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舒殘顎副
昨夜睡時紫翎特地交代了紅豆早點喊她起來,錦之一家都來了,那邊又有幾個小孩子,她若遲遲不起不像樣子。坐在鏡子梳妝,餘光瞥見床帳撩開,衛肆渢尚帶睡意斜倚在床頭,正問時辰。
「辰時半了,起來吧。」整理好釵飾,已經聽見曄然的聲音,便出去了。
「皇兒給母后請安。」曄然先磕頭行禮。
因為身份所制,衛肆渢交代過每天早晚請安問省必須遵守,除了私下裡在秋水閣,與青奕這類親密的人相處也必須遵守君臣之道,不准隨意直呼其名,否則長此以往荒廢禮制不成皇子的樣子灝。
「起來吧。」紫翎扶起他,審視著他的臉色,問:「睡的怎麼樣?什麼時候醒的?」
「半個時辰前醒的。昨夜睡的很好,早起讀了一篇書,聽說娘起了,就過來了。」曄然回答著,朝暖閣內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笑問:「父皇還沒起嗎?」
「你父皇辛苦一年到頭,好不容易放個假,能不多睡會兒?」當著曄然的面兒,紫翎自然不好戳穿一切,總得為做父皇的保留幾分面子餘。
「娘,昨天聽小舅舅說有本書很有意思,只是外面尋的都是殘本,估計宮內的文淵閣裡收藏的有成套全的。今天我想和小舅舅一起去文淵閣找找。」曄然說。
「好。一會兒我跟你父皇提,命人跟文淵閣的領閣事傳旨,准你們進去。你喜歡讀書是好事。」她心裡清楚,這個時候曄然所感興趣的書不會是什麼子經典籍,又是青奕推薦的,八成是野史或鄉俗鬼怪一類。
說話間衛肆渢出來了。
曄然又見過禮,三人坐著用早飯。
聽了曄然要去找書,衛肆渢笑道:「怎麼不早說?昨天朝廷就放假了,文淵閣落了鎖,不到初一不開。」
「是啊,我都忘記了。」紫翎失笑,看著曄然略微黯然的神色,安慰道:「這有什麼,不過是兩三天而已,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為此再勞師動眾的去開鎖滿樓上下的翻,也不好。倒是和青奕商量商量,若出去了到哪兒玩,提前規劃好,免得出去了亂撞。你父皇可要問話的。」
「嗯。」經她一說,曄然想起可以出門的事,又高興了。
早飯結束,青奕到了,一塊兒前往慈寧宮。
慈寧宮裡早膳剛結束,但嵐嵐幾個已經不在了。
太后歎笑道:「都是嵐嵐領頭攛掇的,結果三個人都嚷嚷著要去園子裡堆雪人,錦之和冰雁領著他們去了。你們也去吧,今天有幾個老親戚進宮來請安說話,我就不過去了。」
紫翎問了具體地方,便命人重新去佈置酒碟果品。
太后說他們去了倚雲樓,主要是那地方視野開闊,若主子們不去,路徑上的雪都不打掃,又對著一座大湖,是玩雪的好地方。然而幾個人行來,遠遠的望見白皚皚的雪地上歡呼雀躍著幾個小人兒,一群宮女在旁看著,生怕摔了哪個。如此景致,清越的笛聲忽而響起,循聲望見立在一旁梅樹邊的衛錦之,謝冰雁正與宮女端了熱茶從樓裡出來,招呼三個小傢伙喝水。
看到他們,笛聲停了,衛錦之含笑走來:「大哥,紫翎。」
「辛苦你們了。」衛肆渢看到嵐嵐不聽勸的在雪地上亂跑,完全能理解他們的擔憂和無奈。
衛錦之笑道:「這算什麼辛苦,有嵐嵐在是好事,陽陽也活潑多了。不過小丫頭腦子裡鬼點子多,那會兒一個不注意,她居然領著陽陽和彥兒溜到冰面上去了。」
紫翎道:「不要緊,他們不重,前天我找人測了冰層,足夠厚,大人上去也不怕。」
「父皇!娘親!」嵐嵐歡笑的跑來,眼看就到跟前了,腳下一絆,跌倒了。
衛肆渢趕緊將她抱起來,擦去臉上的雪,又是笑又心疼:「摔疼了?」
嵐嵐嘟著嘴剛想撒嬌扮可憐,見陽陽跟了來,硬生生把已經在眼眶中的眼淚給忍住了,大約是想維護在陽陽面前的姐姐姿態,所以狠狠吸了鼻子,堅強說道:「不疼!我不怕。」
