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的課,對於沈玲來說也是生平頭一次的體會,讓她有了對上課的一種渴望。那種授課,就像是猜謎,做遊戲。可每每結束便會發人深省。食髓知味後,便有了對上課的渴求感。
傅先生這一上午的課下來,下課鈴聲都響了好一會兒了,眾學生們才開始慢慢的散去,其中也有留在教捨裡,對著自己的畫作發呆的,像是在尋找其中可能缺少的東西,像是明白了些東西,正在尋找這些東西!
「小玲,我們該走了!」又是過了片刻,陸俊賢才是叫醒仍然沉浸在自己畫中的沈玲,示意她,都中午了。
「呃?嗯!」回頭看他一眼,沈玲才是後知後覺的應聲,點頭。
在沈玲將桌案上的畫軸捲起繫好,收拾完桌上物品,準備走的時候,卻是被一人擋在了去路。
「薛公子?」沈玲疑惑抬頭,看見的正是課上與自己並立站於課堂之上的薛子明。也是畫技堪稱一絕的人!他這麼站在自己面前,沈玲需要仰視才能看到他的臉,那骨瘦如柴的感覺則更是增加了一分,顯得他臉上的那雙眼睛更為突出的大。他就這麼直直的盯著自己,讓自己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看見薛子明,陸俊賢也是起身來到了其身旁,像是在防範著什麼。
這麼一看的話,薛子明其實還沒有陸俊賢個子高,只不過是他那身上沒有半點兒肉的感覺,才是覺得他比較高的吧!
薛子明站立沈玲跟前,沉默了好一會兒,臉上的神情變了在變,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麼,就在陸俊賢出聲喚他的時候,薛子明才是慌忙開了口。
「沈、沈姑娘!」
「嗯!」看著他那為難的模樣。沈玲也忍不住為其捏了一把冷汗。
「請將今日課堂之上的那幅畫作借於我!薛某觀摩幾日後,定將其歸還!」說著,薛子明像是提起了千金重物一般,將腦袋猛的垂下,一副咬牙等待審判的模樣。
薛子明這麼低下頭,有拜託的意思,也有一半原因是想遮羞吧!不過,礙於沈玲與其身高差距的問題。既便是薛子明將腦袋壓得極低了,還是讓沈玲微微抬頭就看清了他臉上掙扎的面容了。
其實,讓一個在畫藝上。邊角都追求完美的人來尋自己畫技如此拙劣的人,是需要很大努力的吧?是傅先生吧?也只有他才可能這樣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了!
大概是第一次吧!從他那格外彆扭的神情來看!若是他能真正正視畫藝的話,會好的多吧?
「嗯!好!」沈玲將剛是插進書袋裡的繫好畫軸取了出來。向著仍在自己面前低頭的薛子明遞了過去。
好想沒料到會這麼的簡單,薛子明稍稍的抬起些腦袋,瞪著眼前被捧在一雙細嫩小手中的卷軸,一時之間忘了做何反應。尤其他那雙眼睛又大,此時顯得空洞洞的。那模樣。真是呆呆的!
先是陸俊賢看不過了,出聲提醒道:「薛公子,你不是來求畫的?小玲都決定借你了,你這不說話是何意思?」
「哦、哦!多謝沈姑娘借畫!」陸俊賢的提醒,薛子明才是趕忙謝過,伸手便去接畫。
薛子明手拿畫軸。再次謝過,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卻是被沈玲喚住了。
以為她是後悔不想借了。薛子明回看她的時候,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薛公子,畫,我是借你了,不過希望你能答應玲兒一個條件!」
「請說!只要畫肯借我。只要是我薛子明能做到的,一定應下!」薛子明立時就是一副無比鄭重的神情。
「若是等你想將此畫歸還的時候。可否將你的畫也借於我幾觀學幾日?薛公子的畫,實在是讓玲兒開了眼界!不知道這要求會不會讓你為難?」自己作的話,沈玲倒不是很在意他還會不會還,但若是因此能借到他的話來讓自己觀學的話,肯定受益匪淺啊!畢竟是連傅俊傅先生都誇獎了他的畫技的!
聽了她的要求,薛子明明顯的鬆了口氣,回道:「沈姑娘,這有何難?若是你喜歡,幾日後,薛某便將此畫贈予你,算作是你肯借畫的謝禮了!」
「贈畫?真的……可以嗎?」能送給自己,那簡直是一勞永逸啊!畢竟,在畫技上,自己該學習的地方還多了去呢!聽到他肯贈畫,沈玲怎能不開心呢?
