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恨古第二次沒命地洗澡,似乎不把身上洗去一層皮,就對不起失蹤很久的老婆張默默。再吸了一支煙,張恨古下樓,打車,到單位的時候萬幸同事們都已經下班。他取出自行車,段著濛濛的月色回家。
自行車駛到出花海縣城的交叉路口,張恨古抬眼看到路邊停著一輛熟悉的轎車——高杉的豐田。不用問,一定是高杉等在這裡了。
張恨古停下自行車,等著高杉過來興師問罪。今天他在折磨完了妖嬈之後,心情非常鬱悶,以至於在接到高杉的電話後,一反常態沒有客客氣氣地應付她的問話。現在想起來有些後悔,讓高杉在國際酒店那裡等那麼的時候,換了任何人都會不高興,更不要說一向頤指氣使的高杉了。
高杉就坐在轎車裡,她等在這裡已經有多半個小時,看到張恨古以後,卻不知道下去應該跟張恨古說些什麼?
兩個人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那就這樣呆下去吧。
月色如水,照在寂靜的大街上,幾隻不知疲倦的知了依然在賣力氣地叫著,似乎整個世界離了他們就會立刻睡死過去。
偶爾一兩輛路過的車從他們身邊開了過去,大都轉過頭,好奇地看一眼這個扶著自行車看著轎車的人,知道他在這裡等著什麼。
張恨古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這種情形在很早以前就曾經經歷過一樣。他努力去想,卻又想不出接下來應該怎麼去做,或者去做什麼?
高杉坐在車裡,點燃一支煙,看著車外這個依然有些陌生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會動心。難道就僅僅因為他有利用價值,難道就因為他是北京馬院畢業的?
愛情這兩個字已經離她很遠,她根本不想用這樣神聖的兩個字送到這個小人物的身上。但是她卻不能不接觸他,不能不追逐他,而這似乎是命中注定,讓她無可奈何。
我就是要與命爭一下,我一定要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管他是總統的同學,還是東大村的村民?高杉一咬牙,發動汽車,一溜煙兒的消失在夜色中。
張恨古沒有想到高杉根本沒有下車,更沒有想到高杉突然就開車離開。
張恨古正在為自己沒有勇氣上前與高杉說話而懊悔,高杉那輛車卻突然又從月色中開了回來。來到張恨古的面前,高杉搖下車窗,對張恨古說:「張恨古,你路上小心些,南越幫與那四隻雞都要對付你。」說音未落,汽車猛一加速,重新消失在花海的大街上。
迷一樣的女人哪,真不知道她那個公共汽車的綽號是怎麼來,是不是真的一輛誰都可以上的公共汽車?
張恨古回到家倒頭就睡,一覺醒來,發現月亮依然還掛在中天。今天的同學會有些累,不斷地說話,不斷地喝酒,不斷地回憶。下午又與妖嬈折騰了兩個回合,張恨古身體再好,也禁不住有些精力不濟。
張恨古很早就有了在縣城買房的打算。張恨古在做老師的時候的同事們大都在縣城裡住,而他雖然已經步入公務員的行列,卻依然在農村裡住著。每當別人回家了,他或者騎自行車回家,或者住在單位的宿舍裡。
不過,買房是一件大事,以他的這些工資,湊合吃飯還差不多,想買房如果不緊一些,那可能是十幾年以後的事了。當然,他也有自己的顧慮,如果他搬走了,萬一哪天張默默突然回來了,她找不到自己,會不會很傷心呢?
現在,許尚庭送給一個兩室一廳,在不知道許尚庭的真正意圖之前,張恨古可不想盲目的就搬到那裡去住。送到手的女人用了那就用了,反正也沒有留下什麼記號。房子卻要謹慎一些,在知道許尚庭的打算之前,最好還在那裡閒著。
張恨古的兩間小屋裡黑黑的,外面的月光從窗戶透過來,照在地面上,把一些斑駁的樹影投在那裡。東山的夜風呼呼地吹著,那些投影就不停地跳躍著,似乎是哪位美女正在孤獨起舞。
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向著張恨古的小屋走了過來。張恨古想到高杉剛才還告訴他南越幫要對付他,於是提起精神來,緊張發注視著外面。
張恨古門外的小橋上,慢慢地走過來一個人影,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投出長長的影子,映在水中。
月色如水,照在那個人的身上。由於背對著月亮,張恨古無法看清那個人的相貌。張恨古暗自奇怪,大半夜的,這個人偷偷摸摸的樣子,不知道是偶爾走錯路的小偷,還是南越幫派來的殺手?
張恨古在屋子裡找了半天,只發一根燒柴用的棍子可以當做武器。他緊緊地握在手裡,背在門後,管他來的是什麼,反正只要敢進門當頭就是一棍,不打出他的五臟六腑算他厲害。
門被輕輕地敲了兩聲。
「張恨古,張恨古!」來人把聲音壓的很低,小聲叫道。
張恨古有些熟悉,但是一時間想不到這是誰的聲音。
那人不見有人回答,輕輕的一推門,門沒有關嚴,吱地一聲開了。
月光把那人的身影映得一片黑色,慢慢地走了進來。
張恨古躲在門後,見他一隻腳踏了進來,掄起棍子照著他的頭上就砸。
那人驚覺有人襲擊,急忙回頭去躲。張恨古藉著月光,正好看到他那張臉與超級大眼鏡。
大眼馮?張恨古愣住了,立刻把棍子扔在一邊。
「我可找到你了!」來人一把摟住張恨古的肩膀。
進來的人正是大眼馮。
「你小子怎麼跑到傣幫來了,你怎麼半夜來了,你是怎麼來的……」張恨古一肚子的不明白,機關鎗似地問了起來。
大眼馮眨眨眼,說:「你能不能先開開燈,讓我坐下再說。」
張恨古這才意識到兩個人還在門口保持著交火的狀態,急忙拉大眼馮進來。打開燈,忙著為他倒水。
「別倒水了,我不渴,你有吃的沒有,有湮沒有?」
張恨古奇怪了:「你不是不吸煙嗎,怎麼也學壞了?」
大眼馮白了他一眼,說:「照你這麼說,天底下吸煙的人都是壞了人?」見張恨古沒答話,說,「人都是變化的,你沒文化哪知道這些。原來我不吸煙,現在吸煙了,這就是變化。原來我不罵人,現在罵人了,這就是變化。原來我不殺人,現在殺人了……」
「天!」張恨古眼球子幾乎沒瞪出來,指著他說,「你,你殺人了?」
大眼馮接過張恨古的煙,慢慢地點著,長長地吸了一口說:「對,要不我不遠萬里來傣幫找你干麻,吃飽了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