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僕僕的趕到少林,看見石巖的第一眼,鶴嘯就發現石巖真的瘦了好多,原本就不大的小臉顯得甚至沒有巴掌大,那雙灼灼生輝的大眼睛,更是大得有點像動畫片裡的卡通人物。
本來英氣十足的一個人,卻突然瘦弱伶仃,美得多了幾分嬌弱和不真實。
「那豈不正好,現在就流行瘦骨嶙峋的范,遠看像一根竹竿子掛了件衣服,近看像昨天晚上啃剩下的雞爪子,西施捧胸,我見猶憐。」
鶴嘯無語望蒼天,滿臉的黑線,自己的擔心顯然是太多餘了,她完全是未來戰士的姿態,彷彿頃刻間就滿血滿狀態的原地復活了。
「師姐吃飯了!!」小寶站在廳堂的門口,大聲的喊著。
石巖答應著,轉頭招呼鶴嘯跟她一起回去用餐。
才一踏進廳堂,石巖就能明顯的感覺裡面的氛圍不對,等到看見那抹偉岸的身影時,才終於明白原因。
「大師兄,你過來了?」
石巖的喜笑顏開的走過去,極其自然的接過小僧的碗,親自為大師兄盛好了飯,規規矩矩的放在他的面前。
大師兄諱如莫深的望了石巖一眼,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麼太大變化,又或許他千年冰川一樣的臉龐,別人也根本看不出上面有什麼變化。
「怎麼都不吃呢?等上菜呢?」
石巖捧著碗,低頭扒了幾口飯,才發現大家似乎都沒有動筷子,不免有些不解。
大家相繼拿起碗筷,默默的吃飯。這頓飯吃得異常詭異,以至於石巖很懷疑自己會不會消化不良。
「呀!芥片!」石巖夾著一片類似於土豆片的東西面露驚喜。
這東西別人不知道,但是石巖和小寶卻是再熟悉不過的了,自小石巖最愛吃的當屬這少林特有的第一美食了。
「少林芥片」歷史悠久,名揚天下,素有「少林芥片甲天下」的美稱。少林芥片芥末味道。汆香撲鼻,味美可口,唐朝武則天游登封,李世民避難少林寺。曾食用少林芥片,對此佳餚,讚不絕口。從此,遠近聞名。
「大師兄,這是你特意吩咐廚房給我做的吧?」
石巖一邊大啖美食。一邊用肩膀撞了撞大師兄寬闊的臂膀,這是她年少時最常對大師兄做的動作,大師兄面冷,卻總是無聲無息的為她做好所有的事,每當這個時候,石巖都會痞痞的用肩膀撞他,有點耍賴的樣子。更多的是不言而喻的親密。
大師兄的嘴角貌似幾不可見的勾動了一下,雖然臉上仍然是沒有任何變化。但是眼底卻是含著笑意的。
陸飛別有深意的望著大師兄,幽暗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一頓飯吃完,大家各自離去。
石巖回到自己房間,始終掛著笑的臉龐,漸漸下沉。
小時候她不懂大人為什麼明明不開心,卻也會笑著應對,住持師傅說,這叫成長。
現在她終於懂了,原來明明不想笑卻逼著自己笑竟然這麼累,可是師傅當年為什麼沒有告訴她,成長的代價是疼痛。
……………………………
不管石巖多麼的焦急或是不願,約定的日子總是一日日臨近,明日就是三日之約的日子了。
站在窗前,石巖仰望著天邊的銀月如鉤,久久無法入睡。
說一點都不在乎肯定是假的,這兩天大家都很忙,石巖知道雖然誰也沒說什麼,但是大家都在為明日之約做準備。
雖然靜心齋裡還是那幾個人,但是石巖可以感覺到,身邊的人比原先多了不止一倍。
突然手機傳來熟悉的音樂聲,看看手錶,已經是午夜了,誰會在這個時候給她發短信。
疑惑的翻開手機,竟然是完全陌生的電話號碼,內容不多,只有寥寥幾字。
「甩到身邊的人,我有重要的事對你說,後山等你——大師兄」
石巖拿著手機,微微皺了一下眉,猶豫了片刻,便換上便捷的夜行衣,打開後窗,悄無聲息的躍出窗外。
腳下的路,即使十年未曾踏上一步,但是熟悉感卻不會變,沒用多久,便來到了一片空曠的平台。
這一路她刻意甩開了身後的暗衛,既然大師兄不喜歡,她就會按照約定只身前往。
四周古木參天,樹影重重,平台之上,有一座高不足十米的石塔,石塔雖年代久遠,歷經數代風霜雨雪,但是仍堅固異常,屹立不倒。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大師兄說的大概就是這個地方。
果然,她才將將趕到,大師兄就從石塔後走了出來。
「沒想到你來的這麼快,過了這麼多年,我以為你早已經忘了這個地方。」
「我當然記得,那時候我失手把你打傷,你痊癒之後,我們倆偷了藥師傅的酒,就在這裡慶祝,我還記得你的酒品很差,喝多了就撒酒瘋呢。」
石巖大咧咧的背靠著石塔席地而坐,這裡有很多關於童年的記憶,回想起來,總會忍不住的會心一笑。
大師兄滿臉黑線的靠坐在石巖的身邊,他實在不想打擊她,到底誰是真的酒品差,公道自在人心。
「大師兄一直沒問你,這幾年在外面過得好嗎?」
「好啊!」
