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在山腳下停了馬車,回頭對著安然道:「三姑娘,這兒有座山,前些日子,村裡人送的野生的菊花,據說都是在這山上挖的。」
安然聽見這話,就掀了簾子,探身出來。人還未下來,就見展塵一身玄色的衣服,站在馬車旁。風吹過來,撩起了他的衣擺,一頭墨色的長髮,只在頭頂上用一塊白色的布巾繫著,散下來的幾縷長髮迎風搖曳著,更添了他幾絲魅惑。
安然沒想到他竟跟了來,看他一幅飄飄欲仙的樣子,不由來了氣:這男人,跟著出來幹什麼?這是要來顯擺他長得好看嗎?這兒又沒什麼別的女人,哪用得著他這個樣子!
想歸想,安然身子探出來,就要跳下馬車。只見展塵上前一步,伸出一隻修長的手來,想扶安然。安然只裝作看不見,避開了那隻手,自己跳了下來。
展塵縮回了手,知道安然今日心情不好,也沒在乎,只是笑著說道:「女孩子家,哪有自己跳下馬車的,這樣和農婦有什麼不一樣?」
安然聽他的話,就氣不打一處來,疾言厲色的說道:「我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就是一個農家的女孩兒,天生學不來那種嬌貴。農婦怎麼了,你不還是農婦救來的,現在就瞧不起我嗎?」
展塵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讓安然生了那麼大的氣,當下也不敢再說什麼,眼睜睜地看著安然自個兒上了山,立即跟了上去。李叔年紀大了,自然在山下看著馬車。
一路往上攀去,山勢越來越陡,安然一鼓作氣兒爬到這兒,早就累得氣喘吁吁,可是為了避開展塵,還是毫不猶疑地往上爬去。
展塵是身懷高深功夫的人,爬這點子腳程,自然不在話下。望著前面那個倔強的身影,明明已經累得不行了,還是堅持不懈,不由暗暗心疼。
正待說些什麼,讓她停下歇歇,前面的身影忽然自己停下了。展塵幾步躥了上去,來到安然身邊,只見安然正一臉欣喜地,看著自己跟前的一叢開得正旺的野菊。
安然用手撥拉著面前的野菊,心裡說不出的高興,終於能有機會看見這野生的菊花了。前世裡,安然出於對植物的熱愛,翻看了很多的書籍,可是一直沒有空閒,去尋找真正的野生品種。沒想到這一世,上天卻給了自己這個機會!
安然憐惜地看著這叢野菊,不捨得採下來,不過想著自己的茶館,還是毫不猶豫地用手摘了,放在布口袋裡。好在這種植物發的很快,明年又可以長出一大蓬。
安然採完了這些,又往上爬去,哪知道越往上這花越多,漫山遍野都是這黃色的花,安然樂不可支地提起衣擺轉了一圈。
在展塵看來,一地黃色菊花叢裡,一個淡綠色的身影在那兒轉著圈兒,就像花仙子一般,超凡脫俗。
展塵看得一瞬不瞬,安然只顧著高興,也沒注意到展塵的神情。轉了幾圈,就蹲下身子,一朵一朵細心地採摘才露了花瓣的菊花。
展塵待在一邊,也想伸手幫她摘。他以為就是把花摘下來那麼簡單,結果遭來安然的一記白眼,嗔著他道:「你也不看看我摘的是什麼樣的,就隨便亂摘。」
展塵無辜地眨了眨眼,問道:「連摘個花還有這多的學問?」
「當然了。」安然一手掐掉了一朵花,放進口袋裡,一邊耐心地給他講解著:「這似開不開的花兒,才能曬乾了泡茶;這已開了的花兒,也不是一點用處全無,曬乾了留著做枕芯,也是極好的,夜裡能睡得踏實,還可以護目。就連這葉子,這根,也是極有用處的,洗淨了曬乾切碎,用小紗布口袋裝著,冬日裡放在膝上,可以治關節疼痛。」
安然細心地說著,展塵認真地聽著,一邊想著:她懂得的真多啊。不由就脫口說道:「看來這菊花通身是寶啊。」
「是呢。」安然遞過一個白布口袋,看著展塵道:「你也別閒著,既然不知道摘什麼花,那就撿開了花的摘吧。你才剛兒說的是,其實不僅是菊花,其他的牡丹啊,芍葯啊,都是既能觀賞又能治病的呢!」
展塵也來了興致,接過口袋,悶頭摘起來,兩個人一時都無話。
日頭西下時,兩個人把帶來的口袋都摘滿了。安然站起來,捶了捶發酸的腰,自言自語道:「再上去看看,還有沒有野菊?」
展塵望著滿滿的四個大口袋,見安然還要往上爬,不由問道:「這不都是摘滿了嗎?如果還有的話,我們沒口袋盛了。」
安然搖頭道:「我只是想去看看,哪個地方兒還有,等閒了再來摘。」
「哦。」展塵明白了,見安然要拎著口袋,就一把攬了過去,笑道:「交給我吧。」
「你行嗎?」安然狐疑地問著。
「你也太小看我了,這點子重量算什麼?」說著左一個右一個,都搭了肩上,看一眼安然,笑道:「上去吧。」
安然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只淡淡地一笑,往上爬去。果然,越往上,這種菊花越多,安然的一顆心,跟著沸騰起來,天啊,這些菊花在她的眼裡,幻化成了一個個亮閃閃的金元寶,都朝著她飛了過來。
正興奮地不知所以時,只覺腳下一空,安然大叫了一聲,掉入一個黑漆漆的地洞裡了。
原來這是山腳下的村民設的捕獸的陷阱,沒想到安然掉進去了。在這個深有三四丈、四周抹得光溜溜的洞裡,安然真是欲哭無淚,都怪自己太得意忘形了,沒有注意到腳底。
這麼高的距離掉下來,安然身子跌得散了架般,掙扎著動了一下,只覺腳踝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痛得她不敢再伸展了。
展塵跟在後面,只見眼前一花,前面的人兒忽然不見了,接著就聽一聲大叫,巨大的重物落地聲傳入耳中。展塵忙扔下口袋,向下看去,原來安然掉進了捕獸的陷阱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