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比較簡潔,一個領導模樣的做了簡短的講話,向所有到校學習的同志們表示歡迎,所有學員報以熱烈的掌聲。第二講話的是一個比較有身份的的領導,然後大家報以最熱烈的掌聲。第三個講話的是一個更有身份的領導,當然同學們還是用最最熱烈的掌聲送他下台……張恨古的手都拍腫了,在無數次的更高級別的領導講話之後,終於可以由輔導員帶著大家回到自己的教室了。
馬克思主義研修院非常大,常年進修的學生都是世界各地選送過來的,學習哪一科哪一系的都有。有的是必修課,有的是選修課。張恨古的第一個課程是哲學。
什麼是哲學?或者這兩個怎麼寫,張恨古不知道。他在來到這裡三天之後才弄清楚幾個問題:吃飯在哪裡?宿舍在哪裡?廁所在哪裡?如果還要繼續深入學習,那下一步應該掌握的,從北京任何地方來到學校要走的線路。
培訓的過程是無聊,好在有一個漂亮的老鄉。於是老師在上面講哲學,張恨古跟老鄉聊起來。
「小姑娘,你是哪個市的?」張恨古叨著一支煙噴去吐霧。其實自從做了教師以後他很少吸煙了,但是在這裡,教師在講課的時候居然都拿著支煙,張恨古當然就要入鄉隨俗了。按教師的解釋,紅色中國在建立過程中,領導人都在香煙的支持與鼓勵下才做出一個又一個偉大英明的決策的。既然前面有那麼好的表率,為什麼大家不把這個優良傳統繼承下去呢?教師都這麼說,張恨古當然也就欣然同意了。
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叫做陳映紅的女孩子居然也吸煙,這可讓他開了眼。自從他出生以來,看到過的吸煙的女人幾乎沒有,而且都是在電影或者電視劇中出現的,這些女性煙民無一例外不是特務就是漢奸,一個好人都沒有。
現在看到陳映紅吸煙,不禁對她的身份起了懷疑。難道北京馬院裡也會有特務出現?看來自己要提高警惕了。自己可是代表傣幫來到這裡的,學習好壞不說,千萬不要上了階級敵人的賊船,那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
陳映紅哪裡知道面前這個憨憨的老鄉居然有這麼多奇怪的想法,她不敢在課堂上說話,打開筆記本,在紙上寫了北聯市三個字。
「北聯市的?我怎麼沒見過你?」張恨古有些奇怪了,他也是北聯市的,怎麼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呢?
看到張恨古疑惑的目光,陳映紅小聲反問:「你沒見過的人多去了,難道北聯市的人你都認識?」
這話說的夠水平,把張恨古嚥了個直脖瞪眼,沒有話可以答覆,只好把目光投向前面假裝聽老師講課。可惜這個老師居然在用英語或者德語或者法語在講話,反正張恨古是聽不懂一句話,還得在本子上劃呀劃的,以掩自己讓陳映紅反問的尷尬。
這樣坐了一會張恨古又坐不住了,又問:「小姑娘,你是哪個單位的?」
「你別叫我小姑娘了成不成?」陳映紅對張恨古一直這樣稱呼她有些很不自在。實際上陳映紅已經快三十歲了,只不過因為長得年輕,又保養的好,看起來才歲數不大。但是不管看起來多大,真正的歲數已經那麼大了。叫一萬遍小姑娘,其實還是一個老姑娘。
張恨古也沒辦法,不叫小姑娘那叫什麼呢?叫紅紅總不成吧?雖然一段時間以後他就這樣叫了,但是現在借給他一個膽子也不敢。那叫小紅呢,似乎也不太妥當。可是如果叫同志,似乎又與跑出一萬里路遇到的老鄉的緣分不符了。
「你就叫我小陳吧。」陳映紅說。
唉,張恨古拍拍自己的頭。這樣習慣性的叫法怎麼就沒想起來呢?以前一直適應了叫四眼,大狗,老狼,二禿子這樣打工的稱呼,卻不適應公務員階層除了領導之外都是這樣稱呼的。本來在學校裡就這樣叫小梁的,怎麼到了北京就忘了呢?
身份,身份,看來自己始終還沒有脫離打工階層,依然把自己放到打工者的那個層次了。
努力,向公務員學習。張恨古不斷地給自己施加壓力,爭取向前跑得更快一些。
這時候,陳映紅的手機響了。陳映紅來不及向張恨古解釋自己是哪個單位了,向張恨古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低下頭俯下身去接聽電話。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電話,但是卻沒有讓張恨古在第一時間知道,與自己坐一起的這位小女孩來自哪個單位,更不用說是什麼職務了,不然非得立刻跳起來。
反正教室裡人聲鼎沸,多一個人少一個人說話,老師也感覺不到。張恨古耳朵好用得很,聽到陳映紅抱怨說:「……你們行行好成不成?我出國了你們都不放過我。有事你就就看著辦好了,不要再請示了。」
請示?
張恨古別的沒聽清,這兩個字卻是聽到了耳朵裡?這個陳映紅是什麼身份,怎麼還有什麼人向她請求示匯報?按她的年歲,連個校長都不夠資格,她會有什麼官職呢?
沒準是精神病院的醫生吧,她領導那麼多病人,哪一個不是要向她匯報?張恨古民開自己豐富的聯想,卻無論如何想不到陳映紅真正的身份。
不過張恨古非常清楚,別人的**是不能隨便打聽的。所以裝作沒聽見一樣,但是心裡卻打開了算盤。
這次被發配到這裡,本來以為一切都完了,但是縣長胡志清的表現讓他重新有了前進的方向。看來在北京馬院進修還是滿有前途的,看看這些同學的身份就知道了。在這裡學習的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如果自己在這裡多交幾個朋友,不論以後是幹什麼都會有所幫助。比如哪天到高麗旅遊,如果與人打架了,至少有同學給送個饅頭充飢。如果到古八去旅遊,錢包讓人掏了,還有同學可以借給點零錢打個電話。國際同學,這就是方便之處。
想到這就看看身邊坐著一位黑人同學,見他聽得不怎麼帶勁,就悄悄地問:「同學,怎麼稱呼?」
哪知道那位黑同志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了他一眼,說了一句鳥語一般的語言。——天哪,居然連普通話都不會,天知道他那麼認真聽得是什麼?
陳映紅小聲對張恨古說:「怎麼?不適應了吧?現在開的這些基礎課有些枯燥。不過別著急,後面的課程你再想這麼舒服地坐著都不可能了。」
張恨古好奇地問:「後面還有什麼課?除了哲學,難道他們還有什麼?」
陳映紅說:「當然有了,比如搏鬥、射擊、駕駛、多國語言、經濟學、禮儀、情報……」
張恨古聽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頭都要大了。如果學買習駕駛射擊什麼的,張恨古感覺還對自己的胃口,至少他打過獵槍。如果學了駕駛混個駕駛證以後還能開個出租。至於說到禮儀、多國語言這些,那可真要了他的老命了。
正當他在思考如何開始北京馬院的學習生活的時候,張恨古手機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