他竟如此問自己,心中倒是盤算了一番,故意遲疑道:「若說多也不多,按日頭算,一日三十兩——」
「多少?」蘇岑故作驚詫,「如今朝中大員、一等世爵,歲俸也不過千兩——倘若日日有差事,手中倒比那郡王還要闊綽了!怪道你隨身帶了恁多銀票,看來一路吃住打點,倒要仰仗你了——」
「日日都有差事,再遇上你這等歹人,我還能活到今日?」阿七明知他故意試探自己,心中憤憤難平。
蘇岑輕笑道,「如今扣你一日,倒讓你多賺了三十兩銀子——」
阿七不動聲色,立時反駁:「說了進京尋親,何來報酬?」
蘇岑便順著她的話,「京中有何親人?」
阿七隨口道:「娘親。」
蘇岑聞言,低頭看阿七一眼,見阿七兀自牽著韁繩趕路,背影顯得越發瘦俏,不覺便斂了笑意,「你如今卻是一人?」
阿七「嗯」了一聲。
蘇岑便溫言道:「尋親可有線索?我在京中,倒認識一些朋友——」
「不必!」阿七冷哼一聲,打斷蘇岑,「我落入歹人之手也倒罷了,何苦再連累親人?」
蘇岑搖頭笑道,「想我蘇岑向來行事磊落,如今倒被小賊稱為歹人。」
阿七懶怠與他多說。蘇岑也不再言語。
不多時二人趕到客棧。蘇岑便在樓下點了一些簡單飯食,命小二送至房中。
阿七一回到房中,先去翻看自己的行囊,取出一小沓銀票清點一番。
蘇岑湊上前去,折扇輕敲額角,口中笑道:「可少了不曾?」
阿七也不搭理,只將銀票胡亂一塞,又自囊中摸出一塊麵餅,坐在窗邊啃了起來。
蘇岑打眼一看那餅,倒有幾分眼熟,不禁搖頭失笑。
一時小二將飯菜送來。蘇岑便問道:「聽聞近日靖州城日落便封城,卻是幾時宵禁?」
小二便道:「先前忘了提醒客官,一到酉時,便萬萬不可出門了!沿街店家這幾日也早早打烊,臨街的門窗一律不得開啟,倒耽誤了不少生意——」
蘇岑點頭不語。那小二便自去不提。
阿七兀自抱了餅啃得起勁,耳中卻是一字不漏,心道這蘇岑必是起了疑心,料到虞肇基私運糧草進城。暗中一番思量,面上卻也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