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擺宴的地方沒多遠,果然如眾人所猜測,蕭文璿與琇常在在一起。
蕭文璿打量著她的臉,已經瞧不出痕跡,又穿著一身紅衣裳,那份嬌媚足比梅花更好看,只是……在仔細端詳,以往那股吸引人的淡淡清傲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儘是嬌柔甜美。這樣的嬌柔甜美其他女人身上都有,看的多,就膩了。
也不怪琇常在失去了以往的淡淡清傲,今夕不同往日,她都降成小常在了,又過了一兩年的新鮮期,哪裡有那麼多的資格去拿嬌呢。何況,她根本不知如今對於皇上而言真正喜歡的是什麼。
無非是時過境遷,彼此心境都變了而已。
「難得皇上今天這麼有興致,妾身為皇上跳支舞吧。汊」
「舞就罷了,皇太后貴太妃都在,朕得回席上去陪著。若知道朕這會兒見了你,又要惹得貴太妃不高興,豈不是你吃苦。」蕭文璿笑笑,擺擺手:「你回去吧。」
「皇上……」琇常在豈肯白白錯過機會,如今不同往日,養心殿不能隨便去,皇上對她似乎也淡了,不趁這個機會好好兒表現,只怕一輩子真就這麼玩了。想著就著急起來,見他真的轉身走了,一慌,急中生智,左腳往前一邁便摔倒在地上:「啊!」
蕭文璿聞聲回頭,忙上前攙扶:「怎麼了?朕」
「都是妾身笨手笨腳,不小心摔倒的。」琇常在一面說一面做出吃痛的樣子。
「摔倒哪兒了?小安子,去取藥來!」蕭文璿扶她在山石上坐下。
「皇上……」一見他柔語關切,眼淚撲簌簌的就滾落下來,靠在他懷裡就訴起委屈:「琇兒好想念皇上,本想每天請安時能見一面,可琇兒只是個小常在,皇后再三說不准擅自去養心殿,琇兒也不敢惹得皇后不悅。琇兒遵照皇上的話,遵守著宮中規矩,不妄言亂行,可……求皇上再幫琇兒一回,實在是貞妃幾人容不下琇兒,處處刁難,琇兒真的受不了了。」
蕭文璿一看到她的眼淚,心一軟就安慰她,又問:「貞妃又做什麼了?」
「她……」欲言又止的不肯講,只是一個勁兒掉眼淚。
「好了好了,朕讓皇后管管,不許人再欺負你,好不好?」蕭文璿的耐性又快用完了,覺得她是越來越愛哭了,念著以往情分,又不能不管。
「啟稟皇上,貴太妃有請,也請琇常在一塊兒過去。」貴太妃的貼身太監突然出現。
「知道了。」蕭文璿猜著定是惹得貴太妃不高興了,特意叮囑她:「一會兒不要隨便說話,要恭順,萬不可再惹貴太妃生氣。知道嗎?」
「是,琇兒謹記。」琇常在想到要見貴太妃,心裡也緊張。
回到席上,蕭文璿歉笑請罪,皇太后與貴太妃怎麼會怪他呢。
「琇常在也來賞花啊?」貴太妃把視線落在另一人身上。
「是。」
貴太妃不再問了,毫不掩飾的表達著對琇常在的不待見,又說:「皇上做主設宴,偷空走了好一會兒,她們嘴上不說,心裡可不高興。皇上也去陪陪,別讓她們心裡攢著委屈。」
蕭文璿便笑著去了,餘光望向獨自在一旁的紫翎,發覺她嘴角噙著一抹笑,一副看戲的神色。分明是含笑而立的人,身上卻有著淡淡的清冷,在梅林之中那麼的出眾奪目。
當回神,他已經站在她面前:「夫人怎麼一人呆著?」
「哦,只是在想些事情。」紫翎分明看著他走向皇后幾人,哪知突然方向一轉走了過來,使得那些人都盯住了她。這樣的情況還真是尷尬,或許她不該煩惱,管別人如何議論看待,若坐實了流言,對衛肆渢的計劃更有利才對。她只需要把握好自身的度。
「今天衛侯爺剛走,夫人總不會這會兒就相思了吧?」蕭文璿玩笑著,看到貞妃走過來,心裡也清楚自己的舉動不太妥當,便笑道:「貞妃來正好,朕正和侯夫人談起梅花的品格,古來多少人寫詩讚美。對於詩詞,在後宮之中唯有貞妃最為出眾,不如你來吟詩一首,如何?」
