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這天,是太子蒼焱絕的生日,這一天太子年滿十八歲,府裡宮裡府外都一片喜慶,甚至魔幻帝國都送來了賀貼。蒼梧帝國皇室慣例,太子年滿十八歲尚未有心上人的,必須從眾王宮貴戚里挑一位做側室,到二十歲必須立正妃。太子不自由之一或許就是這感情上吧,或許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選了我,一想到這,我心情又不好,清早起床獨自一人坐在落雨樓樓頂,將府裡的喧囂都排除在外,閉眼靜默良久,慢慢地站起身,我想唱歌來排遣我此刻有些壓抑的情緒,我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風之歌》,一首飽含積極健康向上的思想與感情,祝福、鼓勵孩子勇敢地去尋找自己的親人、友人甚至愛人的歌……
但是我沒有心情唱這樣一首歌,我又想到claymore《大劍》的片頭曲guiltysky《斷罪之空》,講述一個很淒美的故事,一個妖怪與人類之間關於信任、愛恨、存亡、矛盾的絕望與掙扎卻就是沒有輕鬆、幸福的故事…
前世我愛看動畫片,所以連帶日語也稍微學習了下,此刻唱著這樣一首歌,我倒覺得有幾分淒美。越這樣想心情越鬱悶,但是前世我是一個古希臘悲劇愛好者,對於悲慘感人的故事很沒有免疫力,常常感動得一踏湖塗,眼淚鼻涕那是抹了一把又一把,現在想來還不甚唏噓。
唉,算了吧,在這絕的生日這樣令人高興的日子,還是心情放輕鬆吧。於是取了琴彈了《天波怒潮曲》一首前世最後幾年一直非常喜歡的曲子,是霹靂布袋戲中人物蒼的角色曲,蒼即便是在今生的我的心目當中仍然是名非常有魄力有勇氣有能力的奇男子。
前世喜歡的很多曲子沒有機會演奏演唱,此世終於有了音樂天賦,卻發現前世喜歡的很多都是交響曲,此世沒有小提琴沒有鋼琴沒有中提琴沒有大提琴沒有小號中號長號只有笛子、簫、古箏、二胡等完全無法施展;只有那麼幾首古箏曲、琵琶曲、二胡曲等可以演奏,再不然就只能演奏我改編後的不完整版,完全沒有交響樂的效果,如是還不如不演奏。因此有幾首曲子像古箏曲《天波潮琴曲》、琵琶曲《琵琶語》等我就經常彈經常彈,彈得某些人耳朵起繭子,我仍然不厭其煩地彈。
這才晌午就已經有不少人在府內到處亂竄了,不想被打擾,我拿了二胡便向後山跑去,當然那風雷二人仍然跟著。我爬到後山山頂,對著山後的蒼茫群山我大笑三聲,然後再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斷罪之歌》,一次比一次高一個音,這首歌本來就是由低音到高音,以致於到後來我都是學vitas的海豚音「啊∼」,歌曲聽來完全變了調,但不失為另一種韻味。
吃過午飯稍作休息後,我又彈了一遍蒼的《天波潮琴曲》,讓奔雷和疾風認真看,認真聽,注意我手是怎樣動的,弦是怎樣撥的,琴音是怎樣發出來的。我告訴他們就算不懂,就算沒有音樂天賦,只要眼快手快,用技巧一樣可以彈出美妙的音符。只要聽來差別不是太大,還是那首曲就可以。我一曲彈完,讓他們倆都彈了一遍,最後決定讓疾風去找個地方練習,奔雷留下來保護我。我決定下午睡覺,聲音都被上午吼得嘶啞了,於是我睡了一下午。
傍晚我還在睡,卻被冬蓮姐姐搖醒了,說是太子生日,晚上的大典半個時辰後就開始了,於是我起了床。奔雷把一黑得發亮的沉沉的東西交到我手上,說是太子給我的,我想起昨夜我是向絕討了一把匕首防身用,沒想到這麼快就拿來了。我拔出匕首看著它森寒的刃,良久,入鞘。將之隨身帶著,沐浴、更衣、著冠。
