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空,寧靜而悠遠,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令人昏昏欲睡。
悠遠淡雅的薰衣草香,彷彿催眠的良藥,不多時,石巖已經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醒來時,夕陽正一點點收回最後的餘暉,夜幕漸漸降臨,遠處傳來陣陣的鳥鳴聲,一聲遠似一聲,彷彿倦鳥歸巢般的安詳寧靜。
「醒了?」陸飛拿起剛才怕石巖著涼而蓋在她身上的外套,隨意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伸手撈起了還有點迷糊的石巖,精壯暖熱的胸膛成了某人天然的靠枕。
「餓了吧,走,帶你吃好吃的去。」
「他們人呢?」石巖還有點睡眼朦朧的看了一圈,居然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他們不是這麼不夠意思吧?就這樣丟下他們倆不管了麼?
「他們都在餐廳呢,馬上開飯了。」陸飛扶住腳步有些踉蹌的石巖,向事先已經告知他的餐廳方向走去。
溫鵬和鶴嘯等人已經等在餐廳了,見石巖和陸飛來了,直接宣佈開始上菜,當精緻的菜餚陸續上桌,石巖立即食指大動,大塊頤之餘,不忘豎起大拇指,嘖嘖稱讚。
吃完晚餐之後,陸飛和鶴嘯被溫鵬拉去酒窖挑選美酒,別列為拒絕往來戶的某人無限的哀怨啊!一個人無所事事,石巖乾脆溜出來到處亂逛,正好也消化消化肚裡的美食。
夜間的薰衣草莊園,美得不似人間,花間置著淡紫色的夜燈,氤氤氳氳的燈光,將整片薰衣草花海映襯的彷彿童話中的仙境。
石巖被美景所惑。漸行漸遠,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完全找不到方向了,前後左右都是相似的花叢,舉目遠眺,墨綠色的楊樹。整齊劃一的排在路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標誌,出來時兩手空空,連個電話都沒帶,也不知道陸飛找不到自己會不會著急。
憑著直覺的亂走一氣。希望至少能撞上個人,起碼可以問問路。
前面大片的薰衣草開得正盛,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迎著紫色的燈光,石巖略略看清,花叢中間有一棟歐式風格的大風車。風車高約十多米,看起來像羅馬時期的遺跡,有歷史沉澱的溫厚底蘊。
風車下面,似乎坐了一個人,石巖心中一喜,忙疾走幾步,上前欲問路。出來良久,想必大家已經開始尋找她的蹤跡了。
走到近前。才看清那人的臉,石巖樂了,這個人,她認識。
而那個人似乎也發現了石巖,他驚訝的起身,疾走幾步又瞬間頓住,他用怪異的眼神盯著石巖,久久,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尼克曼,你怎麼在這裡。」石巖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她走路確實是沒有聲的,尼克曼這麼吃驚的盯著自己,不是以為自己見鬼了吧!
半響,尼克曼才回過神來,看著石巖略顯尷尬的臉,他有些慌亂。
「沒什麼,我每天晚上都會來這裡坐一坐的。」
「這裡確實很美。」石巖說著,也站在了風車之下,從這個角度看去,整個薰衣草莊園像是一片汪洋,波濤起伏,芳香暗湧。
「不,我是在等人。」尼克斯望著遠方,神色間,落寞之情盡顯。
石巖顰眉側過臉,身旁尼克斯高大的身材,此刻竟脆弱的好似一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一個偉岸男子,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石巖雖是好奇,卻沒有多問。
打探人家的**,是最不禮貌的行為。
怪異的靜默,在兩個人之間流動,就再石巖考慮要不要打破沉默,讓尼克斯帶路領她回去時,尼克斯反倒是先說話了。
「美麗的小姐,你願意聽故事麼?」
「好啊。」石巖微微一笑,輕撫裙擺,隨意的坐在了風車的下面。
每個人都有好奇心,尼克斯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石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故事,讓這樣粗獷而樂觀的小伙子如此落寞。
「故事要從一年前說起。」
尼克斯俯身坐在石巖身側,他深邃的五官盈滿了柔情,彷彿這並不是要講一個故事,而是要帶石巖進入一個唯美的夢境,而他自己寧願永遠陷在這個夢境裡,至死方休。
「她是跟團來普羅旺斯旅行的,我作為當地導遊接待了他們。她沒有任何同伴的獨自一個人,隨身只帶了小小的背包,白天裡每個人都歡天喜地的到處拍照嬉戲,只有她一直靜靜的坐在花叢中,她很安靜,似乎再記筆記,她垂著頭,露出潔白的脖子,漆黑的長髮幾乎擋住了多半邊臉,可是我仍然注意到了她,或許是她眼中的憂鬱吸引了我,那淡淡的憂鬱,讓我想起了那紫色的薰衣草,小小的花朵在風中搖曳,明明是不起眼的,卻有暗香盈袖。」
