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陽沒有說話,佈滿摺子的臉上更冷了一些,眼神不友好的看著坐在對面看著自己頻頻皺眉的黃訕。
若說看病自己承認再沒有比他更是精通的人了,可是自己就是一點兒都看不慣黃訕這個調調,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就能跟他混到一起稱兄道弟的了?況且自己愛看書甚至到癡迷程度的習慣,沒有比眼前這個人更瞭解的了,又豈是一兩句就能阻止得了呢?
「你看看、你看看。」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黃訕故意指著他叫著。「看你這張臉上的摺子,有誰能相信你比我小上好幾歲了?這要是咱倆出了門,誰都以為你是年長的那個了。」
黃訕一向是不惹人惱心不死的傢伙,這一次也沒令人失望。
「夠了!」一向以穩重自持為座右銘的婁陽終於受不了他的戲說了,一拍桌子起身喊道。震得桌子上的茶杯嗡嗡的響了好幾聲。
早就預料到他會發火的黃訕自是沒有被嚇到,只是適時的管住了自己毒舌的嘴巴。畢竟自己是來這裡找人家辦事的,若是做的太過火了也不利於自己辦事呀。
最恨聽到他談論自己和他長相年紀什麼的婁陽此時氣勁兒未消的道:「黃訕,有什麼事你就說,說了立馬走人,免得我看見你心氣兒不順!」
火氣是給他惹出來了,黃訕趕緊滅火。「哎呀,我說婁賢弟啊,發這麼大火作甚?你看、你看,為你這頓氣,頭上又多長出了一根白頭髮是不?」黃訕起身把比自己矮了不少的瘦小的婁陽給按著坐了下去,一臉笑意。
「哼」婁陽從鼻孔裡出了口氣,瞪著眼前陪笑的黃訕。照自己觀察,這次黃訕到訪必是有求於自己了。若不是這樣,他來了哪次不是把自己氣個半死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黃訕伸手把茶杯往他跟前推了推,道:「來喝口水喝口水,怎麼這陣子沒見,氣性還這麼大了?為兄這不是給你開個玩笑了?你這要是跟我出去啊,一准別人說你是我弟。」
不知道黃訕這話是褒還是貶,若是褒的話,婁陽本來就比他小了不少,出門人真的覺得婁陽比他小的話理應也是當然的,何必他這麼一說呢。這樣的話,不禁讓人覺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
前腳還說自己老,見自己生氣了卻是這麼說開了,真當別人是傻子?
「好了,鬧也鬧夠了,說說你來此的目的吧。」不想再跟他說些個沒有營養的話題,婁陽直問出來。
「其實也沒什麼事,對於我的婁小聖賢弟呢絕對是簡單了。」
「簡單?」如果真的是簡單的事情他會找上自己,可能嗎?
「恩」點點頭站起身來在諾大的客廳裡晃了晃,醞釀著自己想說的話。「我想說,若是我說了的話,你可要保持穩重啊。」
「嗯!」上上下下找上過自己幫忙的離奇的事兒還少?用得著再穩重嗎?
「我呢、我最近閒來無事啊,收了一個、一個徒弟。」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收徒的黃訕,此時說起話來竟是有些磕巴。畢竟這麼說的時候,眼前的這個人可是見證人呢。
「徒弟!?」以為自己聽錯了的婁陽不禁提高了幾個音量,身子都站了起來。
「呀,我說婁小聖啊,你倒是叫喚個什麼勁兒,我不就是收了個徒弟嘛!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嗎?」黃訕邊說著,趕忙停下徘徊的腳步上前來繼續把他按坐咋桌子後的椅子上。
「你什麼時候收了徒弟了?這豈是什麼兒戲?」自己這個從小長大的兄弟自己還不瞭解。別看平日裡散漫慣了,可對於收徒一事可是百般障礙的,莫說是什麼聰明絕頂的人,就是連皇家的子孫都沒給過臉的人,現在他竟然說自己收了徒弟了?不是他有病就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被他瞪了好一會兒,黃訕終於還是受不了了。
「好啦好啦,看你的眼珠都快掉出來了。是,我黃訕是收了徒弟,還是一個七歲的小女娃兒。」
「七歲的女娃?就只有七歲嗎?」這樣年紀的小女娃,就算是大字都不見得識得幾個呢吧?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個挑徒弟苛刻的黃訕動了收徒的念想呢?可是……他收徒歸收徒,跟自己也有著關係了?「你來就是為了要告訴我你收了個徒弟,她今年七歲了?「
