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雅一直站在花廳門外,聽著裡面靜悄悄的沒有聲響,看似平靜的面容下波瀾層疊。若是一直這麼安靜祥和,她的一切不是全都白做了嗎?
隔了好一陣子,裡面突然匡啷一聲,是瓷器砸碎的聲音。
「商紫翎!」
隨著一聲冷喝,花廳的門開了,皇后從裡面出來,帶著滿臉冷怒之色,甩身而去。
「皇后!」相思幾個早就擔心著會發生這樣的事,趕緊追了上去汊。
衛肆渢追到門口,驀地盯住門外的沁雅,森寒笑道:「沁妃進來!」
這一變化正遂了沁雅的心,眸中止不住浮上一抹笑意,從容不迫的走入花廳之內。房門一關,廳中便只有他們兩人。
衛肆渢冷冷的盯視著她,張口便是質問:「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千辛萬苦設計這些,用意是什麼?誰在幫你?老老實實的說!朕」
沁雅笑了,先是小聲的笑,接近著便大笑起來,看似癲狂,卻掩飾不住絕代風華。
「皇上,你是為花廳的事生氣?因為皇后誤會了你嗎?」沁雅往那兒一坐,淡淡的嗓音講道:「你擔心與皇后誤會,那必定更擔心皇后的身體,畢竟,皇后還懷著您的孩子呢。」
衛肆渢一驚:「你什麼意思?」
「皇上知道梅妃為什麼病倒嗎?皇上又是怎麼在花廳內睡著的?」
「你下毒?!」衛肆渢已經想過,無聲無息的下毒,只有在香爐中動手腳。那會兒他來時,香爐內的香煙的確十分的特別,只因他想著事,沒太留心。
「那種香雖十分好聞,卻是帶著劇毒,用量太大,一次就會被發現。我一來宮中,皇上便派人盯著我,讓我猶似在冷宮一般。我想接近皇后,卻總不得機會,好在梅妃與皇后親近,我只有親近梅妃。大約是覺得在她身上沒什麼可圖,梅妃對我倒沒那麼多戒心,我送她一種稀有香料,她很喜歡,時常點著,又用來熏衣。她的確想不到香料有毒,每次去她那兒,我身上同樣陪著一樣的香。她定然是想過,誰會對自己下毒呢?」
「日積月累,今天我又往她那兒一走,替她點上那香,她根本不疑惑。只熏了一會兒,她便毒發了。她一出事,皇后得知了怎麼能不動於衷?皇后一去,肯定也要中毒。聽說皇后身體弱,又懷著孕,真不知……」
話還沒說完,衛肆渢立刻跑了出去,並下令:「將沁妃押回桂蘭宮,不准任何人靠近說話!」
衛肆渢一面朝秋水閣趕,一面命人傳御醫。
「翎兒!」他跑的快,半路追上了紫翎,托著她的手上上下下的仔細審視打量,又將她抱起來大步前行,連聲催促:「多派兩個人去御醫院,皇后若有個意外,朕要你們的腦袋!」
別說相思幾個,就連紫翎也被弄懵了。
那會兒在廳中兩人定下計策,決定演出戲,好讓沁雅沒有防備,或許能問出內情。哪知道才一會兒的功夫,他竟追來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她看出他在擔心自己,卻不大明白。
「沒事。」衛肆渢沒告訴她,將她帶回秋水閣,安頓在床上。很快御醫氣喘吁吁的被拽來,他馬上吩咐:「快給皇后診脈!」
御醫不敢怠慢,趕緊跪在床邊仔細診視,好半天才謹慎的回話:「啟稟皇上,皇后娘娘脈象正常,沒有異樣。」
衛肆渢凝眉不語,隨之又問:「梅妃的病是誰診的?你可知梅妃之症?」
「回稟皇上,梅妃也是由下官診視,梅妃的脈象極怪,若不是得了怪病,便可能是中毒。下官正細查梅妃所用飲食物件,追查毒源。」
「不必查了,朕已經查到了,你下去吧。」衛肆渢又喚來宮女,命其去梅妃處將那香爐撤了。
此時紫翎聽明白了:「香爐內有毒?」
「所幸你無礙。」衛肆渢終於鬆了口氣。
紫翎吃驚之餘,笑了:「也是機緣巧合。我去看梅梓桐,可她屋子裡燃的香令我感覺很悶,又心緒煩躁,便讓人撤了。」緊接著又問:「沁雅都說了什麼?她這些舉動,倒像是衝我來的一樣。外人看著像爭寵內鬥,可她太大膽無畏,定是有別的目的。」
「她已經說了毒的事兒,定然還會說出別的,不如趁勢一股腦兒問出來,也好早做打算。你靜靜歇著,我處理完了過來。」衛肆渢對沁雅的這番坦白也是疑竇頗深。
沁雅被關在桂蘭宮寢殿內,那四個貼身侍女也單獨關押著。
衛肆渢是第一回來這兒,一進寢殿,沁雅便端坐在那兒,似專程在等他。
「不知皇后娘娘是否無恙?」沁雅含笑相問。
衛肆渢盯著她的笑,突然領悟出來,她所做的一切似乎就是為了觸怒他,極盡可能的觸怒,哪怕是賠上一條性命也在所不惜。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他思來想去,所得的只有壞處。若皇后真出了事,他真動了大怒,絕對會發兵一舉殲滅金國!
