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俊站在原地,往後掃視了一圈在這個時辰不該是空蕩蕩的整個食香齋,此時竟是除了幾名後面負責伙食的幾位師傅站在裡面,邊說著什麼,邊偶爾朝著門口瞄上一眼的動作,卻是再無一人了。無奈的輕聲搖頭,傅俊回身抬腳出了食香齋。
才是邁出了腳就覺得不對了,傅俊抬起頭來,竟是對上了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正直直的盯著自己。視線停留片刻,然後分開。傅俊朝著一邊的路,順著往前走了,卻是半點兒沒有理會視線一直追隨著他的白雲逸。
「師……」只叫出了一個字,卻是因為遠處背對著白雲逸的傅俊半舉過肩膀的那隻手給阻止了。但這並不影響白雲逸肩上仍舊背著那頂他半個人長度的白色包裹包住的『無心』琴,快趕上傅俊的身高的身子也跟著邁了出去,卻是跟在了傅俊的身後
另一邊兒,沈玲和李默然被帶到了一間上書『戒堂』二字的屋子裡,裡面有長尺三條,長短不一,其中算起來最短的竟是都比平日裡先生們用來懲罰學生的戒尺要長和寬些。
沈玲瞪著那在擺放整齊的戒尺,心裡還是難免有些毛毛的,畢竟之前自己剛來時,可是親眼看見那個小胖子方太和徐瑞挨罰的。當時的徐瑞是強忍著沒叫,可是那小胖子方太可是疼叫的跟殺豬似的呢!
那擺放著戒尺的長桌邊上,還有大小各不相同的長木凳、空水桶什麼的。若不是它們都被擺放的異常整齊,沈玲還真的以為這是一間倉庫了。屋子裡面主位之上,牆上面掛著一個特大號的弓箭,弓身全部都是紅橡木製作。粗而有型,上面依稀還可看清楚那繁複的紋路,不過那圍繞弓身旋轉的圖形卻是沈玲從未見過的樣式,自是認不得了,不過總體看上去大氣卻不失精緻。
整間屋子進來給人感覺就有些壓抑、沉悶。除卻門口放置的那把椅子之外,再沒有其他看上去像是讓人坐的傢俱了。
劉尚帶著兩人進來後。就頗有范兒的坐在了屋子裡僅有的那張椅子上。坐姿看似閒散,實則卻是端正得體的。
外面昏紅的夕陽,藉著些窗縫稀稀拉拉的投進屋子裡平添了另一種壓抑的感覺。
坐正後,劉尚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恢復平日的神色,對著沈玲開口問道:「沈玲,你可是與剛才在食香齋內吵鬧的兩人相識?」
「呃?」沈玲聽了他這問題。微愣了一下,老實的交代道:「回先生,不識!」
「那他們可是給過你任何的好處?」
若不是眼前劉尚劉先生的神情並沒有半點兒開玩笑的意味。沈玲還真的要以為他這是在逗自己呢!想剛才之事,自己若是與那兩人相識,怎麼可能會置之不理呢?再者,劉先生為何會問出他們有沒有給自己好處,這樣的話來呢?莫非是……
果然,接下來先生的問話,提醒了沈玲。
「若都不是。為何當時你回答我的問題時,所說出來的話竟是避重就輕呢?」
跟自己猜想的一樣。能讓劉先生把自己留下來帶到這『戒堂』裡來,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按說本來跟自己是沒什麼干係的,卻是因為當時自己會意李默然的眼神而轉變了說話的大致方向,這才是惹來了這禍事!果然是應驗了一句話:好心沒好報啊!
心思浮動間,沈玲斜著眼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自己跟前高了自己一頭的『罪魁禍首』李默然。此時在他的臉上竟然看不出半點兒緊張的神色,還是自己初見時一貫的冷樣兒。想想自己當時那麼說多少你也是有些責任的,怎的這會兒倒好像是全成了我自己犯錯,而你卻是一副跟你沒什麼關係的樣子呢?
