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一片死寂,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赫連承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偌大的兵營竟然沒有一點兒動靜(安然若庶一百二十三章兵敗內容)!
他小心翼翼地邁出了一步,誰知道另一隻腳還沒伸出去,就被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絆倒了,摔了他一個「狗吃屎」。
爬起來看了看,黑地裡只覺得是一根直挺挺的「棍子」。乍著膽子往「棍子」上摸了摸,手上卻是粘膩一片,豎在鼻端上聞了聞,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來,嚇得赫連承珽一個趔趄,差點兒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下他知道他是被什麼絆倒了,原來是一具死屍!
半天他都沒緩過一口氣兒來,沒想到自己只不過睡了一小覺,起來什麼都變了。自己的將士們都不知道怎麼樣,去了哪裡了?是不是都死了?
可是這五萬人馬,就是死也得有個動靜啊,怎麼就在他睡過去的那個當兒,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沒了?
他感到身上一陣陣的冷汗流下來,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可是他不敢用袖子去揩拭,生怕一個錯眼不見,就有人從他面前過去。
就這樣一直熬到了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赫連承珽坐在帳篷門口,兩腿都麻得沒有一點知覺了。
又驚又嚇地過了一夜,他真是又饑又渴,摸著癟癟的肚子,他想到外頭弄點東西吃。不管怎麼說,還是先活命為要啊。
於是,他手持著那把匕首,躡手躡腳地掀開了帳篷的門,悄悄地走了出去。剛轉過帳篷一角,就聽四周像是河水漫堤的聲音,唰唰而過。他左右一張望,好傢伙。都是手持刀劍長矛的不知道什麼裝束的人!
憑著強烈的活命**,他知道自己恐怕是被人包圍了。看這個樣子,像是聽人說過的細柔國的人。也不知道細柔國,是怎麼把他們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幹掉的。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見到過一個活著的安順國的人(安然若庶123章節)。
赫連承珽兩腿都快要站不穩了,端著手裡的匕首,對著那群慢慢靠前、眼睛裡閃過嗜血光芒的人吼道:「都別過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那群人裡也不知道互相低聲說了句什麼。一個個哈哈大笑起來。並不把他放在眼裡。
赫連承珽虛張聲勢地揮舞著匕首對著那群人,冷不防身後一個健壯的黑衣人箍住了他的胳膊,猛一使力,他就覺得胳膊像是從肩膀上被人卸下來一樣。
「叮噹」一聲,匕首從手裡落在了地上,赫連承珽眼珠子快要嚇了出來。顫抖著聲兒說道:「別殺我,我是安順國的太子,若是你們能放我回去。我父皇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為首一個年輕的渾身英氣勃發的人笑道:「聽說這次安順國的皇帝病了,太子代父出征,看這樣子倒是真的了。只不過你這太子。不知道在你父皇心裡是個什麼地位,怎見得我們放你回去,你父皇就不會虧待我們?」
赫連承珽嘴巴張了兩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刁鑽的問題。那黑衣人卻呼哨一聲,帶著那群人跳上了戰馬。一陣疾馳。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赫連承珽看著他們個個弓馬嫻熟,心裡還真是暗自懊惱:早知道死活也不能來這兒,如今性命都難保,還怎麼再回去享那榮華富貴了。即使將來真的能回去,也沒臉再忝據太子之位了!
赫連雲天和上官婉柔沒能等到太子得勝凱旋歸來的信兒,而是細柔國直接派了使臣過來,這才知道太子和大軍已經全軍覆沒了。
赫連雲天當場臉就下不來,不是為著太子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那五萬精挑細選的大軍啊。
這五萬大軍就算是每人吐口唾沫,也夠這細柔國受得了,怎麼眨眼間就鴉雀無聲地沒了?