貞妃頗為意外,滿臉輕笑著謙虛:「皇上謬讚,臣妾便吟一首前人之句吧。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好!皇后也吟一首。」蕭文璿又道。
皇后溫婉一笑,自然不會拒絕,便也吟詩一首添興。其他幾位娘娘紛紛附和,一時間賞花賞的雅韻飄香。
聽著她們吟完了詩,蕭文璿驀地望向紫翎,笑而提議:「侯夫人也吟一首,如何?」
皇后諸妃都吟了,紫翎又怎麼好拒絕,豈不是當眾給皇上沒臉,又顯得太過特別。於是她也承命念了一首:「匝路亭亭艷,非時裊裊香。素娥惟與月,青女不饒霜。贈遠虛盈手,傷離適斷腸。為誰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這首詩帶著悲冷之色,又因是她念的,禁不住令人多想。
她起先不過隨口一吟,念完才覺得不太合時宜,便歉笑:「皇上見諒,紫翎才疏學淺,讀的詩詞有限,不及諸位娘娘,勉強想了這麼一首。」
「侯夫人言重了,這是首好詩。」蕭文璿又拿眼神打量她。
皇后在旁化解:「必定是衛侯爺走了,夫人心裡掛念,這才心有所思,張口吟了這麼一首詩來。」
這邊正氣氛融洽,忽聞一聲冷斥,眾人循聲望去,紛紛神色各異。
只見貴太妃面帶薄怒,正冷冷盯著跪在地上的琇常在,只聽大太監訓斥道:「琇常在簡直太無禮,若傷了貴太妃,你擔當得起嗎?」
「母妃,這是怎麼了?」蕭文璿領頭走了過去,餘光瞥了眼哭哭淒淒的人,不耐煩的壓了眉。
貴太妃稍稍和緩面色,指著琇常在說道:「不過是見她之前總是不懂規矩,便想教教她,哪知道讓她端杯茶都端不穩,潑了我一身。真不知她以前都是怎麼學的規矩!」
大太監在旁補充道:「皇上,那茶是滾燙的,若非貴太妃反應快,偏了身子,只怕就燙傷了。」
「母妃要不要緊?回去換換衣裳吧。」蕭文璿果然看到地上摔碎了茶碗,貴太妃的裙擺也濕了。轉臉便對琇常在訓斥:「連杯茶也端不穩,笨手笨腳!還不下去!」
琇常在一聽他如此冷厲呵斥,又驚又怕又委屈,一面哭一面趕緊退開。
「等等!」貴太妃喊住她,說:「我知道皇上喜歡她,但宮中有宮中的規矩,她總是這樣,怎麼像話?這次我可以不計較,但她的規矩得好好兒學,我親自來教。從今天起,琇常在就住在慈寧宮!」
琇常在一下就變了臉色。
蕭文璿笑道:「母妃說的是,她是該好好兒學學規矩,母妃肯親自教她,是她的福氣。就這麼辦吧。」完了便對琇常在道:「你都聽到了,這是貴太妃疼你,你要好好兒學!」
「皇上……」琇常在哭的很委屈很害怕,卻不敢當著貴太妃的面提出異議。
「好了!退下去吧!」貴太妃歎道:「我也累了,皇上與皇后不必送了,你們繼續賞花吧。我先回去了。」
「恭送貴太妃。」這些人裡,貞妃自然是最得意的。
紫翎想著,琇常在一進慈寧宮就出不來了,後宮要平靜多了。倒不是他喜歡管閒事,只是身處宮中,難免牽涉後宮的女人們,後宮平靜,她才能得平靜。
「皇上,武泉求見。」
蕭文璿聽了朝紫翎看去一眼,走到另一處,把武泉召到跟前:「說。」
武泉稟道:「卑職一路尾隨,衛侯爺的車隊出了城門,一路未停,已經過了楊樹嶺。」
「嗯,繼續盯著。」蕭文璿之所以這麼做,就是要證實衛肆渢是否真的返回錦州,畢竟依照衛肆渢的性格行事,他實在不能掉以輕心。他是真的希望衛肆渢順應自己的意思,那要省事多了。
紫翎看見了蕭文璿瞟來的一抹眼神,也遠遠的望見了來人像是武泉,明白蕭文璿並非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