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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八十三)夢魘 文 / 碎在手心的陽光

    入夜!

    月黑風高,萬籟俱寂,伸手不見五指。

    石巖漸漸從甜美的夢鄉中掙扎而出,半夢半醒之間,恍惚覺得一個黑乎乎的物體正壓在自己身上,從肩膀到腳趾,無一遺漏。

    心中一凜,石巖感覺她的意識迅速的恢復,胸口的沉悶感及身上的壓迫感,讓石巖奮力掙扎,仍掙不脫黑影的控制。

    明明感覺自己在劇烈的搖頭和握緊雙拳,但石巖知道,其實她一動未動,明明剛剛掙脫一點點的束縛,那個黑影又迅猛的撲上來。

    「嗯……啊……不要!」使出全力的呼喊,最終全化成嚶嚶的呻吟,淺吟低泣。

    黑影仍沉重的壓在她胸口,似乎有聲音縈繞在耳邊,近在咫尺。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啊!不要!!」終於拼勁力量掙脫壓迫,石巖一頭汗水驚坐起來,來不及思考,急忙連滾帶爬的下床開了燈。

    當光明終於來臨之時,石巖癱坐在地板上,劇烈的喘息著,雙腿還在不自覺的顫抖著,慌亂驚恐的心境久久不能平復。

    該死,是夢魘,她有多久沒做這個噩夢了?大概從12歲之後就不再做了吧。

    自幼她身體就特別的不好,陰氣特別的重,凡是喪葬等不乾淨的地方她一般都是敬而遠之的,否則回來輕則噩夢連連,重則大病一場。

    住持方丈知她這個情況,特意將自己戴在身上幾十年的佛珠贈與了她,貼身佩戴之後,她就不曾再做過類似的夢了。

    但聖誕節那一夜山上,她將佛珠贈與了受傷的鶴嘯,原本以為長大之後她身體已經好了,沒想到還會做類似的噩夢。

    傳說中的鬼壓床!

    真是該死!

    「師姐,怎麼了?」溫鵬是練武之人,耳朵比較輕,聽見石巖這邊驚呼,急忙趕過來敲門。

    「沒事,做了個噩夢而已。」石巖深吸幾口氣,平復了紛亂的情緒,這才爬起來給溫鵬開門,此時她的臉色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額角被汗水浸濕的發,如果不是手還有點抖,她幾乎隱瞞的天衣無縫了。

    溫鵬靜靜的打量著石巖的狼狽,石巖垂下眼睫,掩飾眼底的驚慌。溫鵬的桃花眼閃了閃,溫文儒雅的微笑起來。

    女人終究是女人,石巖一定不知道,她這樣紅著眼眶故作堅強的樣子,對他來說是怎樣致命的誘惑。

    「喝杯熱水吧!」溫鵬掃了一眼石巖滾到頰邊的汗珠,沒有問下去,只是走到客廳給石巖倒了一杯熱水。

    「謝謝。」石巖微笑著接過,呼吸仍然有點不穩,伸出手的時候她用力的握了握拳,終於控制住手掌不在無力的微微顫抖。

    「什麼噩夢啊?給我講講,我正好睡不著。」溫鵬毫不避諱的走進石巖的臥室,臥室不太大,整個都是白色調的,簡潔大方,除了床沒有任何座椅,溫鵬索性躺靠在床邊,腦袋斜靠在床頭,笑咪咪的看著石巖。

    若換成平時,溫鵬這樣賴在石巖的床上,肯定被拎起來丟出去了,但現在不同,石巖仰頭將杯中水一飲而盡,晃到窗台前,推開窗子,仍冷風吹散了她的發。

    現在還是冬天,凜冽的寒風讓石巖一陣瑟縮,打了個寒戰,竟莫名的感覺舒服多了,可能是沒有剛才那麼慌亂了吧!

    「沒什麼,傳說中的鬼壓床,科學上來講應該叫夢魘。」石巖盡量輕鬆的扯了扯嘴角,不想回想起小時候的恐怖夢境。

    「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做這種夢呢?」溫鵬不太厚道的打量著石巖曲線畢露的背影,天鵝一樣優雅的頸背,明顯凹了下去的纖細腰身和異峰突起的翹臀,睡衣下面顯然只有底褲,隱隱看見底褲蕾絲的花紋,雖然看不見前面的風光無限,但是猜想一定更加讓人血脈怒張,按說,不會有過緊的胸衣,難道是被子太重了,還是手臂壓到胸口了?