她能不顧自己的國家子民?
為了試探,他一臉冰寒:「你不怕朕殺了你?不擔心金國因你而滅亡?沁雅公主!」
沁雅極力的掩藏,仍是從眸中洩露了一兩點情緒,她直身傲視,揚聲說道:「我金國向來自由肆意,從不受人約束,怎能向衛朝俯首為臣?我忍辱和親,就是要殺了你!屆時一國無君,天下大亂,我金國鐵騎一舉踏入,你衛朝自顧不暇,更何談抵擋我金國精壯強悍的鐵騎?」
衛肆渢驀地話題一轉,提到:「你與炎烈可汗同父異母,朕記得,你的生母乃是前任可汗的元後,你有一位兄長,多年前因騎射比賽失誤而身亡,你生母憂思過度病逝。若你兄長未死,下一任可汗很可能是他。」
沁雅掩飾不住的攥緊了雙手:「那又如何?陳年往事。」
「朕還聽說,拔拓雄將軍曾有意向可汗提親,要娶你。」
沁雅見他總是在這些事上打轉,突然怕了:「衛肆渢!都說你與皇后鶼鰈情深,我看未必,她險些命喪我手,也不見得你多震怒。皇帝都是薄情寡義,我可真為皇后不值!你為國家大義,自然可以犧牲她。亦或者……」嘴角掀起挑釁冷笑,道:「亦或者你怕我金國鐵騎,不敢將此事公開,怕戰亂之下失去平穩榮華。怪不得你同意和親!我國人所言果然不錯,你們衛朝人生性怯懦軟弱,你這位皇帝便是最好的表率!」
「激將法對我沒用。」衛肆渢卻似越聽越開心,再度將她仔細審視,有了把握:「你想讓兩國開戰,是為了報仇?別急著否認,先聽聽朕的話。你既然做了花廳裡的事,必定也瞭解朕的隱憂,若你能了朕的後顧之憂,你的心願,朕幫你達成。如何?」
「你!」沁雅愣了,死死盯著他,不知進退。
衛肆渢卻是拿準了她,問道:「誰在和你聯繫?通過什麼方式?你們達成了什麼協議?」
沁雅掙扎許久,知道一切都被看穿,不免整個人洩了氣,跌坐在那兒:「前太子蕭文瑜。我並未親自見過他,來往傳話的都是小太監,那小太監是內務府的人。原本按照計劃,花廳之內將你迷倒,殺了你。他趁亂復國,再助我復仇。我不信他!他不過是利用我而已,當他復國成功,國事未穩,他定然會殺了我滅口,豈會因一句協定而發兵開戰?我想,莫不如借用他留在宮中的人脈,做自己的計劃。我早聽聞你和皇后情誼不同尋常,若挑得你們反目,你豈能不恨,盛怒下又怎麼饒了我?怎麼會放過金國?你一發兵,我不是達成目的了嗎?可惜……」
「你沒殺我,他定然大怒。」這證實了他的猜測,果然是蕭文瑜!
沁雅打亂了蕭文瑜的計劃,事情一鬧,蕭文瑜受驚之下肯定隱藏的更深,且短期之內不會再來找沁雅。再者,內務府……那小太監偏偏是內務府的人!
算算路程,若走得快,衛錦之三天便能到京城。
如今,莫不如他也展開一個計劃,釣魚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