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還想再說什麼,孫華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眼神暗示他不要再說話了。
在原地站了片刻,沈良才由著孫華扯著自己往回走。儘管沈良一再的回頭,沈老實仍是沒有看他一眼。
眾人在看主角走了,有的安慰沈王氏,有的勸了沈老實幾句後,就都散開了。這件事情的發生,可給他們的茶餘飯後添了些新料,這一陣子都不會無聊了。
沈玲則是小小的驚了一把。一直以為沈老實是一個容易相處,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原來遇事竟是這麼的乾脆、果決,沒有半點兒的人情可言。
可饒是這樣的人,內心裡到底承受了多少的心酸、苦水,才能做到如此呢?
心疼哭紅了雙眼的沈王氏,更心疼把一切軟弱裝進自己肚子裡的沈老實。沈玲上前一步,喊了他們各自一聲。輕輕的牽住了他們的手。
今晚,很安靜。沈玲和沈老實不發一言的坐在凳子上,等著眼圈通紅的沈王氏做飯。
沈玲一直在偷偷的觀察沈老實,發現他一直在微微的顫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他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了。沈玲一時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今天做活累的,還是生氣生的,臉也有些泛著不健康的紅色。
過了一會兒,沈王氏開始把做好的飯菜端上來。不同於以往的歡樂氣氛,三人都不說話。房間裡只剩下沈王氏擺放碗盤時與桌子輕碰的聲音。
低氣壓的吃完飯,沈王氏趁著收拾碗筷的空擋,在瞄了不下十幾次沈老實的臉色後,終於還是喏喏的要說出積壓了好一會兒的話。
「那個、那個,老實啊,飯菜還可以不?是吃飽了?」
「恩……」沈王氏一向說話不是這麼吞吐的,沈老實抬眼看她。
被他看得不自在,沈王氏一咬牙,猛地說了出來。「其實、其實今天大寶沒有對我怎麼樣,是…是不是可以收回白天說的……」
話還沒說完,沈老實就猛地站起了身。「我就知道你是要給他說好話,這話,我是絕不會收回的,你就死了心吧。」說完,轉身回了屋,大力的關上門,再也沒了動靜。
歎了口氣,沈王氏強忍著沒有再次落淚。繼續默默的收拾著碗筷,不再說話。
一切拾掇妥當,沈王氏催著坐在凳子上發呆的沈玲快去休息。
「娘。」一把抓住輕扶著自己後背,把自己往房間推的沈王氏的手,沈玲凝眸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您還有玲兒,您永遠都不會失去玲兒的,玲兒陪著您。」
瞪著沈玲看了半晌,沈王氏終於爆發出了壓抑的悲傷,緊緊的抱住了面前的沈玲,哭得傷心。
房間裡,躺在床上尚未睡去的沈老實,深深的歎了口氣。
次日早上,一早起來,沈王氏從院子裡割了些新鮮的韭菜,配上個雞蛋炒了。熬了些米粥,就著乾糧,一家人吃了早飯。
興是沈王氏還對沈老實昨天決絕的態度心有不滿,再加上沈老實也是心情不好。他們這一冷戰,沈玲自是閉緊了口,知道這事情不是自己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左右好的,所以就索性沉默。
吃完飯,沈老實拿起肩袋準備走,卻撇眼看見了旁邊擺放安好的乾糧包。抬眼看看徉裝不知情的沈王氏,嘴上一抹輕不可聞的笑聲,收起乾糧,踏步出了門。
這次母親沈王氏沒有去送父親,沈玲知道,她也只是寧著樣子,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
剛吃完飯沒一會兒,馬氏就踩著急步過來了。說是昨天近晚上的時候去買東西了,不知道沈良回來的事,竟還被沈老實說狠話,斷絕了父子關係。這也是過來趕忙安慰沈王氏來了。
在跟馬氏說了過程後,本來就紅了一晚上眼睛的沈王氏,聽到馬氏開解的話,還是忍不住掉了淚兒。
「馬嫂子,再怎麼說,大寶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啊,怎麼、怎麼說斷就斷了呢。」
「我說沈妹子,沈良這個不懂事的,你要是不給他來點兒真的,他是不會學乖的。放心吧,等到他想通了後,說不定就回來了,你現在就快別擔心了。」