    「噩夢而已,非常正常,心理學來講,夢是一種無意識的想像。」石巖的聲音很平緩,如果不是溫鵬剛剛看到她的慌亂無措,他幾乎就要被她平靜的語氣給唬住了。

    「哦?」溫鵬沒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挑挑眉毛。

    「師姐怕鬼麼?」

    「我是醫生,怎麼可能相信那種東西?」石巖故作不屑的擺擺手,基本上來說,她白天的時候是一個標準的無神論者,但晚上除外。

    「有人說過,人死之後會有殘餘的能量存在於這個空間,只是我們看不到他們,只有在磁場發生特別的變異時,我們才有可能看到那些不該看到的東西。」說話的時候,溫鵬始終瞄著石巖的側臉,看她臉色更加蒼白,嘴角輕輕的勾起。

    「敬鬼神而遠之你懂麼?切,大老爺們還信這個?我才不怕鬼呢!我死之後也是鬼,怕什麼?」石巖的聲音不自覺的放大,明顯的有虛張聲勢之嫌,倒不像是說服別人,更像是要說服自己一般。

    「哦?」溫鵬沒有反駁,只是慵懶的扯了一下嘴角,石巖沒有回頭,但用腳趾頭也能猜出溫鵬現在笑得有多麼欠扁。

    「我聽父親說師姐小時候身體特別的不好,為此住持師傅還特意將自己佩戴了多年的佛珠贈與師姐,據說師姐與這個噩夢中的人淵源頗深呢!」看見石巖錯愕的轉頭,溫鵬適時的閉了嘴。

    那個糾纏已久的噩夢,似乎並不簡單,但是住持師傅對此三緘其口,連其他那些師傅對此也是語焉不詳,一副打死也不肯說的姿態。

    這一直是她的心結,原本這些年她已經忘記,不想溫鵬卻又提起了這件事。

    「關上窗子吧,晚上涼,你會感冒。」溫鵬起身關上窗子,將石巖拉回床邊。若換成平時,他肯定拉不回她的,但今天石巖倒是乖巧的懂得配合,看來裝得再像,到底是害怕了。

    忘了在什麼地方看到了的,一個女人越強硬就越渴望男人的疼愛,只不過她將這種深切的渴望長埋千尺冰川之下,讓人無法窺知。

    「乖,睡覺吧,我在你身邊陪著你。」半強迫的將石巖塞進被子,溫鵬躺在床邊,隔著被子輕輕的拍著石巖的背。

    石巖長長的舒口氣,緊張的情緒終於消失不見了。

    「溫鵬,關於那個噩夢,你到底知道多少?」

    「該知道的我都知道。」溫鵬右手仍然有節奏的拍著石巖的背,左手墊在脖子底下,眼睛直視著天花板,並不去看石巖明顯探究的臉。

    這個女人真不像女人,連天花板都是純淨的白色,最中間鑲嵌著一盞簡潔精緻的水晶燈。

    「告訴我好麼?」說不好奇是假的,石巖其實好奇的要死。

    「不好!」溫鵬的回答讓石巖抓狂。怒啊!不告訴她為什麼開始要說,耍她玩麼?

    「為什麼?」石巖怒從胸中起,惡向膽邊生。

    「我父親一再叮囑我,絕對不許告訴你。」溫鵬毫無隨時有可能被虐殺的自覺,反而一臉輕鬆的樣子。

    「那你應該一點都不告訴我,為什麼勾起我的好奇心,然後又守口如瓶,找死麼?」石巖瞇起眼睛,很明顯,如果溫鵬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她一定會讓他知道折磨她的下場是非常慘的。

    「師姐,你應該明白,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溫鵬突然扭過頭來看向石巖,眼中滿滿的溫柔讓石巖一愣,那麼的脈脈含情,柔情似水,溫鵬什麼時候開始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起自己了?

    「別逼我了,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原本石巖該暴跳如雷的,他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卻不滿足自己的求知慾,可是只這一句話,就讓石巖的火氣瞬間消失無蹤。

    她是不是病了,石巖很想抬手摸一摸自己的額頭,但想想還是算了吧,許是太累了吧。

    「睡會吧,師姐,我會保護你。」溫鵬起身關了燈,然後躺回石巖的身側,仍舊是隔著被子,一下下的拍著石巖的背。

    像是魔咒一般,石巖再也受不了睫毛的重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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