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太妃不動聲色:「接著說。」
「琇常在以前很得寵,如今被降位,還得歸咎於冬至那天的失禮失儀,與侯夫人也有關。後來我聽說,侯夫人曾建議皇上把琇常在的事推給皇后處理,這才能更好的保養身體,琇常在為此大為惱怒。如今琇常在越來越不得皇上的憐惜,難保不因此遷怒侯夫人,故意放出那樣的話來詆毀侯夫人的名聲。她卻沒想過這樣的流言對皇上是怎樣的影響。」
「她當真議論過這樣的話?空口無憑,不能亂說。」貴太妃聽了她的一席話,忽然生出想法,可以一箭雙鵰。既除掉惹人厭煩的琇常在,又能殺雞儆猴,停止宮中繼續蔓延那些流言。
「臣妾怎麼敢亂說呢,她嫉恨侯夫人早不是一天兩天,臣妾覺得她有些不可理喻,自己做錯了事惹得皇上不高興,怎麼能歸咎於侯夫人呢?」貞妃進而說道:「這事我私下裡查問過,宮女們都說是聽服侍琇常在的人傳的,定是她生氣惱怒不放口給說了出來,又被奴才們聽到了。她不僅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侯夫人定然有所耳聞了,上回在園中賞梅,侯夫人神色就不大好呢。」
橋那邊,皇后走了來:「母妃,地方收拾好了,過去吧。汊」
「回慈寧宮!」貴太妃卻是毫無解釋,直接回去。
皇后不解。
貞妃卻是暗地得意朕。
貴太妃一回到慈寧宮,立刻將琇常在以及貼身宮女喊來,讓皇后及幾位娘娘旁觀觀看。貴太妃板著臉,放著琇常在不管,只審問宮女,宮女心裡害怕,支支吾吾,單從心虛的表情就令人諸多聯想。貴太妃也不多問,擺出十足的怒氣,三言兩語一頓訓斥,就把琇常在定了罪!
「如此搬弄口舌是非,妄議皇上,嫉妒生事!皇后,若依宮規當如何處置?」貴太妃掃了眼在場的幾位娘娘,大有殺雞儆猴的意思,眾人豈會不知,包括貞妃在內,個個靜然不語。
皇后瞟了眼驚恐的琇常在,回道:「妄議皇上,已是死罪,足當滅九族!」
「貴太妃,我沒有啊,我真的沒有啊。」琇常在哭著哀求,本能的又想起了救命稻草:「皇上知道的,皇上會信我的!」
「皇上?你還敢提皇上?」貴太妃冷哼,直接下令:「來人!將琇常在掌嘴五十,押入牢中,待皇上發落!」
縱然是貴太妃,但有些事不能越過皇上擅自做主,她可以處置琇常在,最終的結果得由皇上下旨才能辦。
「不要啊!貴太妃饒命啊!」琇常在聲音都變了,那些人肯定下死手打她,掌嘴五十不死也掉半條命。
貴太妃不理會,任由奴才將人拖出去,聽著外面傳來的哭喊,望向在座的幾人:「宮中出了這樣的流言,居然沒人上報,沒人管,若不是今天意外撞上,只怕全天下都知道了,只瞞著我!皇后這後宮是怎麼管的?若是再管不好,我就找人替你管!」
「是!臣妾知罪。」皇后變了臉色。
貴太妃這會兒沒太多心思管她,起身前往養心殿。
蕭文璿一聽說貴太妃來了,很意外。
「皇上在忙嗎?」貴太妃雖是聲音柔和,但面上還帶著幾分冷色。
「不忙。母妃怎麼親自來了,有事讓奴才們傳一聲就是了。母妃請坐。」蕭文璿看出她是有事。
貴太妃坐了,也不兜圈子,直接說道:「大約皇上還不知琇常在的事。」
「她?她又怎麼了?」蕭文璿著實很意外,這段時間沒聽到她的事,以為她安分了。
貴太妃便將事情講了,又把處置的事給說了:「皇上,出了這樣的事,必須得嚴懲,否則如何堵宮中眾人的悠悠之口?你別怪母妃先斬後奏,這事也牽涉到後宮,關係到皇上,母妃不能坐視不管。你要理解。」
蕭文璿心裡很清楚,貴太妃也是在給他提醒,沉默片刻後,點頭道:「母妃考慮的是,朕會下旨,賜她白綾。」
