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惦記著,家人卻始終也回不來,在太陽西沉的時候沈玲抵擋不住因為太過擔憂而有些累了的眼睛,終於在抵擋不住困意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夢中居然有了田地的模樣。
在夢裡,沈氏二老天都黑了卻還悶頭的地裡面忙活。那些個顧了的農工們都一個一個的散了,而地裡的蟲害擴散是越來越猛,家人焦急的臉色越來越重,然而莊稼們卻越來越蔫。然後一個畫面,葛氏和一群人的監視下,沈氏二老含淚一棵一棵的把玉米苗子都給連根拔起。
「不……不要!」驚叫著從桌子上彈起來,沈玲因為這突來的舉動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還在屋子裡,門外有著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發現這不過是一個夢境的時候,沈玲掏出帕子胡亂的在臉上擦了擦虛汗,起身準備去門外看看,照這個時間來看,除了自家人外,是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
等沈玲打開屋門看見正朝著她走來的沈家一行三人後,沈玲這才有了不少的精神。
「父親、母親、纖纖姐。」沈玲猛走幾步,扶上了沈老實有些不穩的身子往屋子裡走。
沈香進了客廳就回屋換了衣服,洗漱妥當後進廚房準備做飯了。
沈玲則在沈氏二老坐下後倒了兩杯茶水遞到了他們的手裡,神色緊張的小心詢問著。「父親,地裡的蟲害怎麼樣了?有效果嗎?」雖然看出沈家二老已露了疲態,不過沈玲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田里蟲害的情況。
沈老實喝了口水,臉上的疲態在他輕歎了口氣後更顯得蒼老了幾分。「那藥是有一些作用,可是直到我們都回來也是沒見一隻害蟲死掉。不知道是藥效還沒有發揮還是那根本…根本就……」不管用。不過這三個字沈老實卻是再也沒有說出來。
「呃……」雖然夢中有了那麼殘酷的現實,可是當自己醒來時知道這不過是個夢境的時候又何嘗不是給自己放大了希望。怎麼現在夢境會趨向真實了呢?黃訕師父是天底下最會用藥治病的人不是嗎?
那就代表著夢境真的要成真了,自家田地裡的莊稼明日就要被人給拔個乾淨了……
之後吃飯的時候,見一家人死氣沉沉的,沈香還是安慰了家人幾句。說是不到明日都還不知道明日會是什麼樣,或許藥效只是還沒起作用罷了之類的。
此時的沈家人那還有精神聽勸呢?皆是毫無精神的嗯啊應上幾句就去睡覺了。
明日還待依言去陸府黃訕師父那裡泡湯藥去,真想不去明日的陸府,而是去看看自己現在很擔心的田地成了個什麼樣了。
不管是被拔出所有的莊稼還是什麼樣的情況,至少自己也能看上沈家第一次種植的莊稼苗子的最後一眼啊。
隔天早起,沈家人早早的就起了去了田里。一晚上睡睡醒醒的沈玲雖是聽見了他們輕手輕腳的發出的聲音,可礙於自己也不能跟著去,在床上躺著睜了會兒眼就又閉上了。
等到院中一點兒動靜都沒了,沈玲反而睡熟了,直到自己醒來還是在敲門聲中驚醒的。
「玲兒姑娘,玲兒姑娘在嗎?」
聽聲音很是熟悉,應該就是每日都來沈家接送自己的車伕小李了。知道是自己賴床時間長了沈玲趕忙起身穿衣梳洗。一般小李在沈家門口等沈玲是不會敲門的,除非時間有一會兒了才會這麼做。不過這樣的時候只出現過兩次,一次是沈玲跟著沈家人去了田里沒有在家的時候,另一次就是現在,沈家人走後一晚上沒睡好的沈玲才進入了沉睡的狀態,而晚了起床的時辰。
動作麻利的拾掇妥當,沈玲這才開了大門,滿臉歉意的跟小李做了解釋,然後上車往陸府行去。
到了陸府門口沈玲才發現,這次晚了的確不少,太陽都升高了一半了。雖是跟領著她去照例泡藥湯的丫鬟春荷倒了歉,不過心裡還是有些覺得對不住人。人家肯定這門口等了好久了。
人好像一有事情發生就會暫時的忘掉一直掛心的事情。就比如自己今早起晚了,一心惦記的就是不知道怎麼跟一直等著自己的人們道歉和滿心的愧疚,而暫時的忘記了自己擔心了這麼久的田里的事兒。現在人泡在藥湯裡看不見眼前人兒了,這份擔心才重新的湧了上來。