之前曾吩咐冬蓮、寒梅兩位姐姐幫我準備一件紫色華服,最好還有一些黑色花紋以及指套的,現在穿上這件和蒼的道袍有幾分相似的華服,我真想再弄一個蒼的經典髮型--三層梳妝台,不過我頭髮太短,一層都弄上不,於是戴上那日絕為我加的紫金冠,以及四條翡翠流蘇,不再想什麼髮型。
穿戴整齊,稍稍吃了些飯,奔雷根據我的要求拿來了兩把稍輕一點的劍,疾風抱了琴跟在我旁邊,然後我騎上馬駿就要朝熱鬧的大廳走,風雷自是用輕功跟上我和馬駿,冬蓮、寒梅兩位姐姐雖不想錯過我的表演,但卻跟不上我們的速度。於是,那兩把劍和琴都用袋子裝好放到了馬駿的背上,兩位哥哥再一人抱一位一人背一位朝大廳而去。
到大廳的時候人很多了,仍然是絕接我下馬背,馬駿再四處溜躂,馬駿可不想離開,今天他想看演出,所以人多他也認了,那些人嫌他個子大他也認了,他可不想錯過我的演出。
我作為太子妃,太子的生日我肯定要送禮的,不然人家怎肯放過我?上回把他們氣得夠嗆,這回不好好扳回一城,將我一軍,那口惡氣怎麼能出?看到那些不善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們在等著看好戲。
我任由絕抱著坐回他的座位,風雷兩人則拉了冬蓮、寒梅兩位姐姐自發地站到絕身後去。我掃了一眼在坐眾賓客,發現皇帝和皇后居然都來了,那他們和其他人肯定是要看我出臭了。
絕和我坐於皇帝皇后左邊,那右邊那位紅髮金瞳的是?據我所知,人族都是黑髮黑瞳或顏色稍淺的髮色和瞳孔,魔族和其他種族在頭髮和瞳孔顏色上會不一樣,混血兒也多是有顏色的。我用眼神示意絕,絕悄悄地告訴我那是魔幻帝國二皇子鬼谷隆城,此次是來恭賀他十八誕辰的。
一聽那名字,我就知道這人不是好惹的。不過我沒再看他,只是安安靜靜地縮在絕的懷裡。
當然上回受過氣的那些人是不會放我如此安靜的,都以聽聞太子妃才藝驚人為由,想要我表演節目,我豈是你們說讓演就演的,但事先說好了,我是第三個出場的,算不上開頭,也算不上最後,我什麼也不想占,我只是有些任性而已。那什麼卷首和壓軸由他們去吧。
前兩個節目都一片叫好聲,絕也不知道我準備了什麼節目,很期待地看著我,我蜻蜓點水似的親了他唇一下,然後下了地。疾風佈置了地毯、琴桌,盤了雙腿席地而坐,雙手停於琴弦上空,等我就位。我看了看大廳門口,馬駿見我在望他,就逕自走進來了,我聽到人群中一片嗡嗡的咒罵聲,驚訝、生氣、憤怒……無視那些聲音,我從馬駿背上取下了那兩把劍,再拍拍馬駿的頭,馬駿會意下去了,不過還伸著個馬腦袋往裡看。
大廳很大,可容千人,今日數百賓客仍不顯擁擠,舞台設在更靠上座的地方,方便上面的那幾位大人物欣賞,但又保有一定的安全距離,就算有刺客,也能及時控制局面。
我站在大廳中央,看向四周,這大概是我來這個世界後見過的最多的人了。我就位後朝疾風略一點頭,於是幾個音符跳躍而出,正是《天波潮琴曲》。四周的人卻頓時亂了,「這首我們已經聽過了」,疾風臉刷的一下紅了,音符頓時停止,我早知道他們會這樣說,這首我彈了無數回,今天下午疾風又彈了那麼多回,聽到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前世我喜歡蒼的曲子,我加入了論壇,我聽道友的翻唱,在翻唱歌手中有一個名叫三仟猴爵的男道友,他的嗓音很不錯,甚至可男可女,惟妙惟肖,他的很多歌曲我都很喜歡,他唱過蒼的這首曲子,此世的我加上前世的記憶,我知道詞,有魔幻帝國的人在,我本想改一下詞的,但現在我不想改了。
