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一直送了玥瑤回到鐘音園。
玥瑤下了馬車來道謝,九皇子扶起她來:「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玥瑤眼睫眨了眨,有片刻的遲疑,卻想不到可以拒絕的理由,抬起頭來:「殿下,進去喝杯茶再走吧。」
九皇子原來就是故意逗她,本不指望她會答應,可見她語氣這樣生硬,臉上又無一點笑容,心下還是不免有些涼意,想到放才在路上的情景,只得又寬慰她道:「母妃早逝,我對康成過於寵溺,她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並不是有意針對你。」
「殿下折煞臣女了。公主乃是金枝玉葉,臣女哪裡會對公主有意見。」
「何必說這樣的氣話。」九皇子望著她微低的頭:「她以後也是你的妹妹。她言行有不當之處,你自可好好說她。」
玥瑤微微抬眸,看見九皇子眼中那抹清淺的溫柔。
她一次入宮見他時,他就是這般神情,只是那時,他是帶著一副君子面孔,對誰都是如此。
而現在,玥瑤看得出來,他的溫柔是發自內心的。
只是,在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她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了。
「陛下說的是。」
「罷了。」九皇子見她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也無心再多做停留:「你好好休息吧,今日我就不進去打擾了。」
「是。」
九皇子望著她順從的眉眼,目光微閃,只覺心頭不受控制的湧起一股淡淡的怒火。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正要翻身上馬。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公儀家要和寧國府聯姻了,再過幾日就是會下聘了。」
「是。」玥瑤微怔,心下卻大抵也能猜到九皇子忽然和她說這件事的緣由,為了不再叫他誤會。她的臉上神色自若。沒有表現出一絲異樣。
九皇子看著她如同冬日的冰河一般平靜的臉,又補了一句:「等到言清在春試的武舉中奪得名次,寧國公便會親自擇了婚期,安排他和李家小姐成親。」
玥瑤忽抬起頭來。看著九皇子:「公儀公子能和寧國公府聯姻,對陛下來說也是好事。」
九皇子不料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請陛下替我對公儀公子說聲恭喜。」
他九皇子看著她,這樣冷靜。這樣從容,彷彿這件事與她毫無關係。這還是他所瞭解的那個玥瑤麼?
「天氣濕冷,路不好走。殿下還是趁著天命早點回城吧。」玥瑤福了一福。轉身退開了。
九皇子回了皇子府。
想著玥瑤那出人意料的態度,只覺胸口堵得滿腹疑雲,無法可釋:「來人!」
「殿下,有什麼吩咐?」一個穿著深青色衫綢的小廝快步走了進來。
「去把常侍衛叫進來!」
「是。」
「等一下。」還不等那小廝轉身,九皇子又改了主意,上回府裡的內鬼始終沒有查清楚,常青這一陣做事總有些不對勁:「把岳侍衛叫進來!」
岳侍衛就是刀疤臉。為了能直接參加武試,九皇子替他補了岳府貴子的身份。府裡上下就稱他為岳侍衛。
很快,刀疤臉就走了進來:「殿下。」
九皇子問了他一些最近習武的問題,刀疤臉都一一對答。
「讓你參加武試,有幾分把握取得名次?」
「小的在岳府時曾聽岳大人說起岳公子的武功,武士一定能金榜題名。小的有幸和岳公子切磋過兩次,自問可以勝過岳公子。」
能勝過岳志戎,那要取得名次自然不是難事。
「那與言清相比呢?」
「這個,小人沒有和公儀公子比試過,不敢亂說。」
九皇子望著堂下的刀疤臉,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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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就在林成峰每天在數本和弓弩之間揮灑著汗水的間隙裡,如白駒過隙一般迅疾的穿梭而過了。
在這段時間裡,唯一發生的一件大事,就是官員三年一度的政績核查。
不少戍邊武官被位置上換了下來,留京待命。
其中最先下的詔令,就是現任西北大將軍安陵候的任命,陸光遠被封了兵部尚書的實職。由於管得是兵部,所以也算是光榮退休。而安陵候的大兒子陸奇璋則升任了新一屆的西北大將軍。
由此看,陸老爺子雖然卸了軍權,但兵權仍在陸家,可謂是有升無降,平安過度。
大顯朝的開國制度,雖然尊重武將,但為了限制武官的兵權,反是戍邊的將士任期都有一定的限制,任期一滿就必須回京。而為了安撫卸任的武將,按照慣例,皇帝都會給起在京中封個新的職位。
但這一次回京的武官過多,朝廷又沒有那麼多的空缺,無可避免的,就要把一些人的官位騰出來,擠出些空位來。
