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已經快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否真實了,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陣子,嘴裡吶吶自語:「怎麼可能呢?」
「有什麼不可能?」四皇子悅耳的聲音又響起來,「一生中只有一個妻子很難做到嗎?只要你不嫌棄我的臉,我就一定能做到(安然若庶九十九章驚魂內容)!」
又提到他的臉,難道他的臉真的很恐怖嗎?前世裡,安然不知道見過多少恐怖的臉,從沒有失魂落魄過,不知道他的臉究竟燒成了什麼樣子,竟然讓宮裡的人喻為魔鬼?
東方此時已露出了魚肚白,晨曉的風吹來,涼颼颼的,安然不由縮了縮肩,兩手撫了撫身上的衣裳。
這都出來一晚上了,怎麼這人還不想走呢。若是待會兒讓巡邏的侍衛發現了,又是一頓麻煩呢。安然有些急躁地跺了跺腳,一雙薄薄的軟靴早就被夜裡的露水打濕了。
「冷吧?」四皇子用力地擁住了她。靠在這個堅實的懷抱裡,安然有說不清的情愫,似乎很踏實,又覺得有些心虛。難道這輩子真的就要這樣嫁給這個丑皇子了?再也見不到展塵了嗎?
天一絲一絲發亮,就像有一隻大手,一層一層掀掉了夜幕上的薄紗一樣。宮門在這曙光中「吱呀」地打開了,就有早起的太監拿著笤帚掃地上的落葉,傳來輕微的「沙沙」聲響。
安然不由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們趕緊走吧,再晚了就被人發現了。」
「發現了怕什麼?本皇子不在乎。」四皇子霸氣地說著。
安然垮著一張臉,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你當然不怕,反正是惡名在外的皇子了。你看看我穿的是什麼?」四皇子低頭看去,果真,安然一身白色的中衣上面(安然若庶99章節)。套了一件太監的寶藍袍褂,頭髮披散著,臉上一片純淨。真的有點不倫不類。
凝視了她足有片刻,四皇子才緩緩地舉起了手,「你不是要看我的臉嗎?趁著這會子有點光,你就好好看看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吧。」
安然想要阻止,可是又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眼睛隨著他拿面具的手一點一點上移。
藉著幾縷曙光。安然終於看清了面前的這張臉——這張傳聞中很可怕。實際上比傳聞更可怕的臉。
其實這應該算不上臉了,整個臉上的五官幾乎看不清原來的面目了,只剩了兩隻眼睛間或地眨巴一下,算是一個活物了。
鼻子早就沒有了鼻樑,中間露著兩個黑洞,應該是鼻孔了。一張嘴巴也是糾結在一起。不像正常人那麼舒展。
安然細細地看完了這張臉,把他牢牢地印記在自己的腦海裡。這張和骷髏頭不相上下的臉,真的讓她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許久都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只是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臉看,四皇子赫連承璽緩緩地戴上了面具,拉著安然的手坐了下來。淡淡地問著:「是不是很可怕?」
安然點點頭,卻看見他的眼神黯淡了幾分。「我知道,是人都會怕我這張臉的,所以,為了不嚇著別人。我寧願一年四季,不論寒冬酷暑,都戴著這張冰冷的面具!」
自嘲的聲音,在安然聽來格外地傷感,身子不由緊緊地依偎著他,希望他能從她的身軀裡感受到一絲能量。
「不用安慰我了。」似乎覺察到安然的心思,赫連承璽面部抖動了一下,艱難地吞了一下,才道:「我知道,只要你看過我的臉,就不會嫁給我的。哈哈,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不願嫁給我這個怪物的。」
他有些神經質般,箕張著雙手,在黎明前的黑暗裡,如同一頭發怒的野獸,嘶啞地嚎叫著(安然若庶99章節)。
「不,世上即使所有的女子都不會嫁給你,也會有一個女子會和你相伴一生。」安然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的。
「什麼?」遲疑了片刻,他才低下頭來,想從那張嬌媚的臉上尋出他滿意的答案來。那張臉,映著柔和的晨光,靜謐柔和,發出魅人的魔力來,就像一塊磁石一樣,深深地吸引著他。
「是的,你沒聽錯。」見他的眼神遊移不定,知道他不敢確信自己的話,安然毫不猶疑地又說了一遍。就見赫連承璽眼中的光彩大盛,似乎就像天空中的星子般,耀眼奪目。
有些不知所措,赫連承璽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先是跳了起來,哈哈笑了兩聲,復又看向安然,眼神柔情中還添了一絲自信。