馬氏說的話,沈玲也忍不住點頭,真心的想讓母親沈王氏聽進去。
又聊了一會兒,沈王氏漸漸的不哭了,馬氏也就告辭了,忙著回家照顧自己待產的兒媳婦去了。聽說是也就這兩天就臨盆了,臉上即歡喜又緊張的。
中午吃了些東西,沈玲看沈王氏眼睛雖然還紅,不過也是終於釋懷一些了,自也是開心的。兩人一邊編製些手活,一邊閒聊著。沈玲的手活也不是沈王氏誇,那是真的有模有樣的了,跟沈王氏的放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出來哪個是她編製的,哪個是沈王氏編製的。
這點兒,沈玲還是很歡喜的。把自己準備給陸纖纖編製一個芙蓉樣式的腰上掛飾時,沈王氏也是大力的支持。只是沈王氏從來沒有嘗試過編製芙蓉花的樣子,只能在用柳枝擺弄了好些個精緻的樣式後,從中選擇一個更為貼近和好看的,作為用香絲枝條編製的樣本。
兩人坐在屋子裡的矮登上,討論的正歡快,忽然一連串急匆匆的砸門聲,如一陣突如其來的暴風雨般,打破了這下午一時的寧靜。
外面還一直有年輕男子的聲音,扯著嗓子喊著:「沈家嫂子,沈家嫂子,快點兒,出事了,出大事了!」
兩人猛然的抬頭,意識到情況可能嚴重,來不及多想,沈王氏放下手中的東西就去開門,沈玲也跟著出了屋門。
一開門,外面站著一個眼生的年輕人,汗流了滿臉,衣衫不整的,一看就是事出突然。「你就是沈家嫂子吧?快!快跟我走!沈大哥在做活的時候出事了……」
那人一邊說,一邊就往回急走,沈王氏只好交代了沈玲幾句之後,就直接跟著出了門。一顆心直提到嗓子眼,追上那年輕人,聽著他說著事情的經過。
兩人一走,家裡就只剩下了沈玲。慢慢的把大門掩上,沈玲還是有些木訥。剛才的話,自己聽到了一些。說是沈老實在做活的時候暈倒了,到底現在怎麼樣,剩下就的沒有聽清了。好像還說,受傷了。
不知道父親現在怎麼樣,又不能貿然出去的沈玲,坐回屋裡的登上,拿起編製的東西,開始擺弄。可是自己發現,無論自己多麼努力的想要弄好一根柳枝,卻都在自己顫抖的雙手下然後把它輕易的掰傷。反覆試了幾次後,沈玲還是決定把東西收起來。接著便開始坐在屋子裡等,時不時的把自己的手指絞的通紅。
好吧,自己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很害怕,很怕。很希望自己的母親沈王氏一會兒回來後,告訴自己一切都好,可是……會嗎?
心焦的在屋子裡待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就連倒杯水喝下,都會被自己給嗆到,弄得面紅耳赤的。
外面傳來了慌亂的敲門聲,沈玲拔腿就衝向外面開門。
是一臉慌張沈王氏,還有就是被一個中年男人背著,頭上被灰色布條胡亂包著的沈老實,此時面如土灰,竟是沒了一絲的生氣。旁邊那個剛才來傳信兒的年輕小伙子,護著那人背上一動不動的沈老實,幾個箭步的衝向了屋子裡。
剛開始開門的時候沈玲呆愣的沒有反應過來,被沈王氏一不拉,險些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不過此時的沈玲沒來的及想什麼,只知道沈王氏此時一定是急瘋了的。
那兩人把沈老實放下後就告辭了,期間沈王氏謝聲不斷,可是無論她現在多麼的驚慌和害怕,眼睛卻是始終沒有一滴淚出來。
待兩人走後,沈王氏就對著沈玲交代了什麼,起身出門了。
沈玲好像聽見了她說去找大夫。
雖然害怕,但沈玲還是拿了乾淨的布,打了清水。小心翼翼的幫沈老實把頭上纏的亂糟糟的步給拆了,把布濕了,把他頭上,傷口周圍的血跡擦乾淨,然後重新給他包了起來。
這個傷口並不大,不過是流的時間長了,血跡弄了一片,看著觸目驚心罷了。沈玲長舒了一口氣,換了幾盆水後,終於把沈老實頭上的傷口給包紮好了。可是終究是沒上藥,不一會兒血跡就慢慢的滲了出來,這下沈玲可不知道該怎麼做了,看著床上面色難看的沈老實,心裡亂糟糟的難受,那是一種不願意承認的一種強大的無奈與無助……
過了一會兒,沈王氏領著一個背著藥箱,中年模樣,留著黑鬍子的人進來了。
那人利落安靜的坐下,為沈老實把了脈,再把他頭上的傷口上了藥,重新包好。起身除了屋子,沈王氏也跟著出來了。
「大夫,您說說,我家老實這是怎麼回事啊?從做活的莊子裡暈倒,摔著了腦袋後,就再也沒睜開眼了。您說…您說是怎麼回事啊?」沈王氏一臉著急的詢問著那個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