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瞭然地看了看安然,唇邊綻出一朵淒美的笑:「父母死後,我一個人孤苦無依,誰知道本家就來霸佔田產,又把我哄騙到青樓來(安然若庶153章節)。那時候我還年幼,在這裡過了幾年,如今是一日難似一日了。」
安然聽得鼻子已經酸了,誰都知道,一個富家的千金,淪落到這個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這麼些年的。
見安然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紫苑就起身往牆上取下一把琵琶,叮咚地撥了兩下,嫣然一笑道:「兩位來,本就是抬舉小女子的,不該和你們說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兩位想聽個什麼曲兒?」
說罷,就看向赫連承璽。安然與此卻是一竅不通的,赫連承璽一笑道:「就來一首『十面埋伏』吧。」
紫苑有些驚訝地看向赫連承璽,只見他儀表堂堂,氣質不凡,不由不動聲色地讚了一句:「來我們這個地兒都是取樂子的,沒想到還有公子這麼不俗的人!」
說罷,就抬手彈了起來。她的技藝確實不凡,那首曲子被她彈得出神入化,引人遐思。
一曲終了,安然不由鼓掌喊道:「姑娘真是厲害,有這等才藝還怕日子不好過?」
紫苑斂眉低首道:「公子怎知我們這個地方的苦?這個苦不比那種成日裡操勞的辛苦,卻是比那種苦要難熬一百倍。這樣的苦,是一種羞辱,是一種折磨!」
說到最後,她已經咬牙切齒了。
安然不覺愣了:「憑姑娘這樣的才藝,單是彈首曲子,就能給老鴇子賺來足夠的銀兩,還有什麼苦的?」
紫苑輕輕一笑,才道:「公子想必是富貴人家出身,從來沒經過什麼事兒吧(安然若庶一百五十三章質疑內容)。像我們這個地方的人。哪能有好結果呢。你想想,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時候長了,老鴇子能不逼著你接客嗎?再說了,我們終有人老珠黃的那一天,到時候,又該靠誰呢?」
一番悲涼的話,聽得安然面紅耳赤,自己的想法還真的是幼稚透頂啊。赫連承璽卻淡淡地接道:「姑娘這樣的才藝。終不會被埋沒的。只要姑娘能潔身自好,終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雲開見月明?」紫苑斜著眼盯了赫連承璽一眼:「公子真會說笑!誰不知道,我們煙花女子個個都是輕薄的賤骨頭,即使有人看上我們,真的從了良,我們也比不得那些大家閨秀。」
紫苑的話越來越淒涼。安然不忍心再聽下去,於是就指著她臉上的面紗,笑道:「說實話。今晚上我給你投了一百兩銀子,別無他想,只想看看姑娘的容貌。不知道姑娘能否賞臉。讓我們一睹真容?」
紫苑有些猶疑,安然連忙擺手:「若是姑娘不願的話,就不勉強了。」
紫苑慢悠悠道:「兩位公子卻是不同別的男人,我這幅容貌遲早還是得讓人見的,讓二位見上一面。也沒什麼。」
說罷,就抬起一隻素手,輕輕地解下臉上的面紗,一張清麗絕倫的容顏,呈現在赫連承璽和安然的面前。
安然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天哪,這世上真的有這麼美的人兒呀。」想要用手去觸摸,又怕唐突了人家姑娘,呆呆地坐在那兒,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還是赫連承璽撐得住,見安然沒了反應,心裡不由好笑:這女人看女人,怎麼也能看成這個樣子?