原本要和林成峰聯姻的李司造家就在這批被換掉的官員之中。
令林夫人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的官員大走動中,連林老爺也被擠了下來,回家去放了長假。
到了三月中旬,兩年一度的文試和四年一度的武試在陵安城西南邊的貢院圍場盛大舉行了。
在往年,兩試一起舉行的時候,照例第一天都是先在貢院開武試,等武子們考完了比試出場,文生才開始進場考文試,而武子則轉到外間的圍場考武試。
而今年也不例外,只是還加了一項,等武子們考完武試後,文生們也要到圍場來考武藝。
今天是第一屆,文生的武試只有兩項內容:騎馬和射箭。
皇帝發皇榜時,特意強調,這兩項運動在大顯朝是婦女都會的運動。文生若是連這兩項都做不來,便沒有資格入朝為官。
玥瑤提前收到九皇子給的消息,便叫侍衛連夜進城去,讓周富貴去馬市租了幾十匹馬,租期為四十天,並又買了上千隻弓箭和上百張弓弩。把桃園的馬廄擴充。將馬都養在了馬廄裡。另外在中央空曠的草地上擺上了十幾張靶子,豎起了一個中型練靶場。
到了第二日放榜時,便讓白巍領著幾個識字的人分別去東南西北四個城門,以及京城裡頭文生聚集的客棧去給那些書生打廣告。在這一過程中。林記酒樓裡,尤斌的說書堂也起了一定的宣傳作用。
在桃園的騎射場,開設了一些列的騎射教習班。提供馬匹和弓箭,更提供資深教練(玥瑤身邊的一干侍衛)負責教習。
可以選擇一條龍課程,也可以選擇只學習射箭或者只學習騎馬。不需要教習的同學也可以租了場子練習,價錢公道,童叟無欺。
在這全方位的營銷下,不出幾日,桃園就擠滿了全國各地湧入城來,一心準備參加文試的書生。
雖說大顯朝崇武抑文,表現在方方面面。但在俸祿待遇上,卻沒有很大差別的:同品級的文武官員拿的工資是一樣多的。
因此。對於出身窮苦的百姓來說,以文入仕未嘗不是一條出人頭地的途徑,畢竟也不是人人都是天生善武,讀書天才也是很多的。
因而雖然每次進京參試的文生從比例上來看,都比武生少的多,但在總量上還是很多的。
很快,桃園人滿為患了。
玥瑤一方面讓白巍又增加了些馬匹和弓箭的數量裝備,一方面讓劉沖領人去城外臨時圈了一塊無主之地做圍場,把學習射藝的文生都留在桃園,而要學習騎術的都領到了城外。
考慮到大多數文生每日還要複習功課,玥瑤便把課程分時分斷進行,讓文生們自主選擇購買課程,反正這邊到了時間就上課,文生們什麼時間有空就什麼時間來,不來的話,錢也是退不了的。
林夫人聽說了這事,責怪玥瑤幫林成峰培養競爭對手。
林成峰卻說,考文試就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真才實學,如果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使得不少備考多年的文書落馬,他就是考上了也勝之不武。何況,這宗生意玥瑤不做,自有人會做。與其別人來,還不如玥瑤去做,還能為自家掙得一份開銷。
玥瑤自然是很感激自己哥哥的體諒。
其實她這樣做,除了像許嬤嬤說她的『整個掉進了錢眼兒裡』,看到機會第一時間就想要抓住機會賺錢外,還有另一層考慮。
文強武弱的現狀從開國之初,由來已久。
她向皇帝提議讓文生考武試,為得就是希望能進一步消除這種差別待遇。武官因為能識字而看不起文官,若是文官也能涉武,武官還有什麼資本可以炫耀?
畢竟林成峰若是考上了文試,就是要出仕為文官的,若只為了拿點俸祿而被人瞧不起,她和林夫人都難以看過眼去的。
而且僥倖得皇帝垂青,同意了這個法子,若是今年選出的文官大不如往昔,這政策明年能不能繼續實行還是兩說,而只怕林成峰就是考上了,可含金量不高,多半也難得到皇帝信任。
終於到了開試這一日。
這日一大早,西南邊的圍場外便擠滿了精神抖擻、蓄勢以待的武士,以及許多前來送行的,滿懷著深切期盼的武士的家屬親眷們。
武士的比試考得主要是兵法策論,其中包括兩大塊:一是對孫子兵法及歷代兵書詞句的分析和解釋,二是實戰案例分析。
沙場上成長起來的不少將士會打戰殺敵,卻不懂得運用兵法進行分析,這樣的將士往往行事粗鄙些,雖然有了戰功一樣能夠封侯,但始終比不上武俱出身的學院派,理論和武藝兼備。
所以不少邊境武官除了教自己兒子們在軍隊裡歷練,多半也會送他們進京參加武士,得了武舉的頭銜,也算是渡了一層金,將來可以名正言順的出仕為將。
武生的筆試只有一天。
第二天休息,打掃貢院。
到了第三天,便是文生文試的日子。
提前幾天,玥瑤就關了桃園的生意,請點了器具,掃清了庭院,好讓林成峰提前過來準備。
武生比試那一天,林成峰就領著迅哥去了桃園。
林夫人讓白巍領了幾個侍衛跟著,又叫了嫣紅帶著兩個老實不多話的媽媽跟過去負責洗衣煮飯之類的夥計,自己和玥瑤只在鐘音園外送了送,並沒有跟著一起去。
連一直毛遂自薦要跟著去照顧林成峰許嬤嬤都被林夫人留了下來。
玥瑤明白,林夫人是不想讓林成峰有太大的壓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