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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七九 沾塵之諾 艷瞳送藥 文 / 蘭三

    漫無目的的飛奔在蜿蜒曲折的園中小徑上,直到眼裡所有的色彩都消失最後只剩下一片蒼茫【炊煙入眼179章節】。待發現自己停留在沾塵的院門外時,殷淺商只能看著那扇緊閉的院門苦笑了。

    想不到,偌大的一個雙層堡,甚至可以說是自己長大的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這裡卻是自己幾近絕望的時候唯一能夠想到的地方,只是諷刺的是——這裡的主人,只當自己是個陌生的人,或許比這樣還要糟糕一些。殷淺商笑的淒惶——自己是束縛了他的自由的人,他應該,是討厭看見自己的吧?

    想要推開那扇院門的手就這樣停下,殷淺商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她是想要離開的,可是卻不知道如果離開這裡自己可以到哪兒去,只是如果就這樣走進去,殷淺商卻又是膽怯的,想起沾塵看見她之後會說的話語或者出現的表情,心就疼得幾乎都快要忘記了呼吸。

    眼淚就那樣毫無徵兆的順著臉頰滑下,幾乎從記事以來,殷淺商就刻意的去避免思考一些問題——就好像自己這一生存在的意義,或者說一直這般努力的掙扎到底是為了什麼?可是現在,在沾塵的堆積著滿園冰雪的院門前,殷淺商幾近殘忍的一遍遍去想自己那個已經成為過往的過往。忽然就覺得真的好想是一個笑話,自己不知不覺間活了十幾年,卻只是用那些掙扎或者淚水為別人呈現了一出又一出的笑話,而那個觀眾或者是自己的父親,或者是那個唐通判還有許多許多的別人,甚至是這個院子裡的沾塵。

    十幾年的努力換的是父親毫不猶豫的拋棄;傾盡了全力換回的是沾塵一次次的陌視。付出了什麼,現在得到的又是什麼?這樣的問題殷淺商從來不敢去想,就怕偶爾一次的想得清醒之後就再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勇氣。

    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就算是個笑話,最起碼,也有人在看。這樣想著,殷淺商忽然覺得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也就真的笑起來了,殷淺商就這樣站在沾塵的門前,突然間笑得不可自抑。

    「淺商施主?」

    「你等一下。」殷淺商面對著沾塵笑了一笑,退後一步靠在院門上,把手蒙在雙眼上笑道,「你等一下,我現在看不見你。沾塵你等一下,你不要看我啊。」

    「淺商施主。」沾塵果然沒有再前進一步,只是立在殷淺商幾步遠以外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眼裡難得的有一抹愧疚或者說是心疼的神色一閃而過。

    殷淺商淚眼朦朧間只能看見眼前白濛濛的一片雪不知何時變成了灰色。

    「沾塵。」殷淺商放下雙手,除了眼裡的一絲血紅再看不見一絲淚的痕跡,「你怎麼出來了,你知道我在這裡的,是嗎?」

    那個時候殷淺商在想,如果沾塵再說出一些有關於其他的什麼,她想他一定會殺了她,毫不猶豫的,就這樣拉著他和自己一起殉了這一生的笑話。

    但是沾塵什麼也沒有做,只是說道:

    「末學聽見淺商施主你在門外的,外面天寒,沾塵施主進屋去躲這寒風吧!」

    殷淺商的眼淚就這樣又一次流了下來,她幾乎是祈求一般的伸手拉著沾塵赭色的袖口,小步的跟在他的身後走進那個他口中的可以躲避風寒的地方。

    沾塵走在她前面,走得很慢,進了屋子後一路把殷淺商領到圍子榻上坐好。

    「淺商施主,喝杯熱茶吧【炊煙入眼一七九沾塵之諾艷瞳送藥章節】!」

    「沾塵。」殷淺商接過熱茶顧不得能燙傷人的溫度微仰起頭狠狠的全倒進嘴裡,然後隨手丟在一邊的小几上,復又伸手拉住沾塵欲離開身影,懇求道,「沾塵,你娶了我吧!好不好?就娶了我吧?」

    「淺商施主。」沾塵這一次再沒有推開,只是回過頭看著她,一字一言說道,「如果末學允諾就能化去你的劫,末學便允諾了你。」

    那個時候,沾塵不知道殷淺商之前曾發生了什麼,他只是知道,如果自己那個時候依了心裡的那些不停的冒出來的歸類於拒絕的話語,眼前的女子好像從此就會崩潰繼而萬劫難復。

    「你說什麼?」這個回答和意料之中的實在是差別太大,殷淺商猛的站起身來,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沾塵你剛才說了什麼?」

    「淺商施主。」沾塵輕輕的退後了一步,看著她緩緩說道,「末學說,末學會還俗,然後娶你為妻。」

    「你······你在說真的嗎?」殷淺商依然的不可置信,「你要還俗,你是說你要還俗的那個理由找到了嗎?」

    「應該·····是找到了吧!」沾塵停了一下,又認真說道,「淺商施主,請你保重身體!」

    「真好!真好!」殷淺商低著頭無目的的往一旁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輕笑道,「沾塵你是在關懷我的生死嗎?真好!原來還是有人在關心著我的生死的。」

    沾塵看著她,忽然也就笑了,稜角分明的俊朗面容上一直的漠然淡去了許多,被替換上了一些釋然——能讓眼前的女子這般高興,這就算是還俗的理由吧?