「嗯!若是沈姑娘不嫌棄的話……」
薛子明話還沒說完,沈玲就連忙接口了。「不!當然不會!玲兒感激不盡!以後若是有需要的話,薛公子,大可來找玲兒!」
「呃……那先謝過沈姑娘了,薛某告辭!」得到她的這句話,薛子明有些侷促不安,不知道在以什麼神情應對,趕緊謝過走人了。
「嗯!薛公子再見!」沈玲笑著揮手告別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不就是一幅畫嗎?也值得你如此高興?」對於一直在旁觀的陸俊賢來說。看見沈玲笑,自然是開心,可是一想到是因為薛子明的三言兩語就讓她如此高興,總也覺得心中悶悶的難受,說話的口氣也就不自覺的古怪了起來。
「當然了!薛公子的畫也是受到了傅先生的表揚的,畫技的高超也是眾人所見,若能得他一畫,對於我來說可能會有長足的進步也說不准啊!」心情大好,根本沒細聽陸俊賢口氣中的古怪,沈玲猶自開心的想像著。
「好了!我餓了!走了!」原先的好心情怎麼也拾不起來了,陸俊賢這次卻是沒有像往常那樣走在沈玲的身側,而是率先邁步而出,依著自己大長腿的好處,使得沈玲一路小跑才是堪堪跟上他的步伐。
也是在走路的時候,沈玲奮力而追才是能與其持平。這才是後知後覺的察覺陸俊賢不大對勁,可是問他的話,他又什麼都不肯說,沈玲只好暗自叫苦的小跑跟上。
吃飯的時候,陸俊賢的那股怪異才是見好了一些,倒是跟沈玲說了下午的課。
照陸俊賢的說法,下午的課,其實自己參不參加都可。若是參加的話,應該也是在那兒坐看罷了!
下午是由武學院的主事先生聶凌聶先生來教課的,卻是教的是只有男子可參加的術、射兩項。是需要去乾學府東面的馬場的!
聽陸俊賢這麼一解說,原本沈玲是不準備去的,卻是還沒說出來,便被陸俊賢邀請了。無奈之下,沈玲也點頭應下。這麼說來,自己來到乾學府後,幾乎都沒見過他們騎馬呢!看看也無妨了!
和陸俊賢說好後,兩人又是歇了一會兒才是各自回了宿館。
本來是想睡個午覺的,可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因為心裡惦念著杜先生將自己的字帖拿走,可能會有的結果一事,還有聶凌聶先生的教課方式,雖然嘴巴比較直,但不得不承認是位很好的先生。還有傅先生教課能發人深省的感覺。
這種種的加起來,總也是讓沈玲的心情難以安靜下來。這麼一折騰,時間也不早了,沈玲乾脆起身梳理一番,準備往乾學府東面的馬場去了。
是準備去馬場了,可是才是出了宿館,沈玲便被一人擋住了去路。沈玲疑惑抬頭看那人,卻是發現,並不認識他。
「你是沈姑娘吧?」那人站在沈玲跟前,打量了一番她,才是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嗯!」沈玲點頭,疑惑探尋的視線,始終不曾從他身上移開。
「你好!我是翠園居的書僮,此次來是受杜尚杜先生的托付,前來找你去一趟翠園居!」那書僮很有禮的點頭行禮,說道。
「是杜先生嗎?」猛一聽這個名字,沈玲心中『咯登』狂跳了一下,一種即恐懼又無力的感覺在剎那出現,又隱沒。只留下些許的心驚。
「嗯!杜先生說,今日下午沒有沈姑娘的課,所以,想請你過去一趟。沈姑娘,請吧!」書僮讓開前路,做了個請的手勢,便是在沈玲點頭同意後,走在前面引路了。
默默的跟在那書僮的後面,沈玲心中雜亂。
該來的終究會來吧?畢竟這都過了將近兩日了,也是該有結果的時候了!只是,這結果究竟會是憂亦或是喜呢?
這種惶惶不安的心情,沈玲已經好久都沒有過了,卻是在初進這晨曦教捨的這一兩天,將這種感覺深刻的溫習了一遍啊!
因為事出突然,沈玲心中只顧想著杜先生找自己會是告訴自己什麼樣的結果了,倒是將跟陸俊賢的約定拋諸了腦後,半點兒記不起來了!
跟著前面書僮一路行著,沈玲心中百轉千回,卻也是沒有半點頭緒,倒是將心中的思緒攪得一團亂了。
算了,既然不知道會有何事,那便什麼都不要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好!反正此時的自己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有什麼有意義的結論的!
做足了心裡工作,卻是在踏足翠園居的時候,剛剛的心裡建設便一下子塌了半截。
心中暗罵一聲自己的不爭氣,但還是隨著書僮的步子,來到了杜先生的屋舍外面,心中惶惶的聽著身前書僮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