「呵呵,這個自然不是了。你看,我黃訕收了個徒弟呢,以咱倆的交情,我的徒弟還待管你叫一聲師叔了。她這才一七歲的小娃,即使她聰明絕頂也待有先生教啊,你說是不,小聖賢弟?」黃訕故意套近乎的重新坐回了與婁陽面對面的椅子上,眼神期待的看著他。
「你想讓她…讓她在這裡念學?」前後一想不難猜到他到此的目的,婁陽狐疑的試探道。
「呵呵,知我者莫若婁小聖了啊,是這樣的。」被他說中,黃訕很無良的笑了出來。
「呵呵」婁陽回以他一笑,然後斷然的道:「當然……不可以。」
「為啥?」沒想到他會這麼爽快的說不行的黃訕也是一時驚了驚。
壓下心中的不可思議,婁陽清了清嗓子道:「你想讓我為了這個七歲的女娃兒破了我們這個從建初以來就設定的規矩?就算是我同意,另外那幾個老頑固也是不會同意的。」
說什麼自己所在的乾學府也是有規矩的最大學府了。別說那女娃只有七歲,就是八歲到了入學的年紀也待經歷重重的考試才是可以的。
「難道你真的忍心你自己的師侄這輩子連個大字都不識嗎?」說著,黃訕故作痛心的低下頭,眼角餘光卻始終都在婁陽的身上。
「不行,絕對不行的!」想了想,婁陽果然還是拒絕。
要是知道這個老傢伙會這麼輕易的就拒絕自己這麼低聲下氣說的話,自己早就不這麼配合了。
「當真不行?」狐疑的看他一眼,等著他的答案改變。
「當真不行。」婁陽一臉決絕,一點兒空子都不準備給他留下。
確定了他說話的肯定性,黃訕也不再強忍著放低姿態了,立馬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椅子上起身,邁開步子就準備出門去,邊走還不忘邊說。
「哎!好久沒見見弟妹了,相信弟妹現在一定是也很想見我這個兄長吧。既然有人不通情達理照顧自己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相信弟妹一定是個可以體諒自己的人那!」黃訕邊慢慢的抬步走著邊是不涼不燙的說著,眼角餘光還不忘掃視身後的婁陽一眼。
「你……」雖知道他是故意這麼激自己的,可是自己可不敢冒險讓他去找自己的妻子去。想當年自己的妻子難產還是眼前這個人的靈藥管的事兒呢,要不然自己的妻子現在都可能是身首異處了。就因為這樣,自己的妻子就整日把他當做神一樣的看待,只要是他開口要求的,必定全數攬下,不管自己能不能做的到。而且往往事成之後,自己卻還是那個被妻子數落、懲罰的那個人。
婁陽是一位堂堂的帝師,就連皇上在他面前都帶讓他三分,可是他的妻子可就不一樣了。別看他婁陽平日裡架子擺得夠厲害,可若是到了家裡也是個怕老婆的。這一聽黃訕要去找他的老婆,可不就急了。
一、二、三、四……
「你給我站住!」
黃訕心中默數的數兒還沒到預料的五,便被婁陽叫住了。多少次的經驗總結啊……
「嗯?」回過頭來,黃訕徉裝無辜。「婁賢弟叫住為兄所謂何事?是要同我一起去弟妹那裡?」
「好了好了,別在這兒賣關子了,我答應便是!」不情不願的瞪著半天都沒走出門口的黃訕,臉色有種妥協的鬱悶。
「哦?」既然目的達到也就不必再裝下去了,黃訕腳步輕鬆的走回婁陽的對面,一屁股坐回了原位。「可是答應了?」怕他一會兒會說反悔的話,黃訕趕忙趁熱打鐵的確認道。
瞪了眼態度轉變如此之快的黃訕,婁陽道:「答應你也不過是替你試試而已,我可不敢保證那幾個老頑固會同意。」
婁陽的擔心一點兒都不是多餘的,那些個乾學府裡跟他同樣是教導過當今聖上的帝師們。若說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慾而就破壞了乾學院自成立以來的傳統,他們可各個不是個好對付的。
聽到他答應,黃訕似乎沒聽到他不確定的口氣似的,開懷一笑道:「那好,以後我的寶貝徒弟,你的師侄以後可就交給你來照顧了啊。」大氣的拍拍對面坐著的婁陽的肩膀,黃訕此時一臉輕鬆。
「曖……」婁陽伸手一攔他的大手,重申道:「你可別開心的太早,我也就是幫你試試,能不能將那幾個老頑固擺平,我可不敢打包票啊。」怕自己失敗後他變相的以自己失信而借由折騰自己,婁陽趕緊把醜話說到了前面,也算是給自己先準備上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