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了四步的時候,只覺得如芒在背,我知道,他抬起頭了。但我沒有回頭。他為什麼要裝作一個乞丐?這個問題我想了十分鐘就猜出大概了。
好吧,你問我,為什麼確定他是那個出現在監控室的男人?首先,在醫院附近的超市攝像中,清晰地拍到了他的背影,除了我們發現他的那晚,他是坐車離開的之外。之前的每晚,他都會準時出現在監控之下,而且都是向著同一個方向走。而這個方向,是一片爛尾樓,只有乞丐和窮人才會住在那裡。我初步斷定,他是個生活拮据的人。其次,他那天腳上穿著的鞋子是一雙球鞋,我最開始覺得彆扭的地方是他的風衣,感覺與他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而第二異樣的感覺就是來自那雙球鞋。今天,之所以來到那個乞丐面前,也是因為那雙相同的球鞋。而那件風衣,現在想想,大概是誰穿舊了的,所以在他身上略顯肥大臃腫。第三,就是他與院長一定有著非常深的恩怨,所以才會整天在這附近討飯,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要監視院長吧?最後一點,我在醫院這幾日,每天都能看到他的影子,一個乞丐,難道不應該去繁華的地段討可憐嗎?他為什麼要跟幾個老弱病殘苟延殘喘的留在這裡?
聽了我的分析後,伊凡和敏喆都豎起大拇指。我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今晚,才是關鍵,我還得出去一趟,你們先回病房吧。」
當我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是晚上九點鐘。他們兩個一個在看書,一個在睡覺。伊凡見我回來,合上書,輕聲說「還有兩個小時。不如你也睡一會兒?」我搖搖頭,雖然很累,感覺腦袋充血,但是我在這種環境中很難入睡。又忘記出去買一支花了,我在心裡暗罵自己不長腦子。他再次打開書,繼續看著。
就這麼熬到了十一點,我洗把臉,在冷水的刺激下。立刻清醒。精神十足的來到院長辦公室。院長還沒來。但裡面已經有人坐等我們了。他穿的還是那天的風衣,背對著我們站在桌前。聽到門響,他如受驚的兔子,立刻轉身,警惕的看著我們。沒錯,就是他。他看著我們三人。目光不停地在我們身上掃過,就在我們剛進來之後,身後的房門再次被人打開。院長也到了。他與男人短暫的對視之後。臉色陰沉的說「你到底是誰。」這個穿著風衣的男人,他長著一張很普通的臉,此時。他的眼底全是仇恨。「你,是你讓這個醫院建起來的,是你造成了他們的死亡。連挽回都無法做到。」院長驚愕,半晌才說道「你是二全的孩子吧?」
他的眼中盈滿了淚水,好似非常悲傷。「你還記得他?他因為你的一意孤行。而撒手人寰,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生存。你知道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這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嗎?」「對不起,那件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建立起來,市長會把這裡規劃給別人。」院長此刻不像個中年人,他灰白的頭髮彷彿都竄出來,看起來蒼老了許多,我覺得這才是他真實的年齡。「你叫什麼名字?」他看著中年人,他答道「楊寶強。」「寶強,我對你爸爸的死真的是很遺憾,我沒想到這個詛咒還在繼續。」楊寶強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他「我今天來這裡,也是想跟你說清楚,這些年來,你們醫院鬧鬼的傳聞都是我幹的,但是綁架護士不是我做的。」「你沒綁架護士?」我一愣,問道。他點點頭「我那天來三樓,是想把自己的蹤跡抹掉,結果剛進去銷毀,你們就來了。」他沒有欺騙我們。
「不管怎麼樣,寶強,我已經猜出那個暗中搗鬼的人是你,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採取這種柔和的方式,而不是報警嗎?我寧願讓醫院的名聲臭,也不想再傷害你了。可直到昨天,你居然綁架了護士,這個罪名太大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誤入歧途。我是想帶你去看看那件事的真相,也算對二全的一個交代。」院長這麼說著,又看向我「不管怎麼樣,我帶你們去看看吧。」說完,他走到他的椅子邊,將椅子挪開,打開了地板。裡面居然有個密道。我們跟著他走下去,大概有四十層台階,就到了底。正中央放著一具棺木。兩邊的牆壁上分別貼滿了符紙和畫滿各種奇奇怪怪的圖案。牆壁上一盞明燈,不算太亮,卻將棺木映的熠熠生輝。真的是一具紫紅色的棺木。我想起那個老爺爺說過的話,不停地打量著這具帶來不幸的棺木。