其實現在自己最擔心的不是地裡的莊稼有沒有被連根拔起,而是在面對了這次經歷後的自己的父親沈老實。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種地,如果第一次種地就這麼的不順的話,對於一個初學者來說,若是再種地就很有可能會有陰影。不敢再種田,不敢再操持田產都是很有可能的。可是讓沈老實這個實心眼的人呢去做生意,相信只會比現在更壞的結果。所以,這才是沈玲費盡心機都想要把田產裡種的莊稼治好的最大原因。
心思亂轉的想了好一會兒,時間差不多了就有了來幫沈玲淨身穿衣的人進來。
收拾好,在折騰了一個晚上沒睡好的現在,在泡完藥湯後竟是出奇的舒服。
感受著陽光的和熏,沈玲步子有些懶洋洋的向院子裡走著。剛過了人工湖的小拱橋,抬高腦袋還沒來的及看清黃訕所坐的位置時,一聲親暱的呼喊聲令沈玲精神一震。
「小玲,小玲!」
「纖纖姐?」喃喃的念出不遠處那個衝著自己招手的熟悉身影的名字,沈玲臉上忍不住蕩出了這些日子難得有的笑容。
心中開心,沈玲立時就告別了剛才還懶洋洋的步子,小跑著向著陸纖纖在的位置奔去。不知為何,隔了半個多月沒見她,忽然覺得很親很親。自己好像又有了可以交心的知己,很窩心的感覺。
兩個小妮碰在一起竟是有聊不完的話,明明很沒有營養的互問也能讓兩人笑上好一會兒。
「小玲,你現在怎麼樣?干爺爺對你還好吧?」想起自己剛走之前沈玲有些不安的樣子,於是陸纖纖最想知道的就是沈玲的感受了。
「還好,師父待小玲挺好的,而且最近的身子都沒怎麼難受過。」包括自己那次起了大早去地裡捉蟲挨了凍,照以往的身子狀況的話,那樣一定會生場重病的,而自己回來後卻是除了疲累外丁點兒事兒都沒有。
當然這些個會讓纖纖擔心的話沈玲是沒好意思跟她說了。
「你呢,纖纖姐,最近看你好像有些瘦了。之前不是聽你說有月考麼?考得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啊。」對於纖纖,自己還是有那麼一些個信心的。
「嗯,比上次月考是強了一些,不過…不過還是排在了文學院的後面。」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啊,雖說自己在琴棋書畫上面還算是精通些,可畢竟文學院有一個九藝皆通的完人周晉呢。
陸纖纖的話裡不難聽出絲絲無奈,卻竟是還夾雜著一種甘心甘願的認命,但面色上最容易看出來的笑意卻讓沈玲不解了。「纖纖姐,既然你說沒有得第一,為什麼還笑的那麼開心呢?」
「啊?」驚覺自己走神失態了,陸纖纖趕忙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唇角。好像的確是有未散完的笑意在。「呵呵,沒事的小玲,纖纖姐這麼多天沒有好好看過你了,讓姐姐好好的看看你啊。」
「對了小玲,干爺爺說你的病需泡藥湯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現在算算也快夠一個月了吧?」說著,纖纖拉著沈玲往亭子裡走去。
「嗯,是差不多了。」想到自己的身子快好了,沈玲就忍不住的有些小興奮。
陸纖纖抬頭看了一眼亭子裡半瞇著眼歇著的黃訕,動作小心的將嘴巴附在沈玲的耳邊道:「我記得干爺爺不是說過讓你去乾學府的事兒麼?現在是什麼樣了?可有眉目了?」乾學府雖然是有著難以晃動的硬性條條框框在,可是自己的干爺爺卻也不是一個說風過雨的人啊,所以這事在纖纖的眼中還是一個未知數。
沈玲抬頭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側高了自己半頭的陸纖纖,然後慢慢的搖了搖頭。「沒。」在沈玲的認知中,黃訕一向不是一個按正常人思路走的人,然而做什麼也並不是什麼都會告訴你的人,所以對於自己不知道黃訕有沒有做什麼,或者是有什麼動作,自己不知道也是很情有可原的。
「這樣啊……」雖是之前安慰沈玲說了一些不讓她去乾學府的『好處』,可是歸根究底也是為了不讓她不開心啊。作為學生,能入的了乾學府,在重文重武的大仲國那是多大的殊榮啊,而且裡面的先生個個不是等閒之輩,若是能獲得他們其中一人的青睞,無論如何,你的才學也就相當於被賦予了一定的肯定,在一定的人際圈子裡能佔有一席之地也就不是難題了。
可是轉念想想,這都是自己的想法,自己想要得到的效果,可沈玲是這樣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