安然望著他樂得像個大孩子,不由嬌嗔道:「你這是怎麼了?有女孩子肯嫁給你也用不著這麼高興啊。你貴為一個皇子,就這麼渴望有一個妻子?這對你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你不懂,」赫連承璽不停地搖著頭,「只要我想要,會有無數個女子供我消遣,可是這和感情不是一回事。她們都是攝於我的身份,攝於我的地位。我想要的,是能和我百首一生、同甘共苦的女子,能和我攜手相伴的女子。不是那些庸脂俗粉!」
安然釋然地笑了,至少在他眼裡,她不是一個庸脂俗粉。只是,如果真的要嫁給他,她必須先去做兩件事才成。
見她欲言又止,赫連承璽敏感地覺察出安然心裡還有未盡的心事,小聲地問她:「你似乎心事重重啊?」
安然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低聲道:「你真的要娶我嗎?」見他凝重地點頭,安然無奈地撇撇嘴:「現在還不行,我還有兩件事兒沒辦好。若是你能助我做好這兩件事兒,我才能踏實下來(安然若庶九十九章驚魂內容)。」
「什麼事兒?說來聽聽。」又恢復了波瀾無痕的聲音。
「一是我的身份,你知道的,我是庶出的女兒,高攀不上皇子的,做個側妃倒還差不多。不過我不是擔心我的地位,我是怕到時候有人出來阻擋。還有,我從三皇子的府第逃了出來,你有什麼辦法,讓三皇子從此以後放手?」安然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這還真是難題,如今,自己沒有能力解決,只好交給四皇子了。要是他也解決不了,那自己看來就嫁不成了。
「就這些?」
「還有。」安然毫不客氣,「我想再見一個人,若是他還願意見我的話。我要和他把一些話說清楚。」
「唔,那人是誰?」
「他叫展塵。」安然乾巴巴地說道,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個人。
「你很在乎他?」四皇子的面具在晨光裡發出銀色的光芒,如同他的眼睛。
「不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只是想問他一句話:『為什麼要躲著我?』」安然有些傷感,當著四皇子的面,本不應該說這些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想把心裡的話說出來,這樣,她心裡才會覺得好受些。
四皇子似乎未加考慮,脫口而出:「第二件事兒很容易,我保證讓你見到他。第一件事兒倒是有些棘手,不過為了能抱得美人歸,我會盡力的。」
說得有些不正經,安然又挑不出刺兒,只好望了望天,提醒他道:「再不走,我們就被人發現了。」
「不急,這個地方沒人會來的。」
「為什麼?」安然好奇地偏著腦袋問他。
「因為這就是我生母的宮殿,她已經沒了很多年了,這處宮殿一直荒蕪著,沒人會去在意,除了我(安然若庶99章節)!」嘶啞的聲音又道破了他的心緒。
安然此時有些不解:這樣一個情感豐富的人,怎麼會是一個惡魔呢?可是深夜裡,又明明看到他啃噬人肉的樣子!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坐下來。我們說說話。」赫連承璽拉著安然,並排坐在了屋頂的一處平坦的地方。「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安然還未及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起來:「我是兄弟裡頭拔尖的一個,文韜武略,騎馬射箭,都來得。所以,父皇最喜歡我,這種喜歡甚至超過了太子。他給我起名『承璽』,小時候兒,我並不理解這個名兒的深意,直到我十歲的那一天,發生了一件刻骨銘心的事兒,才讓我深深地理解了我這個名兒的特殊意義。」
頓了頓,他又說下去,「這也許是我被大火燒成這個樣子的原因吧。如今我成了廢人一個,空有這個好名兒,其實已經被人忽視掉了,包括曾經疼我愛我的父皇!」
安然剛要問他十歲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刻骨銘心的事兒,卻被他打橫抱起,縱身躍了出去,還未驚叫出口,人已經隨著他飛出去老遠。
安然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生怕掉了下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說道:「你這人怎麼不按牌理出牌啊,我遲早要被你嚇死。」
「你會習慣的。」臉上一股粗重的氣息傳來,「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多了,你就會見怪不怪的。你說是嗎?娘子?」
有心要打他一下,又怕打擾他飛奔,只好歎息一聲:「沒想到你還是個貧嘴呢!」
兩個人就這麼嘻嘻哈哈地回到了赫連承璽的宮裡。此時,天還未大亮,幾個值夜的小太監,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正站在廊下吹滅燈籠裡的蠟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