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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十一章 接風洗塵 文 / 十四娘

    夜裡,家中人一起吃了一頓飯。榮瑾抱著彆扭的孟嘉寶一起上了桌子。孟嘉寶彆扭的坐在榮瑾身邊,不時左看看,右探探,似乎像是在找什麼人似的。

    榮瑾湊近他,在他耳邊輕聲道:「綠意今晚要出去探親,你是見不著她了。」

    孟嘉寶一震,轉頭看著榮瑾,一臉驚惶。

    榮瑾輕笑故意道:「寶兒。現在可是在你爺爺奶奶面前吃飯,規矩你可不會忘吧。」

    孟嘉寶一聽,剛要摔碗的手又縮了回去。

    所謂一物降一物,作為混世大魔王的孟嘉寶小朋友,在孟老爺和孟老夫人面前就是一隻溫順的小綿羊。這一點,也是剛剛吃飯前,孟時騫告訴她的。寶兒在家裡不怎麼得老太太的喜歡,雖然用度上是分文不少。可是,每回老太太見了寶兒都是沒有半點笑臉。這讓寶兒除了每日請安之外,從來不敢靠近老太太所在的院子。

    若說孟老太太不喜歡寶兒,那孟老爺則是相反。孟老爺是非常非常的看重這個獨苗的。但是,似乎甚身為宰相的老人家的想法是不能和普通老人家相提並論的。孟老爺立誓要讓寶兒成為比其父更加年輕的狀元郎。於是,請了六個西席先生,分別教授六藝。弄得寶兒苦不堪言,最後謊稱病了,這才勉強逃過一劫。

    這麼一來,寶兒就不喜歡兩個老的。

    今日說是接風洗塵,其實是讓榮瑾見一見家中的人。老夫人和孟老爺做在圓桌最中央。孟時騫尚未來,位子空著,看樣子是坐在孟老爺旁邊,榮瑾則是坐在孟時騫右手邊。坐在老夫人旁邊的男子和孟時騫還有孟老爺眉宇間都有幾分相似,想必便是孟家長子,她的大哥孟史後。坐在他身邊的,便是那日她見過的大嫂甄瓶。在甄瓶身後,站著一個梳婦人頭的女子,大約是大哥的妾室。

    桌上坐著兩個身量相仿女子,其中一個看起來略微年長,梳一頭雙環望仙髻,頭戴珊瑚紅的步搖,杏眼粉腮,煞是動人。另一個,與榮瑾年紀相仿,梳一雙羅髻,兩旁簪兩朵紅海棠,粉肌玉骨,眼波漣漣,弱柳扶風,看起來有一種柔弱的美感。

    「真笨!」孟嘉寶看著榮瑾,毫不留情的罵道,罵完,接著解釋道「坐在桌上的這兩個都是我的姑姑。離奶奶坐得近的是我的親姑姑,離奶奶坐得遠一些的是堂姑姑。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榮瑾看著一旁的孩子老練的樣子,雖然嘴巴上挺不饒人的,心眼兒還是挺不錯的。

    「傻笑個什麼!?」孟嘉寶瞧著榮瑾有深意的笑容,不覺有些氣惱,皺眉小聲問道。

    「我在想你今日如此幫我,我待會兒該如何報答你。」榮瑾故作沉思狀,卻用餘光瞟著粉嫩的小人兒。

    孟嘉寶驚訝得不由長大嘴巴,都到了嘴邊的斥罵一股腦又嚥了回去。

    榮瑾笑著揉揉他的腦袋道:「嘴巴張得都能裝下一個雞蛋了。」

    孟嘉寶這才驚覺眼前這個女人在戲弄自己,不由漲紅了臉,心中對榮瑾剛剛的那麼一點改觀,全都化作煙雲消散了。孟嘉寶心想:哼,那些個書裡說得果然是對的。來當後娘一定都是壞女人。

    孟老夫人雖是不說話,可看榮瑾的視線又霎時緩和了幾分。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小廝來報道:「二爺和兩位表少爺來了。」話音剛落,孟時騫就協同兩個男子一同前來。隔著有些距離,礙於禮節,榮瑾也不好多做打量,只是眼梢一瞥,覷見兩個男子和孟時騫說笑。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反觀之,另一人就較為文弱,著竹青色長衫,挽著儒生髻,和孟時騫一同說笑。兩人似是至交好友。

    三人落座,榮瑾眼睛轉了一圈,發現那位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子身邊還有一個位子空著。

    榮瑾看著這一家子該來的都來了,不知還有什麼人這麼大膽,敢讓所有人在這裡等他一個人?

