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斯雖然與石巖同為洛瑪琳達大學的高材生,但術業有專攻,即使同為醫生,也有各自所長的領域。
瓊斯更善於內科,尤其是他一直致力於癌症的研究,而石巖則更擅長外科,就目前來看,世界最先進的外科手術權威,也大概就她這個水平了。
石巖並沒有大言不慚,溫鵬這個手術,瓊斯做不了,即使他可以挽救溫鵬的生命,但溫鵬是什麼樣的人,石巖最清楚,如果讓他一輩子坐輪椅,他會生不如死。
瓊斯在百忙中抬起頭來,佈滿血絲的藍眸與石巖對視,石巖可以看見他眼中深深的疲憊以及對她的關心,不難想像到他此時的壓力有多大,所以,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淺淺一笑。
有一種默契,無需言語,只是兩兩相望,便瞭然於胸。
瓊斯默默的沖石巖點了點頭,石巖蒼白的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她轉身示意身旁的巡迴護士扶著她坐上了手術台的椅子。
巡迴護士有些為難的看向瓊斯,雖然她認識石巖,也很欽佩她的為人,但是她現在的行為明顯是不合規矩的。
瓊斯接受到巡迴護士求救的目光,和善的點了點頭,見到主刀醫師都沒意見,她立刻手腳麻利的將石巖撫上了手術坐椅。
即使早就有心裡準備,但當石巖看見彷彿如同破碎娃娃一般的溫鵬時,還是心疼的紅了眼眶,深吸了幾口氣,她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在手術台上,她是治病救人的醫生,需要斷絕一切胡思亂想。她的手下是鮮活的生命,容不得她有半點疏忽。
顯微鏡下,溫鵬右腿的血管斷裂得幾乎成了千萬段,破碎得根本無從下手,石巖細心的一根根挑起,然後一根根縫合。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除了手術器材碰撞的聲音。幾乎連呼吸聲都被刻意的壓抑。
脖子已經僵硬如鐵,手臂也沉重得彷彿灌鉛,來自大腿的劇痛更讓她冷汗潺潺,汗水滲透了衣服。濕噠噠的貼在了身上非常的不舒服,石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趕走腦海中的那片混沌。
「石醫生。你沒事吧?」
巡迴護士在十分鐘之內,已經給她擦了三十多次汗了,她有些擔憂的瞄向石巖的左腿。剛才她也參加了給石巖縫合大腿傷口的手術,按時間算麻藥肯定過勁了,那麼現在石醫生該是忍受著怎樣的疼痛啊。
她想問她疼不疼,卻不敢張嘴,估計現在石醫生靠的就是意志力的堅持,一旦瓦解,就徹底完了。而現在手術正進行到最關鍵的地方,擺明了是不可能停手的。
石巖手下的動作一刻都沒有停止。她頭也不回的吩咐著。
「李護士,請給我注射一支杜冷丁,馬上。」
李護士瞬間愣住了,她是不是聽錯了?石醫生居然要給她自己注射嗎啡類成癮藥物,她瘋了不成?
將目光投向同樣一怔的瓊斯,瓊斯別有深意的看了石巖一眼,喉結上下滾動了幾番,到底是無奈的衝著李護士點了點頭。
李護士一輩子都忘不了石醫生,石巖就是她心目中的白求恩,記得她還實習的時候,她就跟過石巖的手術。
那次是因為一個車禍患者居然輸錯了血型,而進行的搶救手術,她知道石醫生不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但是她一個連工作都還不確定的小護士,怎麼敢張嘴亂說話?