「晚餐時,清查人數,獨獨少了她,我們都出來尋找她,找到半夜我才在這裡找到了她,她就像你一樣,穿著亞麻色的長裙,靜靜的坐在這風車的下面。原本找了半個晚上,我焦急的甚至想要訓斥她一頓,然而到嘴邊的責怪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她就那樣靜靜的望著我,我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那一晚,我們聊了很多,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沈默,而她之所以一個人來到普羅旺斯,不過是因為曾經有個人許諾過要帶她來這裡,然而誓言猶在耳畔,人卻早已各奔東西。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她的上司,一個有婦之夫。她傾倒於他的氣度與智慧,他則迷戀於她的才情與美貌。然而上司有著陪他白手起家的賢惠妻子,還有一個可愛至極的兒子,他永遠都不可能離婚。這一切上司都直言不諱的告訴了她,誠實的近於殘忍。姑娘總是會犯傻的,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條,仍不顧一起的飛蛾撲火。」
「然而,就在他們愛的如火如荼之際,上司的妻子知道了這一切,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她不哭也不鬧,只是拉著他丈夫翻看了曾經的舊相冊,整整看了一天,一頁頁,每一張泛黃的舊照片裡,都有一段兩人曾經共同奮鬥的血淚史,上司幡然悔悟,毅然決然的同她分了手,雖然被辭退了工作,她卻得了一筆不小的分手費,算是上司對她最後的情分。」
「曾經的海誓山盟,最後都成了一場空夢,然而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太傻太蠢,貪戀了別人的東西,終究是要還給人家的。她將錢存進卡裡,郵寄給了上司,一個人隻身來到普羅旺斯,雖然那許諾的人已經不在身邊,但是她仍然固執的記錄下她的每一段感悟,她說,這是她允許自己,最後一次放縱的思念,離開這裡時,她會將曾經所有的記憶都丟在這裡,一個人乾乾淨淨的離開。」
說到這裡,尼克斯向後仰著,用手臂撐在身後,舉頭遙望著夜幕中那皎潔如華的圓月。
他眼神悠遠而綿長,似乎透過月亮,看到了另一個國度,一個女子靜靜坐在月下,盤踞著裙角,默默的寫著筆記。
「那天跟今天一樣,有著柔美的月光,在纖塵不染的月色下,一個異國女子只是淡淡一眼,便讓我深深的著迷了,我不可自拔的愛上了她,沒有任何理由,只是愛上了而已。」
「那幾天,我請求別人替我帶他們的旅行團,而我則幾乎陪她走遍了整個普羅旺斯的每一個角落,中世紀的修道院,古城池,競技場,-葡萄園,向日葵,橄欖林,花田和清泉,盛開的薰衣草莊園,每一個地方都留下了我們的腳印,襲人的濃郁花香-艷麗的陽光和湛藍的海濱,每一個場景都有我們遺留下的身影,那段日子是那麼美好,讓我終身難忘。」
「戴望舒曾經寫道: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的姑娘
結著愁怨的姑娘
這首詩太美了,我讀了一次就終身難忘,沈默就是這樣一個姑娘,她於我,就像那淡紫色的薰衣草,凝著愁怨的姑娘,靜靜的坐在萬花叢中,她甚至沒有任何微笑,只是輕輕的擰緊眉尖,我便萬劫不復的愛上了。」
尼克斯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甜蜜的,甚至有些迷茫的笑意,讓石巖莫名的感覺到哀傷,那是一種從他骨子裡透出來的哀傷。
她猜想,或許美好的開始都有不美好的結局吧!
因為感人的愛情故事告訴我們說,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結局要不是女的死,就是男的死,唯一還稱的上圓滿的就是倆人一起死。
「後來呢?」石巖聽見自己的聲音淡淡的問著。
「後來?」尼克斯似乎沒想到石巖會突然發問,一時竟然愣住了。
許久,才苦笑了一下道:「後來她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三年了,我每天都會坐在這裡等著她,可惜,她從來沒有出現過。」尼克斯扭頭看著石巖,剛才她突然出現的那一刻,他幾乎被驚喜沖昏了頭腦,她們很像,不是長得像,而是感覺,他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他把石巖錯認成沈默,極度的狂喜之後,是翻江倒海的失望,胸口好像被大錘捶打過一般,鈍痛不已,所以他才發洩一般對石巖說了這麼多,完全的控制不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