    飯桌上一片寂靜,連向來吵鬧不休的孟嘉寶也凝神屏氣,烏溜溜的大眼珠左看看右瞧瞧,見人都是默不作聲,於是只好眼觀鼻鼻觀心。

    這滿屋子凝重的氣氛,隨著小廝的一聲稟報打破。

    「稟老爺,堂少爺來了。」

    孟老夫人臉上沒什麼表情,孟老爺卻是烏雲滿佈。榮瑾越發好笑,懷著看好戲的心情,等著這位堂少爺粉墨登場。

    丫鬟打起簾子,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的往門口的方向去看。榮瑾自然不會錯過,只瞧見一個穿得金光閃閃的男子邁過門檻。這一身裝束不可不謂是暴發戶子弟的專用套裝。金色的外袍,金色的靴子,金色的髮冠,十個手指有九個手指都是金戒指,還剩下唯一的一個還帶了玉扳指。腰上別個斗大的金牌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似的。

    這一身閃得榮瑾霎時有種天雷滾滾的感覺。當然,榮瑾現如今還沒有聽說過這位堂少爺的光榮事跡。等到以後聽說了,她就霎時覺得這一身金也不是那麼的不能接受了。比他的行裝,他的趣味更加讓人難以理解。

    堂少爺果然雷人,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真是足有讓人嘔血三升。

    「哎呦,怎麼還沒開飯呢?不是說了不用等我了,先吃著麼。舅舅還是那麼客氣!」說著,連行禮都不行,逕直坐下,拿起箸自顧自吃起來。

    榮瑾一口茶差些噴出來。孟老爺臉色難看得跟灶台上的鍋一樣,漆黑漆黑的。坐在他身旁的女子大概便是他的親妹妹了,一張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使勁的給他那不知趣的哥哥打眼色。奈何堂少爺就是沒瞧見,吃得那是個開心啊,紅燒獅子頭一口一個,活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

    等堂少爺吃完,桌上的菜已經是所剩無幾。堂少爺起身,撣撣身上的塵土,周正一番,行禮道:「那侄兒就先行告退了。大伯請慢用。」還未等孟老爺開口,自己早已揚長而去。

    好好的一桌團圓飯,硬是吃成了一副模樣。丁伯嘴上不說,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搖頭。想他在孟家做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公子未曾見過,可還真偏偏不曾遇到這般不像樣的紈褲子弟。這樣子比起當年的二老爺是有過之無不及啊!

    孟史後訕笑幾聲道:「堂弟在外隨意慣了。弟妹不要見怪。」說著,對著丁伯使了個眼色。

    殘羹冷炙紛紛撤下,換上新菜。一時間又恢復到一團和氣。

    席間,榮瑾頻頻為嘉寶布菜,倒是讓孟時騫不由側目。待到孟老爺、孟夫人放下箸,榮瑾也跟著放下,覷一眼孟時騫,見他也已經適時放下了箸。榮瑾這才鬆一口氣。大家族中規矩甚多,稍有不慎,她就會被看出有異。她只能盡力去推測,依樣畫葫蘆。

    丫鬟們收拾了盤子。孟老夫人提議不如大家趁著今夜月圓去賞月。丁伯吩咐人在後院葡萄架下擺了桌子,大家吃完茶後,簇擁著孟老夫人一同前往。

    到了後花園裡,男眷女眷分坐兩桌。老太太這才熱絡起來,給榮瑾一一介紹。梳了夫人頭的是大少奶奶甄瓶兒,榮瑾早已見過。比榮瑾略微年長的正是孟家三小姐孟若蘭。和那位奇人表少爺同為兄妹的孟家表小姐閨名婉君。最後,還有一直站在甄瓶兒身後的妾室范春兒。

    這府中女眷倒也不多。大約是孟家原本就人丁不甚興旺,孟老夫人又治家甚嚴,對那些偏遠些的親戚一概都用銀子打發了事。府中這才沒有那些窮親戚前來投奔。聽老夫人話語間,似乎孟家還有一位姑奶奶遠嫁到了北邊,和孟府一向少有聯繫。

    男眷那處老太太也跟著和榮瑾說了一番。姬家住在孟家的有三位堂少爺。一位少爺一直在外從軍,另一位是翰林院學子,最後一位在京城和孟史後一起經營茶樓。而那位表少爺則是孟大老爺的長子。孟家雖然三代為官,可也偶有例外出現,譬如,孟老爺的兄長。孟老爺兄長屢試不中,最後不得已還得是孟老太爺動了老臉給他謀了一個官職。可孟大老爺果然不是一塊做官的料子,好大喜功又剛愎自用。結果,沒到一年就捅了簍子。孟老太爺不得已這才將他給調離京城,掉到南邊的一個小縣上做個九品芝麻官。

    原以為孟大老爺已經是極品了,沒想到孟大老爺的兒子比起孟大老爺當年有過之而不無及。於是,孟家後繼的擔子便全落在了孟時騫的身上。

    話語間,榮瑾聽得仔細。老太太雖說說起姬家的幾個孩子的時候,刻意掩去了表情,可語氣裡的期待和看重是分明可見的。反之,說起孟家的堂少爺,臉上便宛若寒冬臘月,可見著對這位公子哥是不耐煩到了極點。

    老太太讓眾人擁著,興致越發高昂,榮瑾眼見著懷中寶兒已經昏昏欲睡,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於是尋了個借口,先退下了。

    等到回了房裡,榮瑾吩咐熱水,幫寶兒洗漱了,安排他睡下,這才遣人去請孟時騫。

    夜裡,兩人背對著背睡著,榮瑾舟車勞頓,很快便睡下了。可孟時騫也因為今日看見榮瑾對寶兒百般照顧,沒有半點介懷,心中也不由高興,早早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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