也是那次,她第一次見識到石巖的霸氣側漏,同時也明白了什麼叫做最完美的縫合術,她以為那就是做醫生的最高境界了。
今天她發現她錯了,醫生的最高境界還遠遠不止這樣,只要石醫生在,她就會不斷的刷新這個記錄,不斷的讓她震驚。
手腳麻利的給石巖注射了一支杜冷丁,沒過多久,石巖的臉色終於有所緩解了,雖然依舊青白蠟黃得嚇人,不過起碼她不必再忍著劇痛動手術了,不是這樣的疼痛她忍不了,而是這樣的疼痛讓她煩躁得無法集中注意力。
關公刮骨療毒時還能雲淡風輕的下棋,確實是條漢子,可惜石巖不行,腿上的劇痛,讓她格外的心煩意亂,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卻不能拿溫鵬的未來開玩笑。
不需要再疼得直冒冷汗,果然事半功倍多了,杜冷丁這種嗎啡類藥物對於中樞興奮的作用確實挺強,現在她也不覺得頭暈了,難怪神農嘗百草呢,很多東西自己沒試過,怎麼有發言權呢。
其實好醫生分為兩種:一種是他可以治好你的病,另一種則是他會介紹能治好你病的醫生給你。
如今庸醫何其多,就更顯出德藝雙馨的名醫的可貴了,有時候,清高是需要資本的,飯都吃不上的人,談起清高來,總顯得有點蒼白無力。
當然,世間不乏那種窮且益堅不墜凌雲志的人,只不過少了點而已。
石巖什麼都不缺,名利雙收,自然就有了清高的資本,然而卻從來沒人見她高傲過,真正有本事的人,從來不需要自抬身價。
當然清高也是有要求的,目中無人不叫清高,自以為是也不叫清高,即使身處亂世,亦深諳世故而不世故,眾人皆醉我獨醒,不能兼濟天下,那麼獨善其身也是好的,這樣的人,才配稱之為清高二字。
溫鵬的手術極具難度,這種困難即來源於病情的本身,也來源於石巖自己給自己的壓力。
溫鵬是為她而變成這樣的,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為她命懸一線了,如果她不能給他最好的治療,那麼她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況且這個時候,她根本無暇想什麼還不還的事了,只要他能安好,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手術持續了十多個小時,當溫鵬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護士神奇的推了兩個車出來,弄得守在門口的鶴嘯一頭霧水。
「這是怎麼個意思?他那個身體廢了,給他克隆了個新的嗎?」
鶴嘯還以為這麼久沒出來,溫鵬那個小子死裡面了呢,不過見醫生並沒有蒙住他的臉,想必還沒斷氣,只是這另一個躺在床上的誰啊?
以前總聽說有雙槍老太婆,可沒聽說過還有雙刀醫生呢!一台手術治療兩個病人,牛x啊!
「麻煩讓一下!」
瓊斯親自推著後出來的那輛車,急匆匆的向加護病房走去,鶴嘯不經意的掃了一眼車上的人,只一眼就懵了。
呦!這個病人怎麼這麼像石巖呢?還真別說,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等一下,這不就是石巖嘛?她這個時候不是該好好的在病房裡睡覺嘛?怎麼進手術室了?
心裡怎麼合計怎麼不對勁,鶴嘯趕緊給陸飛打了個電話,陸飛此時已經完成了從崩潰到麻木的全過程。
通常人面對意外事件的心理變化可以分四個階段:否認、憤怒、壓抑,然後是接受!
等了將近十多個小時,陸飛實在是難受,剛準備出去抽根煙透口氣,就接到了鶴嘯的電話。
「你快回來吧,石巖被人從手術室推出來了。」
陸飛煙都忘記熄了,撒腿就往回跑,跟著鶴嘯進了加護病房,見石巖躺在床上跟死人似的,一臉的灰敗顏色,就連嘴唇都沒血色了,陸飛心急火燎的一把揪住瓊斯的衣領。
「這是怎麼回事?」
瓊斯也沒有掙扎,十分好脾氣的樣子,還很客氣的安撫陸飛的情緒。
「很抱歉,我沒辦法阻止goddess做這個手術,你知道她想做的事,沒人攔得住。」
「別跟我廢話,我問你她怎麼變這樣的?」陸飛向來不待見瓊斯,簡單的說,凡事對石巖虎視眈眈的男人,他都不待見,尤其是以溫鵬為首的。
「goddess原本就受了很重的傷,而且大量失血,剛才為溫鵬動手術的時候,她身上的麻藥過時間了,疼的受不了,所以注射了一支杜冷丁,結果手術剛結束她就暈倒了。」
「你居然任由著她這麼胡鬧?你要害死她嗎?」
陸飛瞇著眼睛瞪視著瓊斯,就算當初在索馬裡平息叛亂的時候,他也沒這麼殺氣十足,該死的溫鵬,如果石巖有事,他一定殺了他給她陪葬。
轉念一想,不對啊,那豈不是成全他小子了?應該讓他從此癱瘓在床長命百歲才對,死對他來說太便宜他了。
「你應該知道,我根本無力阻止goddess,在美國時,她為了研究一種變異癌細胞的進化,連續一個月吃睡在研究室,那個實驗項目是要避光的,結果後來她出來的時候,跟吸血鬼一樣蒼白,看見太陽直接就暈倒了。」
瓊斯當然想阻止她這樣傷害自己身體,但是他跟她同窗數載又共事了那麼多年,他太瞭解她了,再多的勸說都是廢話,她根本置若罔聞。
借用火舞常說她的一句話:石巖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這個瘋女人!」
陸飛氣急敗壞,簡直想直接拎床上那個蠢女人起來狠狠的打一頓她的屁股,她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如果女人都像她這麼拚命的話,還要老爺們兒做什麼?
這簡直就是搶男人的飯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