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馬克思主義研修院的學員來自於世界各地,大都是各國為培養接班人選送的精英。因為是成人學院,學校管理比較鬆散,既不會對課程科目選修做強行要求,也不會對作業論文有嚴格規定。在這種寬鬆的環境下,所有學員都有自己自由的空間,可以在學院內休閒,也可以到北京周邊地方去旅行。
總體來說,學院辦學的目的並不是讓學員能夠掌握多少知識,而是通過在北京的學習與生活,更好的接觸到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增加與中國的親密程度。基於這樣的考慮,馬院的課程比較隨意。必修的,選修的,只要自己喜歡可以隨時調整。這裡只是提供一個進修的機會,至於修不修,那都是學員自己的事。
張恨古沒有旅遊的打算,他只想到原來自己住過的地方看一看,找到同同的墳墓祭掃一翻。當然,最主要的是找到大眼馮和他的施工隊——找不到大眼馮,怎麼收拾那個黑鬼呢。
張恨古在上第一堂課的時候就被那個黑人叫做了南洋猴子,張恨古當堂回敬了他一個黑鬼的稱呼,但是心裡一直憋屈。雖然傣幫與中國不是一個國家,但是傣幫人的祖先都是純正的漢族,與中國人一樣的黃皮膚黑眼睛,憑什麼被這些黑人叫做猴子?傣幫可以沒有聯合國的席位,但是傣幫人不能沒有應該獲得的尊重。
找到大眼馮,讓那幫找工的農民工兄弟把黑鬼打成相片!張恨古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那個黑鬼居然有好幾個保鏢,看來要想打得他屁滾尿流,非得大眼馮出馬不可。
馬上就要見到曾經一起串難的兄弟了,張恨古百感交集。當初他在北京打工的情形,就像演電影一樣在眼前閃過。可惜,他現在沒錢沒權,不然可以風風光光地在大眼馮他們面前吹噓一翻。
張恨古找到當初他們長年施工的工地,發現這裡早已經變成寬闊的馬路,哪裡還有工程隊的影子?他向附近一些住戶商家打聽了半天,也沒有人知道大眼馮是什麼人,更沒有人關心那個專門挖大溝的工程隊去了哪裡。張恨古開動腦筋想了半天,一拍腦袋想明白了。城市人根本瞧不起外來打工的,當然沒有人會在意那個戴著大眼鏡的包工頭了。要找大眼馮,應該找打工的打聽,最好問大眼馮的河南老鄉。
功夫不負有心人,張恨古終於在一處建築工地找到一個河南老鄉,問:「兄弟,認識大眼馮嗎?」
「大眼馮?不認識。大眼老鼠我倒是見過幾個,你要的話給介紹你去哪。」河南老鄉實實在在地回答。
張恨古徹底失望了。在茫茫的人海中找一個普通人,尤其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找一個普通人,那簡直比在大海裡撈針還要難。
從早晨一直轉到了正午了,張恨古又渴又餓,有些走不動了。
他在南家窪小學這一段時間,已經慢慢地適應了文化人的生活習慣。每天上班之後,先泡上一杯茶,然後有課上課,沒課通過報紙或者網絡看看新聞。現在這種生活習慣突然改變了,一下子居然有些不適應了。
該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了。張恨古想著,抬起頭來四下觀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飯店。他發現這裡有些似曾相識。再轉過頭去,看到對面的一個拉麵攤。這不是當初遇到過算一萬的那個地方嗎
舊地重遊,張恨古感慨多多。小攤還是原來的小攤,老闆娘卻已經不是那個大嗓門的老闆娘。只有半年多的時間,北京的變化並不算大,人的變化可就太大了。
張恨古找個桌子坐下,對著老闆娘喊了一聲:「老闆娘,來碗麵。」
