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安夜的前一天下了很大的雪,溫鵬卻突然說想出去走走,他說山的那頭有一棵山楂樹,那天遠遠看見,紅艷艷的掛滿了一樹,特別的誘人。
石巖本來不想出門的,這幾天連續下了幾場雪,山路很難走,雖然現在溫鵬的腿好了許多,但顯然他並不適合在這樣的天氣出行。
「這幾天嘴巴總是很苦,吃什麼都沒味道,看見那一樹紅彤彤的山楂,就特別想採來吃。」
溫鵬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回頭看石巖,他右手撐著枴杖,安靜的看著窗外。
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彷彿他的人站在這裡,心卻已經飄到了山的那一頭,他瞇著好看的丹鳳眼,嘴角微微翹起,那是一抹難以捕捉轉瞬即逝的笑靨。有些恍惚,帶著點難言的哀傷。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吐不出,石巖放下手中的書,抬頭凝望著溫鵬的側影。
冬日的陽光映著皚皚白雪,白亮得有些刺眼,溫鵬的皮膚好的讓她都有些嫉妒,兩人中明明是他曬太陽比較多些,但他白皙依舊,她卻黑了許多。
石巖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居然忘記了回答。
他最近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以前好幾天都看不見他笑,現在他卻經常將笑掛在嘴邊。
他的頭髮長了很多,顯得有些頹廢,前幾天石巖親自動手為他剪了頭髮,可惜水平實在有夠糟糕,狗啃的一般,她很慚愧,不過幸好美男怎麼糟蹋依舊是美男。
頂著一頭怪異的短髮。他依舊身姿絕然,芝蘭玉樹,他身上穿著純白色的v領緊身羊絨衫,下面是亞麻材質的同色休閒褲,很少有男人能將純白色穿得這麼好看,但溫鵬做到了。
他手上的枴杖非常有創意。屬於意識流的個性化產物。當然,這其實是石巖的傑作。
那天突然就想給溫鵬做一根枴杖,為此她幾乎尋遍了整座山,才終於選中了一棵山槐樹。據說這種木材大多是出口給鬼子們的,他們把它放在寺廟裡做神龕,鬼子還管這種木料叫神木。因為它可以辟邪。
趙本山說八級木匠等於一個中級知識分子,石巖自我評定一下,她按說也是魯班之流。做根小小的枴杖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孟子曰:盡信書不如無書,石巖卻覺得果然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然連小品都信不得了,拿著從鄰居那裡借來的工具,石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束手無策。
刀劈斧砍菜刀剁,一頓折騰之後。石巖看著眼前這根歪歪扭扭的木棍簡直哭笑不得,這是什麼鬼東西。當燒火棍還嫌太潮濕,點不著呢!
合計著如果加些花紋,添些色彩會不會顯得別具匠心一些,本想效仿佘太君雕個龍頭枴杖什麼的,結果水平實在有限,竟然雕了個豬頭,算了,龍和豬說到底都屬於動物的範疇,應該沒什麼太大區別。
耗費了一整天的功夫終於小有所成,石巖在端詳了它半個小時之後,默默的將它塞進了屋後的庫房,她不得不承認,她並不是天才,有些東西她真的沒有天分。
本來她之前特意將溫鵬騙出門去幫她買東西,誰知道他居然提前回來了,恰好發現她在鬼鬼祟祟的藏東西,拗不過溫鵬,石巖不得不將剛剛藏好的枴杖拿出來,平生第一次,她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沒想到溫鵬竟然喜歡的不得了,拿在手裡反覆的欣賞,那副愛不釋手的樣子,裝得跟真事似的。
「溫鵬,其實你不必這樣哄我開心的,我知道自己做的很難看,我們打電話定做一個怎麼樣,這個燒了吧。」
「你敢,燒了你也不許燒它。」
溫鵬難得孩子氣的抱住枴杖不放,那死不撒手的樣子雖然有些滑稽,但石巖竟然莫名的就覺得帥的掉渣。
「那個,燒了我,就沒人給你治腿了。」石巖憋著笑,一本正經的跟溫鵬講條件。
「不治了,我可以拄枴杖。」某人也上來拗勁了,口無遮攔的大放厥詞。
「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姐姐好吃好喝的大爺一樣的伺候你,你居然卸磨殺驢?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石巖怒急得叉腰大罵,罵完了才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她是不是不小心罵到自己了?