    「沾塵。」殷淺商突然走到沾塵面前,面上的笑退去了一些凌厲,只是柔聲問道,「你告訴我,我現在是死了嗎?我覺得我已經是死了的。可是怎麼辦,我都不敢承認?」

    「怎麼會?」沾塵說道,「淺商娘子你還平安的活著。」

    「那真好!」殷淺商說著,突然又走到沾塵放著包袱的地方不停的翻著。

    「淺商施主,你在找什麼?」

    「卷冊呢,你的卷冊呢?我要把看著你把這些話都記下來。」殷淺商忽然停下動作,惴惴不安的看著沾塵,「沾塵,你會記下這些的吧?」

    「會的。」沾塵走過去,從自己的包袱拿出一直不曾離身的卷冊,殷淺商飛快的研好墨,一眼不眨的看著沾塵白紙黑字的記下今日他親口允諾的話語。

    「真好!」殷淺商雙手捧著卷冊笑道,「沾塵你放心,兒家一定會去找到趙大夫的,一定會讓她徹底的治好你的記憶的,不管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一天殷淺商用了晚膳,又在燈下看了會兒的閒書,終於還是沒有睡意,一直睜眼守著滿園的白雪待到天明,然後便披上大髦喝退了女使獨自走出院外。前一天發生的事總是讓她難以有著真實的感覺,總是想做些什麼告訴自己這一天的真實,確切的讓自己知道這一天發生的事是真實存在的,沾塵是真的確定了要娶自己,那個自己一直只能遠觀的人,終於是確定了要和自己相伴一輩子。

    一輩子呵!殷淺商輕笑,真是個讓人安心的字眼呢!

    殷淺商順著小道也不知走出了多遠,直到看見那個就算是在灰白色的雪地裡依舊耀眼奪目的紅衣男子。

    「王郎君?」

    「殷娘子!」王艷瞳立在院子中的一棵梅花樹下,看見她時微微頷首。

    「不知王郎君清早來訪所謂何事?」殷淺商忽然覺得,眼前的那梅花樹上的花之所以能如此的嫣紅絢麗都是因為借了樹下的這個男子的一點光彩。想了想又道,「勞煩郎君轉告趙大夫,關於畫像一事兒家實在抱歉!」

    「區區會轉告的。」王艷瞳道,「這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殷娘子不必介懷。只是區區若是在白日裡現面怕是會給殷娘子帶來麻煩,才在此時來訪,冒犯之處,還請見諒才是!」「王郎君客氣!」

    王艷瞳拿出袖裡的東西遞給殷淺商又道,「這是樹娘吩咐區區轉交的東西,關於沾塵師的父病情,殷娘子按著紙上所說的法子處理就好,還有幾味較難準備的藥材樹娘也一併處理好了放在這盒子裡。」

    殷淺商忙伸手接過,謝道,「多些趙大夫勞心!如此清寒的早晨勞煩王郎君走這一遭,兒家實在感激不盡。」

    「殷娘子不必客氣。」王艷瞳笑道,「區區告退!」

    「王郎君慢走!」殷淺商話還未說完,眼前的紅衣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感歎一句,來不及去驚訝王艷瞳的輕功如何,殷淺商全部的心神都被手上的物事吸引,又想著從此以後趙煙樹再不必去見沾塵,不管怎麼說,心裡還是鬆了口氣。打消了原先游耍的計劃,殷淺商小心的捧著手上的物事回到屋子,雖然看不明白,可還是仔仔細細的在燈光下一遍遍讀著手上的方子,看到最後上面的話語她幾乎能夠倒背如流。

    天色才剛泛出一點魚肚白,雙層堡裡所有的大夫就被叫到了殷淺商的院子。

    只是事情還是未如想像中的那般順利,儘管已近有了確切的藥方和施針的法子,甚至連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趙煙樹也做了特別的註明。然而能夠看懂的大夫卻只有三人,而能夠按照那上面的針法施針的也僅僅只一人而已。不過還好,殷淺商看著那個一直小心翼翼不停顫抖著的大夫,實在很是慶幸,就算不如趙煙樹厲害,但是起碼還有一個人會,還是有著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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