見他如此說,貴太妃放了心,又關問道:「近來身體如何?你這病怎麼樣了?」
「母妃放心,只要侯夫人在,朕就無礙。」蕭文璿知道她真正問的是什麼,他的回答算是一個交代,他留下商紫翎是出於政治目的,不希望貴太妃太擔心或干預。
「母妃只是擔心罷了。」貴太妃何嘗不懂呢,只是知兒莫若母,總覺得他……完了事,貴太妃不再多坐,叮囑他注意飲食休息,便走了。
當紫翎得知琇常在的事,已是午後,儘管早料到琇常在結局不會好,仍是很吃驚。最後下旨的可是蕭文璿啊!琇常在是他曾無比寵愛的女人,就算在一月前,還十分憐惜。
她又想到了衛肆渢,琉璃與琇常在何其相似啊。
七八天後的夜裡,她睡醒了口渴,想喊醒相思倒茶,哪知喊了幾聲都沒回應。正當準備穿衣裳起身時,驀地醒悟,相思又被迷倒了。
果然,隨著熟悉的密道開啟聲,蕭文璿出現了。
「渴了?」見她站在桌邊,蕭文璿完全沒有夜入者的姿態,笑著說:「你回床上去吧,當心著涼,想喝茶我倒給你。」
「不敢勞動皇上。」她喝了茶,回到床上:「皇上若有事白天為什麼不說,偏要夜裡來,如此辛苦,不怕病了嗎?」
蕭文璿笑道:「我喜歡在夜裡同你說話,氣氛很不一樣。」看似狎暱的調笑,緊接著便說了正事:「我給錦州傳旨,宣他入京,可他不來。」
紫翎聞言吃驚。
「他病了。傳旨的人回說,他自京城回去就病了,一直湯藥不斷,傳旨的人親自去床前看了,他可是病的厲害,頭上還帶傷。幾番詢問,老太太才說是他犯了頭痛後神志不清,把頭撞了。」蕭文璿一面說一面盯著她:「我以為他的頭痛早好了,難不成因為你,又舊疾復發?他又病又傷,是斷不能來了。」
彼此心裡都清楚,衛肆渢是故意,只是為了不來京城,為了進一步散佈流言。
她想,事情已經進展到這一步,衛肆渢安插在宮中的人應該快要來接頭了。
沉思間,臉上忽然伸來一隻手,她側臉躲開,皺眉道:「多謝皇上告訴我這件事,很晚了,請回吧。」
「知道我在想什麼嗎?」蕭文璿非但沒有後退,反而進一步將她突然攬在懷中,出口的話成功的令她停止了反抗:「我在想,他不來也好,最好每次傳召他都不來。他不來,我就有理由留著你,他一直不來,我一直留你,看他能抗旨幾次。」
她不由得開始擔心,萬一蕭文璿一切都是故意,就等著衛肆渢有所舉動呢?
覺察到她的緊張,蕭文璿又輕笑:「你在替他擔心?他可替你擔心了?你懷著身孕困在宮中,他卻瀟灑的回去了,他就不擔心你有個萬一?他做的一切只是為他自己謀劃,你何苦跟著呢?」
「既然他不來,你打算怎麼樣?」她並不接受他的挑撥,對衛肆渢的那股自信,連她都說不清從哪兒來的。上一世裡,吃過丈夫的虧,看來這一世也不可能變得多聰敏。
蕭文璿笑著貼近她的臉:「他不來,我陪你過年。」
「我已經是籠中之鳥,何必再添流言,你寵愛的琇常在不正是因此而送命的嗎?請你不要再這樣了!」女人的嫉恨殺死了琇常在,下一個,難保不是她。
「我的確是寵愛過她,若她有你一般的聰敏,也不會有這樣的下場。我想,我是愛上你這樣聰敏的女人了。」
「是嗎?」她聽得失笑:「真是受寵若驚。你別忘了,我是衛肆渢的侯夫人,懷著他的孩子,是你的人質,是個不知明天的女人。我勸皇上英明些,不要與我親近,免得……」
「如何?」他彷彿是聽著玩笑,一點兒不認真。
她沉默了一會兒,凝視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反問:「你愛我多少?愛我到什麼程度?」
她如此煞有介事的一問,反把蕭文璿問愣了,好一陣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