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畢竟剛病了一場,聊了一會就困了,托藍雨照看一下小女兒,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藍雨怕小女孩會吵到張嫂,就帶著她到院子裡玩了,剛才閒聊中得知這小女孩叫安中,今年一歲半,還不太會說話,可能由於營養不良略顯瘦弱,看起來也不是很機靈的樣子。
安中,這個名字挺怪的,聽張嫂說是安秀才臨走前給取的名,不管男女都叫這個,藍雨細想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這安秀才怕是想高中想瘋了才給沒出生的孩子娶這麼個名字,她對此人的印象又惡劣了幾分。
逗了小中一會兒,門外有女子高聲喊道:「張嫂,張嫂,你在家麼。」
不等藍雨走過去開門,外面的人久自己推門進來了,是一個中年婦人,圓圓的臉,身材微胖,穿一身暗紅綢緞衣裙,相貌是很普通,特別是脖子上戴著一條手指粗的金鏈子,明晃晃的特別刺眼。
中年婦人進門,看到藍雨,似乎有點吃驚,很快就板著臉,上下打量了藍雨一翻,不客氣的大聲問:「你是誰,為什麼會在張嫂家裡。」
先是不請而入,然後又肆意打量她,現在居然出聲質問,藍雨心裡有點不快,冷冷的道:「你又是誰?怎麼就這樣闖進別人家?」
「我是安秀才的堂嫂,你個小丫頭片子從哪來的?敢這樣對我說話,張嫂呢?叫她出來!」藍雨的態度讓這位堂嫂極度的不滿,越發大聲的喊道。
「堂嫂,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張嫂虛弱的聲音在藍雨身後響起。
藍雨回頭一看,張嫂已經虛弱的扶著房門出來了,藍雨顧不上回答堂嫂的話,趕忙過去扶住她。
堂嫂哼了一聲,高聲道:「看來你精神還不錯麼!沒小哲說的那麼糟糕。這小子太不像話了,昨天居然跑到我家裡來說你病得快不行了,求我給點錢請大夫,我見他一個小孩子怕他弄丟了就沒給他,結果又哭又跪的,鬧了好一陣,惹得周圍的鄰居都來看笑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見死不救呢。」
張嫂一陣咳嗽,咳得臉都紅了,急的說不出話來,藍雨忙輕輕拍了拍她後背。
「怕小哲把錢弄丟了,你怎麼不過來看看,現在才來誰知道你安得什麼心。」藍雨氣不過,替張嫂回了她一句。
堂嫂早就知道張嫂病得厲害,昨天見小哲哭的那麼傷心,安家已經沒什麼親戚了,小哲肯定借不到錢請大夫,她拖了一天猜想人可能不行了才來,就想撈點好處,安家的這所破房子還值幾個錢,沒想到張嫂居然還能床,雖然虛弱沒有要死的感覺。
這會便宜沒佔到反而被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丫頭片子搶白了一句,頓時惱羞成怒,就沖張嫂道:「我原是一片好心,沒想到有人不領情,既然張嫂你沒事,就把欠我的錢清一清吧,省的我再來一趟惹人煩。」
張嫂緩過起來後,低聲道。「堂嫂,我這身子不中用,家裡實在沒錢了,還請寬限些日子,我有錢了一定換。」
「沒錢,沒錢你還住那麼大得房子,要我說,趁早買賣了,到外面租間小房子,你也有點閒錢好好養病,等你相公高中回來,作了官太太住什麼樣的房子沒有。」堂嫂尖銳的聲音看上去很刺耳。
不等張嫂回答,藍雨就搶著問道:「張嫂欠你多少錢,我替她還。」
「小雨姑娘,這不行,我還欠你不少藥費呢。」張嫂慌忙阻止。
堂嫂斜睇著了一眼藍雨,又看了看張嫂沒說話。
「到底多少錢」
「兩百文。」
藍雨本認為,以這堂嫂的為人,是不可能借太多錢給別人的,卻沒想到怎麼少,再看她脖子上那根粗重的金鏈子。
到底是做了虧心事,堂嫂順著藍雨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金鏈子,她雖粗俗市儈,卻不笨,立即猜到藍雨心裡想的是什麼,老臉不由得一紅。
「看什麼看,你們一個說還錢,一個推脫,當誰是傻子,有錢就快拿來,沒錢就別沖大頭。」堂嫂有點惱羞成怒了。
藍雨轉身回屋,拿出了一小弔錢,也懶得數了,塞到堂嫂手上:「你數一數,看看夠不夠。」
堂嫂拿在手上掂了一下就知道這一小弔錢,遠不只兩百文了,忙塞道懷裡,口中卻道:「不用數了,親戚一場,便是少幾文我也不跟你們計較了。」
她心知眼下是站不了什麼便宜了,作為一個精明的婦人,損人不利己的事她倒也不會做,又胡亂扯了幾句關切的場面話,便匆匆離去。
張嫂覺得很不好意思,剛想說點什麼,就是一陣咳嗽,緊接著就有點頭暈,藍雨見狀忙吧她扶進去休息。
小中兒還在院子裡,藍雨扶著張嫂躺下後又急忙走出來,只見小中兒正蹲在牆角入神的看著什麼,走近一看,原來是幾隻螞蟻。小中兒呆呆瞪著螞蟻的樣子非常可愛,藍雨走過去,指著螞蟻,教小中兒說螞蟻兩字,連說了幾遍後,小中兒就明白了,奶聲奶氣得學著:「螞,螞」
就是不會說蟻字,藍雨不禁被她可愛的樣子逗樂了。
這時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緊接這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小哲手裡提著一一個小竹籃,身後背著一大捆青草滿臉通紅的喘著粗氣回來了,藍雨看他累得不成樣子,忙接過他手裡的竹籃,又幫他把背後的青草卸下。
小哲一邊喘氣一邊從懷裡摸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布袋,打開道:「藍姐姐,這是剩下的錢,一共三十五文,我買了十五文錢的東西。」
藍雨看了看籃子裡的的東西,有一塊豬肉,一把青菜,一個小南瓜,幾個雞蛋,在枯水鎮的時候她雖然不用吃飯,偶爾還是會去逛逛街問問菜價的。小哲買的這麼多菜,加一大捆青草,才用了十五文錢,難道這裡的東西竟比枯水鎮便宜那麼多?
不等藍雨詢問,小哲就主動解釋道:「豬肉八文錢,青菜和南瓜一共兩文錢,五個雞蛋一文錢一個。」
一共是十五文錢了,藍雨看著那捆青草,問道:「小哲,你算漏了青草麼?這麼大一捆多少錢。」
「青草是我在城外割的,不用錢,隔壁二虎也是在那割的草餵他們家的馬,在城外買的青菜和南瓜也比街上賣的便宜兩文錢。」
在街上買草料也花不了幾文錢的,藍雨發現小哲的手有很多細小的傷痕,應該是割草的時候劃傷的,心裡微微一酸,若是知道他辛苦割草省的錢她並不在意,他會很難過吧。
「小哲真能幹,謝謝你了。」藍雨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小哲的眼睛裡瞬間迸出喜悅的光芒,藍姐姐是他們家的恩人,能得到她的稱讚他覺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接下來的日子,小哲隔一天就去割一次青草,藍雨覺得過意不去,本想勸他不要去,卻被張嫂阻止了,說是讓孩子做點事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身體雖然累,心裡確實高興的。
藍雨看到小哲每次背著青草回來時高興的樣子,心裡默然,只是每天去買菜的時候多買些肉和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