看著他慣常未變的神色,沈玲心裡犯嘀咕,但直起腦袋回答劉尚先生的話卻是半句不曾怠慢的。「回先生,玲兒不懂您在說什麼了。」
眼前小女孩兒此時仍是淡定如常的神色,看在劉尚的眼中卻是另一種感覺了。怎麼說呢?按說她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尤其還是女孩兒。若是被帶到了這戒堂裡被自己質問她的行為,先不說她是對是錯,最起碼的也是應該感到一絲害怕吧?可是從她那澄澈的大眼中卻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剛才發生之事,我先是問的你,為何你卻是沒有詳盡的將實情告知與我,反而是可有可無的一語帶過?若不是被那位花姑娘說出來,你是不是準備隱瞞了這些可以提供當作獎懲證據的口述給隱瞞過去了呢?你可知,你如此的做法,雖是算不得說謊,可也是有違了乾學府一貫育人的宗旨,這過錯可是算不得小的,你……可是知錯了?」
沈玲立時的低頭行禮,連道:「先生,學生先是向您道歉了。不過不是因為先前所說之話,而是為了玲兒接下來所說之話,還是希望先生能先接了玲兒的這個道歉才好!」
「哦?」她這句話的確是勾起了劉尚身上未曾有過的期待,莫名的,已經多少日子沒有出現過了,竟是此時來了那股衝動的性質。心中雖是升起了疑問,可是劉尚面上卻是遮掩的極好。「你說吧,我原諒了你便是!」
沒想到沈玲會有此一說,更還是被劉先生給應允了她繼續說。兩人如此的交流方式竟是讓李默然站在一旁摸不著了頭腦。
得到他的應允,沈玲才是張口說道了起來,睜大的眼中,只有有心人才能看出來的晶亮的東西在那墨瞳裡跳躍著,泛著一股子靈勁兒。「回先生,照您剛才所說,玲兒的確是有錯。可是,玲兒還是想說清楚一點兒,也算是闡述一下玲兒的想法吧,若是說的不好還是希望先生不會怪罪年紀尚幼的玲兒才好!」
見他點頭後面色仍是無常的看著自己,沈玲這才是接著道:「先生剛才所說,玲兒在食香齋回答先生問話所說的話,雖是有些可有可無的性質在。可是先生,照您剛才所說的玲兒隱瞞了可能作為獎懲證據的闡述的這種說法,玲兒還是有些不敢認同的。此類用得著旁人之話做取證的事情,說起來還真是旁觀者清,這種的話最是要求準確嚴苛。若是那旁觀者與當事之人有關係的話,那所說取證之話難免便是有了偏頗。正如之前花姑娘說的,那話裡話外無不是向著與她同組的李公子的。」
說到這裡一停頓,李默然忍不住將視線轉向了她,眼中神色不明,卻是認真的神色更甚了。
怕他用眼神就可以輕易的將自己解決了,沈玲趕緊接著解釋道:「其實,說這話並不是想讓你們覺得花姑娘的說法是犯了多大的錯了。而只是想舉例說明而已,玲兒也只是想說。不管剛才在食香齋裡玲兒是怎樣解釋了都很難將事情的偏向說的更真切的,所以才是逃懶的選擇了『一概而括』的方法說了,本是無心之舉卻是被劉先生給看出端倪。上述之話句句是玲兒心中所想,若是冒犯了先生,先生也定會原諒玲兒的吧?」說完,沈玲還不忘恭敬的對著劉尚行了一禮,便是垂著腦袋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了。
沒想到眼前這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兒竟是能說出如此的一番『心中所想』來,劉尚是一時間慢慢的品味她話中的意思。片刻後,劉尚面上露出一絲的肅意來,緊盯著眼前的沈玲道:「你倒是生的一張利嘴,能說出如此一番話來,可是將你的先生放在眼中了?」她這番話說出來有理是有理,可字裡行間也是處處在說著『先生不懂其意』之類的話,這樣目中無人的解釋說法,怎麼也不是一個七歲女娃能做到的吧?
「玲兒知曉,可是先前可是跟先生求了原諒的,先生息怒。」沈玲繼續說道,可不希望眼前看似大義的先生給食言了對自己作出什麼懲罰之類的事來。
而此時的李默然相對於沈玲坎坷的心,卻是掛上了淡淡的驚訝神情。
她竟是還真能把黑的說成個白的了!
這是此時李默然心中之所想。竟是開始看不懂沈玲這個人了。為人說話倒是懂事,像是個很會順從他人的人,但她卻是在他人即將認可這樣的她的時候不顧一切的將自己心中所想表達了出來。
聽了沈玲這設了套的話,劉尚便是面色無異的看了她一會兒。在沈玲以為他會反悔而重新找一個理由來懲罰自己的時候,劉尚終於開口說話了。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這真的是你心中所想嗎?」
「先生?」看不出劉先生此時神情的意思,反正單是從他口中的『伶牙俐齒』來講,應該是心情不怎麼好的吧?
下一刻,劉尚嘴角卻是噙上了一抹笑意,卻是把沈玲看的愣了愣。
自己這次終於有些知道為何師父會親允了這麼一個小丫頭進了乾學府了。膽大心細,聰慧皎潔,跟當時的周晉竟是有不盡相同之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