我看向疾風,然後再向他一點頭,他會意於是那音符再度響聲,同時我也有了動作,雙劍一劍出鞘一劍背於背上,舞劍的同時歌聲響起:
寂兮寥兮,獨而,行無殆/惚兮恍兮,其象,物自在/無求無念,無常/幻生幻死,幻想/世法道法人間隨自然
風生,聽潮起/一縷檀香化漣漪/弦挑,天波曲/銀鴒啼空晨光稀/上善若水/心納太極/龍毫,染墨敘/丹青絹上乾坤語/
怒滄,斂音低/星砂浩渺觀天機/塵亂,明玥出雲/狼煙蕩金戈疾/魔破,白虹如練/劍傲指千萬敵/紫拂卷珠璣/滅掃邪魅離/撫琴古今遠/掀濤英魂祭
風生,聽潮起/涼月映水照千里/弦挑,天波曲/品茗如酒事如棋/蘇始天地/輪迴兩儀/人去,命歸跡/輕歎玄境殤繁昔/怒滄,夕霞披/倚箏再看巔峰意/浮光已逝
ps:此詞為五月硫都道友所作,非常感謝道友的詞。祥非常感謝霹靂的曲。
我知道我拔劍的時候很多人都很緊張,緊張我和誰有仇這個時候會和誰過不去,緊張上位的皇帝皇后的安危……但那又有什麼關係,你們緊張你們的,我自舞我的劍,我只保證我的劍不會脫出我的控制就可以了……這是我第一次舞劍,舞得不好也難免,所以某位大臣,公子不要一個勁地擦汗,一個勁地躲閃好不,我沒有要與你為敵,也沒有要為難你……
一曲以一個蒼涼孤獨的「蒼」字結束。我知道這詞對那鬼谷兄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他會變臉色甚至勃然大怒、拔劍相身都是預料之中的,只是這鬼谷兄的修養比預料之中的要好,只變了臉色。曲終,蒼武帝的臉色也鐵青了。
蒼梧帝國的開國始祖正是蒼,這也是為什麼這個國家叫蒼梧帝國,這個帝國的帝姓是蒼,只是這蒼不是我心目中那個遠離人間煙火一派仙風道骨的道仙,而是人間帝王。我知道我的聲音很低沉,有些沙啞,但這也正是我吼了一上午所要的結果。或許蒼武帝正在想如何向魔幻帝國的二皇子解釋,所以有些遲疑。本來就在這歌聲中安靜下來的大廳一下子有了些蠢蠢欲動,嗡嗡聲不絕於耳,大概都在想我怎麼收場吧,畢竟得罪了魔幻帝國的二皇子,搞不好就又要戰爭了,就算是剛封的太子妃……在帝國大利面前也別想逃脫。
皇帝遲疑,皇后看看皇帝又看看太子不知作何打算,眾皇子、大臣雖嗡嗡地動嘴皮子卻不動作也不大聲的表示出來,明顯在等皇帝將我裁決。我看向那二皇子,他卻站起來,大聲擊掌,還叫好來著,我無語只微微向他躬了身。
「今日一睹太子妃風采,實乃本宮之幸。煩請太子妃為本宮演奏一曲!」這語氣明顯是想欺負我,想整我。我沒看太子絕的表情,不卑不亢地看向那二皇子,「何曲?」
然後就見那二皇子命人取來一卷軸,太子見狀,連忙幫我接過,打開一看,臉頓時煞白。我從絕手中拿過那卷軸,一目十行,我大笑三聲,都說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看來這歌曲也是如此,各自站在自己的角度寫著自己的歷史。這二皇子的曲譜可謂廣闊悲壯,詞也是如此,當然是歌頌他們的幻帝的。
「阿隆,你想聽曲的話明天吧,今天我累了」。聽到阿隆兩字,那二皇子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他最討厭別人叫他阿隆了。
「不行!」蒼武帝本想插嘴,不過看看還是算了就這樣了,讓他唱吧。
「哦,那此曲後再聽我一曲。」