老闆娘應了一聲,不大會就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送到他面前,說:「您慢慢吃著,需要什麼儘管說話。」
張恨古打量面前這個女人,肥肥胖胖的身材,好眉清目秀,皮膚白晰,倒也算有幾分姿色。不過從哪個角度看,似乎也比不過那個會**的老闆娘。
張恨古叫住她說問:「你這家飯館開了多長時間了?」
「不長,有十多年了吧。」老闆娘笑著說謊。
張恨古笑了,揭了她的老底,說:「半年前我還在這裡吃飯,怎麼沒見過你?那時候的老闆娘可跟你一點都不一樣。難道這裡老闆沒換,僅僅換了老闆娘了?」
「唉,你這話還真說對了。」老闆娘嚴肅地說,「現在這年頭,什麼換得都快,老闆娘更不例外。」
她不直接回答張恨古的話,讓張恨古有上去踹她一腳的想法。說:「我不管你換沒換老闆娘,你把你們這的幹得超過半年人的叫過來,我要打聽一件事。」
「不就打聽點事嘛,這還不好說。」老闆娘說著回頭對屋子裡喊,「老孫,出來一下。」
一個瘦猴一樣的中年人從屋子裡跑出來,兩隻手上還沾滿了麵粉,一邊問:「什麼事?我裡面正忙著和面呢。」
張恨古一眼認出面前這個就是半年前這裡的老闆。張恨古裝做很熟悉的態度,說:「老孫,恭喜恭喜,又換了老闆娘了。」
這話說的,孫老闆偷眼看了老闆娘一眼,沒有敢回答張恨古。心說,打人不打臉,這哪來的二百五專門撿這陳芝麻爛谷子說事?
張恨古問:「孫老闆,你這最近還有一個戴大眼鏡的農民工來吃飯嗎?就這樣,長得不太胖,個子跟我差不多,大臉蛋子上有一個超級大眼鏡……」
孫老闆見張恨古一邊比劃,一邊滿嘴裡飛唾沫,當下就說:「您說那個大眼馮嗎?長得高高的,瘦瘦的,有個大眼鏡。」
張恨古一聽有門,說:「對,對,你知道他現在去哪了?」
「不知道。」孫老闆說
唉,張恨古如同吹足氣的氣球一下子就被人打暴了。不知道人去哪了還說這麼起勁,這不明著逗我玩呢!
「不過我知道有一個經常在這裡轉悠的老頭兒,他可能知道。」孫老闆接著說。
老頭?
張恨古立刻就想到那個預言他會連升八級的老頭,連忙問:「什麼樣的老頭兒?」
「胖胖的,六七十歲,半瞎子……」
「對,對——你不會又說不知道他去哪了吧?」
「怎麼可能。我肯定不說不知道了。」孫老闆說。
張恨古快讓這位孫老闆氣瘋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吞吞吐吐一點爽快勁頭都沒有。「那他現在在哪呢?」
「我不告訴你……」
切,張恨古恨不得上去抽孫老闆兩個嘴巴。說這麼熱鬧,最後居然來這樣一句,這不是找抽嗎?
「嘿嘿,這不在你身後嗎?」一個聲音在張恨古的耳邊響起來。
張恨古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胖老頭正笑咪咪地看著他。
「我早就知道你有一天會回來找我的。怎麼樣,你現在做了多大的官了?」
「做個屁?」張恨古一眼認出面前這人正是半年前給他算過卦的算一萬,新仇舊恨一時都湧上心頭。真想過去抽他一個嘴巴。
張恨古最近氣有些大,來到這個小吃店這麼一會兒,就想抽兩個人的嘴巴了。遺憾的是,他一個都沒有抽成。
「屁乃人身之氣,哪有不放之理。你要是放,那就放吧,放完了我們再說話。我先到別處轉轉。」算一萬慢悠悠地說,居然馬上扭頭就要走
「哎,別介。」張恨古一把拉住老頭兒。他正想從這個老頭兒身上找到大眼馮呢,放走了老頭,張恨古還從哪去找大眼馮呢?
算一萬隻是做個樣子,即使張恨古不攔,他也會自己找借口停下來。現在看到張恨古老實下來,就說:「我說你與北京有緣吧,果然就是這樣。這不才不到一年你就回來了。不過你這次身上的血光之災依然沒有完,你出倆錢兒請我吃頓飯,我幫你把這血光之災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