當下就碰了碰安然的胳膊肘:「我們聽也聽了,看也看了,我看,我們該回去了(安然若庶一百五十三章質疑內容)。晚了,又得挨一頓排揎呢。」
安然這才回過神來,忙起身笑道:「說的是,不早了,夜深露重,是得回去了。姑娘也早些歇著吧。」
紫苑也跟著站起身子,對著他們行了一禮,輕聲道:「兩位公子慢走。」眼看著安然兩個就要跨出門檻,她忽然又喊道:「公子請留步。」
安然忙回過頭,笑問:「姑娘還有什麼話?」
紫苑低眉歎道:「不知道何時還能見到公子?」
安然有些踟躕,這個問題真的不好回答呢,若說是以後還常來這兒,也不太可能。畢竟她是個女人,今兒也就是為了湊個興趣。
但是看著紫苑那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她的心又軟了,忙應承道:「只要有空兒,我就來你這兒。」
紫苑忙抓住這個話柄兒,順勢道:「公子說話可要算數啊,您能到我這兒來,我就少一分接客的危險,若是您不來,我遲早還是別人的。與其那樣,還不如……」
這個話說不下去了,可是安然是心知肚明的,嚇得她忙往後縮身子,天啊,人家姑娘的清白都要給她了,她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忙拉著赫連承璽,嘴裡含糊著答應著,匆匆地就衝出了「醉仙居」。
走出了胡同口,安然才大口氣兒地喘著,一邊拍著胸脯,一邊說道:「好險啊,沒想到我還沒被人認出來,看來我女扮男裝還是挺像的呢。」
「別得意。」赫連承璽在一邊潑著冷水:「我總覺得這個紫苑姑娘不簡單。你的身份怕早就已經暴露了。」
「什麼?」安然剛平靜下來的心臟又狂跳起來:「你從哪兒看出來她已經認出我是個女人的?」
赫連承璽好笑地看著安然:「你出門的時候少,見的世面也少,自然看不出來(安然若庶一百五十三章質疑內容)。她們那些人,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尤其是男人,一舉手一投足,她們都知道。你這點子小把戲,哪夠人家看的!」
安然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不願承認自己被窺破女人身,當下就氣鼓鼓地大踏步在前面走著。
赫連承璽快步追了上來,攬著她的腰,輕聲道:「先別生氣,聽我說。我總覺得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哪有那麼巧的事兒,一個大家閨秀被賣入青樓?你方才聽見我問她是五年前發生的瘟疫了嗎?她是不是定西人氏了?」
安然忙點頭:「聽見了?對了,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赫連承璽邊走邊說:「朝廷當時派人去賑災了,這事兒我看過折子,當然知道了。當年的定西確實發生過一場瘟疫,只不過這個女子還是有一些漏洞的。」
「什麼漏洞?」安然不由警覺地看了看四周,卻發現赫連承璽一臉輕鬆,也就放下心來。
又聽他道:「一個妓女,即使出身再好,哪來的龍涎香啊?這東西只有宮中屈指可數的幾個人才有的,像我們這些皇子們都是皇上賜的,哪會遺落在宮外啊。所以,我覺得,這女子渾身都透著蹊蹺!」
安然聽了赫連承璽的分析,也覺得事情巧合的要命,為什麼這個女子不想當花魁,偏偏要用面紗遮面呢。難道是故意引他們上鉤?只是會是什麼人要這麼針對他們?
不過赫連承璽的分析雖然有道理,可是在他的眼裡,人人都變得這麼有心機,是不是有點危言聳聽了?
當下就笑道:「你們皇子從小兒就在宮裡長大,是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有心眼啊?這麼簡單的事兒,也能剖析得這麼複雜!」
赫連承璽只是拉著她的手,笑道:「你沒經過這些,自然不知道人心險惡(安然若庶一百五十三章質疑內容)。這世上好人很多,可是壞人也不少。我這樣的人,更是要時刻提防著的。」
兩個人也不再說話,只默默地往前走著,燈底下的影子,拖得老長,腳步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安然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這麼平靜無波的時刻,多麼美妙,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顯得很浪漫!
不過這樣的時刻並沒持續過久,前面就站著幾個黑衣人候在路邊了,見了赫連承璽和安然,只靜靜地一躬身,無言地跟在他們身後了。安然明白,這就是赫連承璽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護衛了。
轉過這條街,在一個拐角處聽著一輛馬車,安然和赫連承璽都上了馬車,赫連承璽又戴上了那面銀灰色的面具。一切又恢復如常了,今晚上的事兒,就像是一場夢一樣。不過那清泠的曲子,那欲仙的美人,卻是真真切切的。
馬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璽王府」的大門口,管家早就打著燈籠候在那兒了,見馬車回來,忙迎上前,招呼小廝們給赫連承璽抬椅子,扶著他下車。
忙忙亂亂地一路擁到了二門,赫連承璽就命他們散了。那些護衛也悄沒聲地去了,只剩了安然推著赫連承璽的車子,靜靜地走在那條石子甬路上。
車輪發出沙沙的聲音,安然一邊推著一邊想:今兒赫連承璽該歇在哪兒呢,自己這樣推著,有些不好意思直接把他推往自己的屋裡,卻又斷不能把他送往別的女人的房間裡去。
想著想著,腳步兒就停下來了。想起紅綾說過的話,赫連承璽晚上在她那兒力氣是如何的大,安然的氣又來了。站在那兒,攢眉咬牙地只是惡狠狠地瞧著紅綾的屋子。
恰好這時,紅綾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紅綾一身艷粉的衣裳,亭亭地立在門口,朝著他們這邊張望。想是聽見了什麼動靜,特意候在那兒的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