赫連雲天在朝堂上,望著細柔國使臣臉上的倨傲表情,心裡真是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況味(安然若庶123章節)。
好不容易支撐著下了朝,赫連雲天一路生風地來到養性殿裡。皇后上官婉柔也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信兒,風風火火地帶著宮女也來了。
見了赫連雲天,連那些參拜禮也不行了,逕自坐了他對面,厲聲嘶吼:「我的兒子被細柔國抓去了,這可怎麼好?皇上,你要救救皇兒啊,他可是咱們安順國的太子啊。」
赫連雲天望著她一張神經質的臉,語氣裡不無嘲諷:「正是因著他是太子,朕才要好好地思量思量。這個太子就這份能耐,還未出證,大軍就沒了,這樣的太子,依朕看,就算是救回來,也沒臉再待在太子的位子上了。」
上官婉柔聽了這話,精緻的五官幾乎都要扭曲了,眼珠子直直地盯著赫連雲天:「你這是什麼意思?他難道不是你的兒子?你的兒子被人家俘虜了,你還在這兒幸災樂禍?」
「正是因為他是朕的兒子,朕才這麼說他。」赫連雲天從未有過的輕鬆語氣,讓皇后聽來渾身不對勁。「可惜這個兒子不聽朕的話,說他是朕的兒子,還不如說是你們上官家的棋子才是!」
赫連雲天嘴角噙著一抹冷笑,一瞬不瞬地看著皇后。
半天,皇后才仰天大笑,好像赫連雲天的話讓她覺得很幼稚一般。赫連雲天靜靜地等著她笑夠。
上官婉柔好不容易停住了笑,淡淡地看著赫連雲天,道:「沒想到你是在等這麼一天啊,你竟然能狠心到拿自己的兒子做交易。天下最狠心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可惜,你先別得意地太早。我們上官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若是太子不能救回來,你這個皇位恐怕也坐不穩了。」
「是嗎?你們上官家有這麼大的神通嗎?朕倒是要見識一下,是上官家的勢力大,還是朕說了算(安然若庶一百二十三章兵敗內容)。朕就不信,這太子在與不在,能威脅得了朕的皇位!」
上官婉柔被他這幾句狠話說得心裡有些沒了底,又惦記著自己的兒子,氣得一拂袖就出了養性殿。
臨跨出門檻時,卻被狠狠地絆了一跤,氣得她大聲吩咐隨從的太監:「明兒把這個門檻砍了。」
赫連雲天心裡冷笑:你也猖狂得夠了,如今該是朕秋後算賬的時候了。
說罷,就起身去了後宮的「寧壽宮」,這是當今皇太后的寢宮,也就是赫連雲天生母住的宮殿。
皇太后已經多年不理宮裡的事兒,平日裡,赫連雲天除了晨昏定省,並不在這兒多留。多年來,母子兩個雖然每日裡都見面,可是形同陌路。
這也是赫連雲天今天來的一個主要目的,他要和他的母后解開心中的這個疙瘩。想當年,他的母后也和當今皇后這樣,守著他這個太子。
後來,他的父皇不知道什麼原因就駕崩了,他自然就成了新皇。可是他這個新皇做的苦啊。登基之後,才發現所有的權柄幾乎都掌握在上官家族的手中,他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傀儡皇帝。
他的母后從這個時候起,始終參禪拜佛,從來都不理會朝中的這些事兒。他有時候想到母后這兒訴訴苦,可是母后從來都不正面和他說話。
這麼多年過來,母子之間已經形成了一道隔閡。特別是當年梅妃之死,更是讓他無法釋懷。皇后上官婉柔仗著上官家的勢力,不停地逼迫梅妃,最後終於找了一個茬,賜死了梅妃。
這下懿旨的人,正是他的母后。從此後,他連話都不願意和她講了,只維持著面上的母子關係。
多年後,他才忽然意識到,也許母后並不是真的這麼絕情,她也是夾在其中,有苦難言吧(安然若庶一百二十三章兵敗內容)。如今,他來見母后,就是想告訴她,他不想再做這個傀儡皇帝,他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來到寧壽宮,早有守門的宮人們進去通報了。一會兒,赫連雲天就來到了正殿的三間寬大的屋子裡。裡頭生著地龍,暖融融地讓人覺得到了春天般。
他的母后——當今的皇太后,一頭花白的頭髮,手裡拿著一串念珠,嘴裡正唸唸有詞地誦著經。
赫連承璽默默地在青磚地上跪了,皇太后的眼皮子只是顫抖了一下,隨即又耷拉下去。
赫連雲天磕了一個頭,說道:「兒子給母后請安。」
「起來吧。」一個蒼涼的聲音,彷彿是從地底下鑽出來一樣,讓人聽了有無限的傷感。
赫連雲天遵命,起身在一邊的楠木椅子上坐了。宮女獻上茶來,就躡腳兒退了出去。
皇太后手裡的念珠依然不停地轉著,可是轉動的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卻並不開口說話,也不看赫連雲天一眼。
半天,赫連雲天才舒了一口氣,喘息著說道:「母后,兒臣今兒是來向母后告別的。」
皇太后依然沒有聲響,只不過耷拉下來的眼皮往上撐了撐。
赫連雲天早已習慣了母后的這種表情,也沒指望她能說什麼話。只是逕自說下去:「母后,兒子今兒給您請了安,也許以後就不能來了。」
頓了頓,赫連雲天有些費力地說下去:「兒臣已經做了這麼多年的傀儡皇帝,如今也已年過半百了,兒臣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也這樣。上官家既是兒臣的外祖家,又是岳家,雖然我們赫連一脈和上官家族淵源頗深,可是兒臣這手中的皇位,任何人都不會讓的。何況當年父皇死得不明不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