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爵封王?哈哈哈——」趙暄大笑,語氣帶了三分戲謔:「當日宣王如何?暘王兄如何?書禾,綾菲還真是錯看了你!」
「你我兄弟一場,當然知你志不在此。」陳書禾靜靜道,「宣王之事,事出有因,非你我可以妄斷。如今的局勢,非進即退,已然身在其中,你以為像你這般整日流連於聲色犬馬,不問世事,便能安然置身事外?」
趙暄神色愈加散漫,似是一副極其不耐的樣子。陳書禾便接著笑道:「我此番好意勸你浪子回頭,倒不是王爺的意思。不過知子莫若父,王爺聽聞祁國郡主容色昳麗,倒是讓我好生囑咐你,萬萬不可招惹那未來的太子妃,壞了我朝大事。」
趙暄眉梢輕佻,淡淡道:「父王還真是神思縝密。」
「如今倒有一人,參將蘇岑。此人文武兼備,與我也是摯交。」陳書禾話鋒一轉,「當日殿上極力薦他隨我南下,也是為了掩人耳目。五日前他已因私事先行離京。過幾日我與他在陵溪匯合之後,便會派他北上,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謝過陳兄了。」趙暄語氣輕飄,隨口說道,緊接著又輕擊兩掌,剛剛退下的藝人們便重新進入暖閣。
「媚九,方纔你說新排了個什麼曲子?」只見那趙暄眼梢狹長,眸光微微流轉,斜斜瞥向站在最前面的綵衣舞孃。
「回暄公子——是『陵洲採蓮曲』。」媚九人如其名,妖嬈嬌俏,聽趙暄點名喚自己,面上更添了顏色,聲音也透著三分媚氣。
「採蓮陵洲,好,就這支!」趙暄笑道,稍一欠身,旁邊早有女子為他奉上美酒珍饈。
一時間曲樂悠揚,舞姿婉轉。紅袖紛飛之間,陳書禾似乎有些斂不住心神,面上風平浪靜,心中卻是思潮暗湧。打量趙暄一眼,卻見對方似乎完全沉溺於聲色之中,方纔那番對話,倒像是自己臆想的一般。
陳書禾終是搖頭輕笑,執起面前的茶杯,如飲酒般將淡茶一口飲盡。抬眼再看趙暄之時,自己方纔的輕微失態,悉數落入對方眼中。只聽趙暄揚聲笑道:「來人,給陳公子換酒!」
陵溪城中,由城東至東南,沿河兩岸楊柳掩映之處,俱是勾欄瓦肆,日日笙歌,徹夜不息,河水中似乎都帶了一股風塵女子的脂粉之氣。水道開闊之處,橋畔散佈著數只畫舫,均佈置了綵燈紅綢,裝飾一新。有歌妓伴著琵琶,輕聲吟唱。細細辨來,正是那支「陵洲採蓮曲」。
蘇岑正坐在一隻畫舫之中,飲酒聽曲。身後便是程家的兩個家丁。
一時曲終,抬眼望去,只見那女子眉目清淡,倒是堪堪一點朱唇,令其增了不少顏色。
女子見蘇岑打量自己,便低頭含笑道:「公子,這曲子可能入耳?」
蘇岑微微一笑,飲一口酒,對著身後:「賞!」
那白淨小廝便上前將一塊銀子遞入女子手中。
「謝公子!」女子抱了琵琶,躬身退下。
白淨小廝便著急道:「公子,怎麼不聽了?這裡的姑娘彈的可是時下最新的曲子。」
「我們阮姑娘也說好聽呢!」胖小廝插嘴道。
「阮姑娘?」蘇岑疑惑道。
「公子難道不知?阮姑娘是夫人的遠房表親,如今借住在府裡的。」白淨小廝趕緊上前,「小的偶然在外院角門瞥見一眼,真真是一等一的人品!別說主子,就連她跟前的小丫頭韻兒……」
「哦?這阮姑娘,叫什麼名字?」蘇岑打斷他。
「聽內院的紅珠姐姐說,叫什麼暮錦。」
蘇岑心下明瞭,便不再多問。
白淨小廝接著笑道:「若說那阮姑娘的品貌,與公子倒是相當。夫人怎麼不親上加親,也是一樁美事。」
蘇岑瞥他一眼,搖著折扇起身,「還有什麼好去處?前面帶路!」
胖小廝趕緊先跑到甲板上,招呼船家靠岸。
白淨小廝便苦了臉道:「公子,帶您轉了四五日,這陵溪城中,除去酒肆賭坊不算,鶯鶯燕燕的,就沒有一處可心的地方?」
蘇岑恍若未聞,只是站在船頭四下打量,突然回頭吩咐道:「你二人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