「就是它,它害死了我爸爸?」楊寶強激動得看著中央棺木,好像看著一個殺父仇人,院長歎口氣「寶強,這是命。當初我爸和你爺爺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面。大家都一心想著發財,當時我也不懂事,你還在襁褓裡。哎……」
「那你知道,在他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焦急的問道。院長緩緩踱步走到棺材邊,「關於這件事,如果不是我當時好奇心強,躲在不遠處暗中觀察,也許這世上再無人知道這裡的秘密。」「別賣關子了,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林寶強催促道。只聽院長說「六十年前,我五歲。那個時候,我爺爺,也就是建築這裡的包工頭老張,他和我爸爸決定將挖出來的棺材打開。在打開之前,請來了一個道士,據說作法過後就能驅邪得財,大家都非常興奮,相約當晚十一點到工地來開壇做法,然後開棺。」在他的講述中,我彷彿看到了當時的情景——
午夜。
人們都聚精會神的盯著放在空地上的棺木,似乎打開它,自己的後半輩子就有了依靠。道士穿著傳統的黃色大袍子,一手拿靈符,一手握著驅魂鈴,搖搖晃晃,像個賣藝的神棍。他瞇著眼,左三,右四的走,大家被他轉的有點頭暈眼花,李二虎是個急性子,率先喊道「我說關師傅!你別轉了啊,我感覺頭昏啊!」關師傅鳥都不鳥他,繼續他獨特的步子,隨著他腳步的加快,盯著他看的人都覺得眼前出現重影,包括躲在不遠處偷看的院長。就在大家覺得眼睜不開的時候,他手中的靈符一抖,呼啦一聲,不知哪裡出來的火苗將他手中的靈符燒盡。他皺著眉頭看看地上,又仰頭看天,然後嘴裡念叨著什麼咒語,圍著棺材轉圈,轉一圈,從袖口裡掏出一張靈符貼在上面,轉一次貼一張,直到上面都貼滿了,他累得是滿頭大汗。
「把公雞宰了,取脖血。糯米拿來。」他吩咐道。這些粗人雖然不太懂那些咒語什麼意思,甚至都沒聽清,但他們知道如何殺雞,這就夠了。一碗公雞血備好,他讓人牽好黑狗,然後就要開棺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大家既緊張又興奮,寒冷的空氣中,居然有一絲熱烈。「四方菩薩保佑,今日開棺定無凶險。」他大喝一聲,猛地將桃木劍打在棺木上。大家都被震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先來這麼一出。接著,他對老張示意「可以開了。」李二虎、林平、院長的爸爸還有林寶強的爸爸都去推棺材蓋,誰知道第一次推,棺材蓋紋絲不動。四人急眼了,立刻喊著口號,一鼓作氣,終於成功打開棺材。
棺材蓋一開,只見一撮白霧似的氣體擴散開,所有人都在盯著裡面看。當那股濃霧般的氣體散開後,裡面的情景令他們大驚失色。這些人面面相覷,而那個道士怎大喊一聲「天意難違啊!」接著倒地身亡。這些人中,李二虎最膽大,他罵罵咧咧的說「我當裡面能有多華貴,原來是個空殼子!太掃興了。我看把這棺材板砸了賣錢算了。」「不可,不可。這關師傅是怎麼回事?」老張辦事一向謹慎小心,他確認關師傅已經死了後,越發認定這具棺材邪,立刻命人將棺木合上。到了第二天,就開始陸陸續續死人……
院長講到這裡,歎口氣「我沒想到我爺爺是最後一個死的,他死之前對我說,讓我一定要將棺材埋在這裡的地下,至於為什麼,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就……」「也就是說,是因為打開了棺木,這些人才會死去?第一個死的是那個道士——關師傅?」我問道。他點點頭「只能這麼認為了。我遵從爺爺的遺願,將家裡的叔叔們都請來,繼續工地的工作,但這具棺材已經被我花錢請人放在這個密室之中了,直到建築完工,那些人都不知道這裡還曾出過一具棺木。他們以為工地的人傳染了瘟疫而死。」「我爸爸就是因為這樣才死的?這到底是具怎樣的棺材?我們如果打開它,會不會死去?」林寶強的眼神中充滿癡狂,我覺得他不太對勁,對伊凡使了個眼色,他也在暗中留意林寶強的舉動。只見他撲到棺材上,輕輕摩挲著棺木,好像在看一個情人。
「寶強,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院長想要過去拉回他,結果他吃吃的笑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