石巖想都不想的回答著,大師兄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報喜不報憂,這麼多年這個丫頭怎麼一點都沒變。
「我不想聽這樣的回答,我要聽實話。」
石巖眨了眨眼睛,臉上掛起無謂的笑靨。
「還好吧,我一直勤勉自律,寬以待人,也寬以待己,總之活得挺精彩的。」
大師兄沒有接她的話,只是側過頭來望了她一眼。石巖沒有轉頭,只是感覺到了他不悅的目光,不禁有些心虛的扁了扁嘴巴。
一時有片刻的冷場,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有人說過,真正親密的關係不是兩個人無話不談,而是即使兩個人什麼都不說。也不會感覺尷尬。
石巖想。大師兄還是當年那個疼她的大師兄吧,至少現在她可以感覺他就在自己身邊,一如從前一般。
「巖兒!」
大師兄輕輕的喚了一聲,石巖一愣。自從那次醉酒事件之後,這是大師兄第一次這樣叫自己。
「怎麼了?」
石巖故作不在意的問著,她沒有回頭。始終遙望著遠處風中搖曳的樹影,但抱著兩膝的手掌卻不自覺的攥緊。
「巖兒,你相信我絕對不會傷害你麼?」
大師兄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像寺裡的大鐘,沉穩而悠遠。
石巖回過頭來,目光望進大師兄深邃的瞳仁,那裡諱如莫深,幽暗如深海。
「我相信你。」
石巖不假思索的回答,許多東西不是道理可以說得通的,信或不信。只在一念之間,任何的理由有時候都不是理由。只是人心罷了。
「你信就好。」大師兄溫文的笑著,原本硬朗的臉龐因這難得的笑容而軟化了僵硬的線條,溫柔的有點不可思議。
大師兄抬起手臂,慢慢的覆上石巖的頭頂,順著她柔順的長髮,一直滑到臉頰。
「大師兄——」石巖有些侷促的叫了一聲,這樣的動作雖然小時候經常做,但是此情此景下,做出來實在顯得太過曖昧了。
「別動,只是臉上有些髒了,我幫你擦擦。」
粗糙的手指劃過石巖細嫩的臉頰,指下細膩的觸感讓大師兄有片刻的失神,石巖窘迫的垂下頭,雖然不自然,但是終究是沒有躲開。
面前是從小就疼她的大師兄,他只是好心的幫自己擦乾淨臉上的污跡,她怎麼可以拒絕?
臉頰上的手掌已經離開了,石巖仍不太自然的別過頭去,不敢迎接大師兄那炙熱的目光。
突然胸前一陣麻木,石巖震驚的想要回頭,但是卻渾身僵硬,一動也不能動了。
「大師兄,你這是做什麼!?」石巖平靜的話語中,透著淡淡的哀傷。
「巖兒,記得大師兄的話,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大師兄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但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聽出他不欲人知的深深無奈。
「可以告訴我理由嗎?」石巖閉上眼睛,遮擋住眼底的悲痛。
「不可以。」大師兄從石塔後面拿出一條鎖鏈,將鎖鏈的一端套上石塔,另一端扣上了石巖的腳踝。
脫下上身的外套披在石巖的肩上,大師兄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轉身離開。
「大師兄,我不相信你會是囚禁師傅的人,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這麼做?」石巖臉上雖然面無表情,但是通紅的眼眶,已經泛點星光。
她打死都不會相信大師兄會這樣做,她認識了他十五年,她不信自己會瞎到這種程度,兩個人相識了這麼多年,她居然看不出他的本性。
大師兄僵住了背影,他沒有回頭,亦沒有任何回答。
「大師兄,你可還記得當年師傅教導我和你學習點穴,我學得總是比你快,那時你還說,你早晚會練得比我更好,十年不見,你果然大有長進。」
「自幼師傅百般偏袒我,無論是武學還是習字都親自教導我,大師兄你從來不曾有丁點的嫉妒,反而比師傅更加縱容我,我死都不會相信這樣的你會加害師傅。」
「若你真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可以不問,但是大師兄你千萬別把我鎖在這裡,明天我還要去救師傅,我求求你,放開我。」
即使沒有哭出聲來,石巖眼中的淚珠也忍不住的顆顆滾落。
身體的傷痛比不過親人的背叛,大師兄如同她的親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心底的痛楚是無法避免的。
「明天你不能去。」
大師兄背對著石巖,始終沒有回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