「你不要得寸進尺!」
「阿隆,你不要生氣嘛,我答應你的肯定會唱的,只是我真的累了,剛剛那兩把劍太重了……」於是我粉不爭氣地撲倒在絕的懷裡,我睡著了。
「哼!」
下面還有節目,絕是主角,不能離開,於是就那樣抱著我一直到曲終人散,當然大家都說好了,為了聽我許下的那兩曲第二日會再來。那二皇子更是賴在府中不走了,皇帝面子上也不好過,於是乎第二天又和皇后來了,到此時才從絕口中知道那二皇子之所以那麼生氣是我叫了他的乳名,而他最討厭別人叫他的乳名。
第二天來到府中聽曲的人比第一天還多,這天我找了不少書來看,也聽阿隆講了不少幻帝的豐功偉績,想多瞭解瞭解兩大帝國兩個版本的歷史,以接近幻帝和蒼帝的真相。而這種瞭解也更有利於我對那首曲譜的理解,好曲當然要瞭解一下曲背後的故事。
站在大廳中央,看向上位的幾位大人,我說我是以個人名義將這首歌獻給偉大帝者幻帝,我看到絕的臉色明顯暗淡了下去;我繼續說今天在這的我不是太子妃,不是王妃,在座的也不是皇帝皇后王公大臣,接著眾人的臉也暗淡了下去;我接著說,幻帝、蒼帝曾是敵人,但他們卻也是最好的朋友,所以當蒼帝離去後不久,幻帝也駕鶴西歸,因為沒有了對手,無聊、空虛、寂寞……高處不勝寒……曾經的豐功偉績在後人眼中一筆而成暴君,代代相傳,從此永無翻身之日,曾經的滅世屠殺一語而流芳百世,為何?只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立場不同罷了……對人族是好事的對魔族說不定是災難,對魔族是好事的對人族卻很可能是屠殺,究竟應該何去何從?這一段獨白後我唱起了那首歌頌幻帝的《英雄悲歌》,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樂器,因此讓奔雷和疾風各配合了我一部分,總之還算不錯。
最後我唱了前世非常喜歡的《天罪沉浮》,因為是交響樂,就清唱了。大概也有人族、魔族和平共處的意思在裡面,結果一曲還沒完,那二皇子就站起來一語驚人,說他要和親。我不顧一曲未完,當即果斷乾脆地來了句「我拒絕」,然後繼續唱我的歌。那二皇子大概沒料到我會如此果絕,臉色瞬間暗淡了下去。絕的臉色有些不好,想來今晚回去又要那啥了。不過聽到我那果斷乾脆的三字,絕的臉色稍稍舒展了些。最後六字,「不見,應念,為鑒」我匆匆向大廳眾人看去,什麼表情都有,最後看向絕,明顯的他眉頭又舒展了一絲絲。唱完,我就跑向絕,然後爬上絕的身,死死的抱著他不放手。
那什麼二皇子,不要以為我叫你阿隆,你就可以得寸進尺了,我可以和你做兄弟,做朋友,但做戀人,不可能!你死心吧你!
「你不是說今天在這的你不是太子妃,不是王妃嗎?那你幹嘛抱著太子不放?」某人不死心。
「我只是抱著我夫君,而我的夫君恰好是太子而已。」
「你?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不用了,倒是你啊……」我伸手讓他低下頭,耳朵貼過來,跟他說將來他很可能做皇帝的,不要在這浪費時間,我明顯感覺他臉有些燙了,不過似乎很沉得住氣,先前的那些生氣的場面就好像完全不是他一樣。送了皇帝皇后離開,我和絕也回了落雨樓。那二皇子在太子府住了好多天,等到和親隊伍來了後又與和親隊伍在府外的某處莊園住了近一個月才離開。期間常來看我和絕。不過他來的時候我多半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