「一晚不見就長大了。」衛肆渢笑著感慨。
「父皇,我要坐冰車!」嵐嵐開始要求了。
「好!」衛肆渢吩咐人去準備。
小太監們取來了特製的冰車,猶如滑雪板,左右設著護欄,前方有把手,安著一人的座位。嵐嵐,初陽,顏兒一人坐一個,車前繫著繩子,分別由一個小太監拉著在冰面上慢跑。當初是專門為哄曄然玩的,車上還繫著紅綢和鈴鐺,跑起來紅綢飄動,叮噹作響,三個小傢伙別提多高興。
青奕如今大了,不玩冰車,改玩冰鞋。
他溜冰溜的好,已經換好了鞋,曄然正興味盎然,要他教。
「讓他們玩吧,有人看著,你我到樓裡去坐。」衛肆渢見樓裡佈置好了,便邀衛錦之過去。
「好。」衛錦之看了眼謝冰雁。
謝冰雁望著冰面上玩耍的幾人,說道:「我和皇后留在這兒。」
這還是早上,太陽雖出來了,但風吹著很寒涼。紅豆和蟬兒端來熱茶,兩人捧著熱茶,說兩句閒話,目光一直隨著湖面上的身影走動。
「嵐嵐真是很可愛,陽陽昨晚還問,可不可以一直住在這兒。」謝冰雁滿眼柔愛的說起。
紫翎聽了笑道:「陽陽是喜歡有人陪著玩。他都四歲了,你們不打算再要一個?若他有個弟弟妹妹,肯定大不一樣,你們也更熱鬧啊。」
謝冰雁臉上微紅,低頭噙著笑:「如今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你也知道錦之從小身體不好,這些年總算調養的大有起色,再加之有了陽陽,感覺一切都圓滿了似的。至於孩子,再有,那是上天恩賜,我也不刻意強求了。」
紫翎望著她,低聲笑道:「我倒覺得你們命裡不止陽陽一個孩子。」
謝冰雁微然疑問的回望她,反笑道:「我到聽說皇上想再要一位皇子。」
「看天意。」說著兩人都笑起來。
謝冰雁忽而問:「原本今天沒打算來倚雲樓,我就擔心他們貪玩跑到冰上會出事,本想去西邊,可宮女說那條路封了,那邊有工程。如今這個時候,有什麼工程?」
「西邊?我沒有聽說啊。」紫翎一臉茫然。
兩刻鐘後,兩人把冰上玩鬧的幾人都攔下來,怕他們只顧得張大嘴歡鬧,喝了冷風可是會生病的。回到倚雲樓,給三人喂些熱茶,衛若萱與薛軼成便來了。
「娘親。」彥兒似乎想爹娘了,抱著衛若萱不鬆手,屋子裡暖醺醺的,又有衛若萱哄著,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嵐嵐和陽陽不一樣。嵐嵐是精力旺盛的一類人,陽陽則是柔順不會發表異議的一類人,吃點兒東西,又樓上樓下的跑,玩著捉迷藏。
「娘親,我要躲!」輪到嵐嵐藏身,她選了樓上,定要躲在紫翎座位後面的小空隙裡。小身子費盡了擠進去,又拉過垂幔遮住,等待陽陽來找。
時間一到,陽陽上樓了,在偌大的屋子裡到處找,最後再翻找了其他人椅子前後之後,站在了紫翎跟前。
「皇娘娘,嵐嵐在你後面嗎?」初陽定定的望著她,輕聲詢問。若按家裡人的稱呼,初陽該喊她大娘,又因她是皇后,當初為了讓初陽喊的順口,便有了這麼一個稱呼,不倫不類,又有點兒親切。
他這一問,屋子裡的人都笑起來了。
紫翎笑著說:「你來找找。」
初陽撲扇著眼簾,最後爬上矮榻,趴在靠背上將幔子掀開,看到了蹲在那兒蜷縮成一團兒的人,頓時笑了:「找到了!」
嵐嵐幾分不甘的嘟起嘴:「娘親都不幫我!」
屋內正笑著,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響,尚未見人先聞其聲:「皇上,求皇上賜婚!」
笑聲停止,眾人都望向樓梯口,果然看見鈺恆跑上來,風塵僕僕的模樣。
衛肆渢的嘴角又噙了笑:「鈺恆來了。怎麼風風火火的跑來,張口就要賜婚啊?不知你想求哪家小姐?」
鈺恆看到這麼多人,有些難為情的笑:「皇上,不要明知故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