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孫華卻像是來了勁兒,回身把一直站在裡面的沈玲給揪了出來,指著她的鼻子道:「我們不孝?你說我們不孝。你看看、你看看,連個外人都能穿著您給買的上好的布匹,親手縫製的衣物,而我們呢?你可給我也縫製過?」
「我…我……」自己何嘗沒有想為她做過新衣呢?不過她剛過門的時候,自己一說想給她做身新衣,哪次不是她說;做衣服就不用了,你就把那買上好布料的錢給了我就好了。這樣一來,自己也就沒了那個做衣服的勁兒了。而且他們剛成親不到一個月就要求要搬進那座宅子裡去了,自是更沒機會了。
看著站在那裡不說話的沈玲,沈王氏以為她是受了大委屈才這麼巴巴的看著自己。當即從孫華的手中把沈玲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護著。「玲兒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閨女。」然後探下頭低聲的詢問和安慰著臉色不好的沈玲。
孫華見勢,心裡更是不痛快。伸手就要從沈王氏的懷裡搶沈玲。「什麼你的孩子?你看看、你看看,她那點兒長得像你?她身上流的可是別人家的血?你這是在給別人家養娃兒呢!還是快醒醒吧!」
「不!玲兒就是我們的親骨肉了,你快放開她!不許你傷害她!」此時的沈王氏一臉的堅定,抓著沈玲的胳膊,一點兒不退步。
而孫華則是使著大勁兒的掐著沈玲,發狠的道:「你這個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崽子,這衣服是你能穿的嗎?給我脫下來!」
俗話說的好,鶴蚌相爭,魚翁得利。其實說到頭,最受罪而且到最後也沒得到啥好處的應該就是它們口中相爭的魚吧。忍著快要泛出眼眶的淚珠,沈玲努力的想要擺脫孫華的鉗制,不過卻被她越掐越緊。
沈良站在原地,急得轉腳。「我說娘…孫華,你們快放手吧,有什麼話好好說嘛……」
正在屋子裡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大門被打開了。接著就是一陣急急的腳步聲,直直的衝了過來。
『啪』的一聲,屋門被強大的外力拉開,打在兩側,發出極大的動靜。眾人都停下動作,看向了門口。
一個身形消瘦,滿臉驚訝的人,站在那裡,看著眼前的場景。
「父親……」沈良第一個反應過來,叫了聲。隨即手快的一把把孫華的手從沈玲的胳膊上拿開,臉色稍齊。
孫華雖是不甘,不過在沈老實這個當家人的面前,還是沒有那麼囂張的,畢竟自己還想從他手中拿來那張房契呢。
沈王氏趕緊把沈玲摟進了懷裡,眼眶已經湧出了淚水。「孩兒他爹,你可是回來了。」之後就哽咽的說不出話了。
站在門口的沈老實,先是驚訝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孫華在跟沈王氏搶沈玲而已。不過看到沈王氏哀苦的神情,知道一定是兩人做了什麼事,旋即黑下了臉色。「沈良!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其實沒什麼事,就是……」自己來這裡跟二老商量賣宅子的事情,最重要的還是父親點頭。然而剛剛發生的事情若是讓他知道的清楚了,那事情肯定就成不了了,那房契就別想拿到手了。腦子飛速的轉著,沈良試著尋找一個聽起來合理,又不會惹惱沈老實的謊言。
孫華站在一邊,閉嘴沒了言語,知道現在事情有些嚴重了,這要是要不回來房契的話,可也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看陣勢,現在沈老實才是能決定一切的人了。隱隱猜出他們此行目的,忍耐已久的沈玲,這時才諾諾的開口了。「父親,是…是哥哥和…和嫂子欺負娘,要搶娘手中的房契,拿…拿去賣。」
「什麼!?」沈老實簡直不敢想信自己聽到的,怒目瞪著呆站在了那裡的沈良和孫華,一副吃人的模樣。
沒想到這個小丫頭一句就道破了他們來這裡的目的,而且還有『描黑』的意思,沈良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個看似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急忙道:「父、父親…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要做生意,只是暫時的賣掉宅子,日後還會贖回來的……」
前面說的什麼並不重要,沈老實卻是聽到了最關鍵的意思,那就是——他真的要賣掉祖輩留下來的宅子。
「沈良,你這個不孝子,竟然能說出賣祖宅的話來。你…你給我滾!我沈老實以後也沒有你這個兒子,快滾!」
「父親,您聽我解釋,真的是誤會了。」