溫鵬完全不理會兀自懊惱糾結,風中各種凌亂的石巖,美滋滋的拄著枴杖一圈圈的在院子裡走著,跟上了發條的八音盒似的,就差穿著芭蕾舞裙子邊轉圈邊唱歌跳舞了。
石巖看著院子中的溫鵬,突然有些心酸,這個天之驕子一般的男人什麼都不缺,卻如此容易取悅,她只要對他付出一點點關心,他就幸福的彷彿得到全世界。
很難想像,如果有一天她離開了他,他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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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
溫鵬的手掌有些誇張的在石巖的面前搖晃著,石巖猛然回過神來,看見溫鵬一臉揶揄的含笑望著自己,頓時覺得有些窘迫。
「呃!怎麼了?」
「師姐你在發呆,我跟你說話你都沒聽見。」
溫鵬饒有興味的走到石巖的面前,他俯身靠過來,兩隻手臂支撐到石巖椅子兩邊的扶手上,極具壓迫力的靠近石巖的臉。
「師姐,你想什麼呢?」
溫鵬的聲音略帶淡淡的黯啞,像悠揚的大提琴,低沉而有磁性。
石巖有些侷促的偏過頭去,溫鵬靠的太近了,他的鼻息幾乎噴到了她的臉上,這樣近的距離讓她緊張,甚至有些呼吸困難。
「沒…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石巖假意的咳嗽了幾聲,她抬起手臂隔開溫鵬的胸膛,順勢起身。逃離了他的控制範疇。
眼睛慌亂的在擺設極其簡單的房間內搜尋了一圈,石巖努力保持鎮定的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心跳莫名的有些失速,手腕一抖,滾燙的開水便撒在了手背上。
到底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人。即使手背都燙紅了。石巖愣是一聲都沒吭,隨手放下水杯,石巖不動聲色的拉長衣袖,將通紅的手背擋在了下面。
「呃。對了,剛才你說什麼?我好像……」
轉過身來,石巖看見溫鵬一臉怒容的瞪著自己。到嘴邊的話,突然就忘記了。
兩人面對面站著,莫名的僵持著。突然溫鵬大步衝過來,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石巖本能的想躲,溫鵬長臂一伸,將她牢牢的鎖到自己面前。
他一把拉開她的衣袖,她紅彤彤的手臂,已經有些微腫了。
「你是缺心眼嗎?你藏個屁啊?你不知道心疼自己,我替你心疼行不行?」
溫鵬吼得石巖耳朵都嗡嗡作響。她抬起頭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意外的發現溫鵬竟然紅了眼眶。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裡不明所以的泛起絲絲的抽痛。
溫鵬有些粗魯的用涼水沖著她的手臂,山裡的水都是地下水,從井裡一桶桶打來的,涼得刺骨,石巖抿著嘴唇不敢說話,老老實實的仍他折騰著。
「沒有燙傷膏怎麼辦?」
突然溫鵬大吼一聲,嚇得石巖一哆嗦,她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的提議其實牙膏或者香油也可以湊合。
「你怕我幹什麼?你不是女中豪傑嗎?燙傷了連聲都不吱,江姐劉胡蘭也不過如此啊!」
清涼薄荷的牙膏塗在手臂上,涼絲絲的很舒服,溫鵬粗聲粗氣的抱怨著,手下的動作卻異常的輕柔。
其實他心裡也說不出的委屈,他實在搞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就不懂得心疼自己呢?
有時候他也想不明白,他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她的?他整日裡拿著張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還無怨無尤的一貼而再貼,他現在都不忍心照鏡子,怕自己都覺得自己丟人。
怎麼就愛上她了呢?他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石巖靜靜的看著溫鵬一臉凶相的幫她擦牙膏,腦袋裡卻怎麼都忘不掉他剛才那紅著眼眶吼她的樣子。
他,其實很委屈吧!
「溫鵬,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可能我一輩子都不能對你像你對我這麼好,但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對你好的。」
這段話很長,好像繞口令似的,但石巖卻說得很順暢,為了加強語氣,她還很用力的點了點頭,表示對自己話語的肯定。
溫鵬狠狠的瞪了石巖一眼,懶得搭理她。
石巖不以為意的訕著臉,笑瞇瞇的問溫鵬。
「對了,剛才你說什麼了?求求你告訴我唄?我特別想知道,真的!」
溫鵬被她折磨的沒招沒招的,這女人天生就是來克他的,他這輩子算是折她手裡了。
「我說我們去採點山楂回來,我給你煮山楂罐頭吃,你不是很喜歡那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嗎?」
「好呀!好呀!我們現在就去吧!」石巖很給面子的忙不迭的點頭,一副躍躍欲試急不可待的樣子。
「去個屁,你手這個樣子,腫的跟豬蹄似的,怎麼去?」溫鵬沒好氣的瞪了石巖一眼,眼神極其幽怨。
「沒關係,包一下就好了,求求你了,帥哥,帶我去唄?」
石巖非常狗腿的纏上溫鵬的手臂,臉上的笑容得那叫一個獻媚,看的溫鵬牙都疼。
「行了行了,趕緊把這噁心的表情給我收了,我容易做噩夢。」
溫鵬雖然嘴硬的狠,但到底是抵不住石巖甜膩的笑容,百煉鋼頓時變成了繞指柔。
所謂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說得就是悲催的溫鵬遇見了傲嬌的石巖之後,所發生的人間慘劇。(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