沈良羞急的還想要解釋,孫華看不過去了。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了,也就沒啥好顧及的了。當即回喊了起來:「沈老實你別不識相,今天你還能說出這麼絕情的話。等到你老的動不了了,還不是待靠著我們沈良給你養老送鐘。我勸你還是把房契給我們,再者說,那宅子也是我們的了,怎麼處置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嗎?您憑什麼來決定什麼了?就算是要斷絕父子關係也要把那房契給我們才是,沈良可是你們唯一的兒子,再怎麼說那宅子也該是沈良的才對!」
聽著她毫不悔改的話,沈老實心中的氣『騰』的又冒上了一個**。「你們,你們…你們這兩個畜生……」一邊說著,沈老實一邊轉頭,視線四處尋找著什麼。
沈良已經有些心虛的拉了一下身邊的孫華,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可她似乎還不死心,繼續張口說著令人髮指的話。
沈玲掙開沈王氏的懷抱,拔腿從大開的屋子裡跑進了院子裡,伸手抄起兩根用來架秧豆角的較長的竹竿,就往屋裡跑。此時沈玲是有一個念頭,相信沈老實肯定也是吧。
就在孫華張口說著的時候,沈玲把手中的竹竿遞給了沈老實。
沈老實一看這東西,臉上立馬來了神色。拿起竹竿就朝著孫華和沈良身上招呼去。
「啊——」感覺到第一棍的痛楚,孫華立時住了繼續說話的嘴,尖叫著亂跑了起來,驚的珠釵掉了一地。
「父親、父親,您先別打,您聽孩兒解釋嘛。父親……」沈老實的竹竿一次次落下,沈良根本連頭都抬不起來,雙手弓著舉過頭頂,連連護著孫華往後倒退。
沈玲也不閒著,舉起手中的竹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亂打一通。自己發過誓,一定會好好的孝順自己現在的父母,然而欺負他們的人,自然是更不允許了。
兩人連忙求饒,可還是被逼著往院子裡跑。
沈老實和沈玲拿著竹竿,一直到把兩人給逼到了大門口,兩人在慌跑時被門檻絆到,狼狽的摔在了地上後,兩人這才住了打勢。
此時的街上開始聚集了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的,聲音此起彼伏,聽不清楚在議論著什麼。不過,鎮上的人都知道沈老實的為人,現在看來,不用說也知道是沈良犯了什麼大錯呢。
自知丟了臉面的孫華跌在地上,把弄得亂糟糟的腦袋,鑽進了同樣跌坐在地上的沈良身上,不再說話,只此時的表情跟紅被人煮了似的,燙的難受。
深老爹拿著竹竿追出了門口,此時氣喘吁吁的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沈良夫妻,心裡已是百般厭惡。「可是把你養大了,翅膀硬了,會飛了,自家父母就可以不要了,想欺負就欺負了。告訴你沈良,你父親我人雖然笨,但這一世從沒做過後悔的事。到今天、到今天我才發現,生下你這麼個兒子,才是我沈老實最後悔的事!」說完,也不管沈良在身後喊著什麼,沈老實扭身往屋子裡急步走去。
沈玲拿著竹竿站在門口,看著地上的兩人,同樣露出了嫌惡的表情。百事孝為先,這個沈良雖然沒有做什麼大打人,罵人的事情來。不過他能縱容自己的內人這樣對待自己的父母,其罪過一點兒不亞於孫華。
不到片刻,沈老實就踩著急匆匆的步子出來了,後面還跟著沈王氏,沈王氏好像還在極力的跟沈老實勸說著什麼。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出來了。
在地上的兩人跟前站定,沈老實把手中握著的一張紙當著一群圍觀的人的面前,向著兩人甩了出去,樣子決絕。
「滾!你們拿著這張房契給我滾!永遠都不要再踏進沈家門,最好也別承認是我沈老實的孩子,我…我丟不起這人。」說完,不再看他們,而是把頭撇向一邊,雙手背在身後。
沈王氏一臉不忍的看著地上的沈良,然後拉拉沈老實的衣袖,聲帶哽咽的勸道:「我說老實,咱們有話好好說不成嗎?這鄉里鄉親的,鬧出這事,讓大寶今後怎麼做人那。」
「是啊爹,您還沒聽大寶解釋呢。」沈良從地上起身,拉起了孫華。
孫華視線還是不敢直視沈老實,剛才沈老實打人的實在樣,自己見一次就夠了,再者說,這麼多人的面前,自己還不能一點兒顏面都沒有啊,再跟著說頂下去的話被人看見了,以後怎麼抬頭做人。
「解釋?」沈老實半側身,指著孫華道:「你的好媳婦已經解釋的夠清楚了,我沈老實沒了你,照樣有人養老送鍾!什麼都不用說了,快滾!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們!滾!」大叫著,沈老實喊出了所有的力氣。
沈王氏還在沈老實跟前哀求著他,可是他卻一點兒都聽不進去,只做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