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越是看著老實的人越會挖深坑,表情純良地看獵物啪嚓掉入坑裡嗚嗷掙扎【城主夫人有點帥第二百八十八章雙重雙邊會談章節】。
「……所以這些就是傳說中的聘禮?」
前一天剛躺著中槍,第二天一早,炮彈隨即降落。藍沐冉蒙圈,看著一屋子大大小小包包盒盒瓶瓶罐罐發蔫,林清臣在一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摳門框玩。
南烈忙於公務實在脫不開身,作為貼身護衛,林清臣不得不奉了皇命親自領隊送來大堆御賜之物,淵皇要傳達的意思十分簡單:姑娘,吾兒有心,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所以從了吧。
「護衛大人。」穿著男裝的女野人拍了拍林清臣肩頭,兩隻小眼睛難得恭敬,「可以退貨麼?郵費我出。」
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的傢伙還敢提錢?太子護衛白了一眼,繼續發奮摳著木質門框,沒過多一會邊緣參差不齊的小圓坑囂張地出現在門框上。
南烈向淵皇提出要納藍沐冉為妃的事沒對任何人提起,包括最為親近的林清臣和茗憶在內,淵皇突然下令派人送聘禮到已經破產關門大吉的酒樓時護衛大人還迷茫了好久,總覺得酒樓的名字分外熟悉,並且在到地方之後才想明白。
哦?哦,殿下要成親了。
「為什麼是你?」幽怨目光飽含感情,足可稱霸演藝圈一線地位。
換成了藍沐冉撇白眼兒,同樣的一臉幽怨:「你抱怨個蛋蛋,直接受害者是我好麼!是我!老子莫名其妙就被人給訂了親打上包裝,而且一退貨就會連累腦袋不保啊我靠!」
聽過太子妃悔婚不嫁的麼?
唔,敢悔婚的直接都去地下報道了。
瞅著滿屋聘禮誠意甚濃,林清臣也知道這回絕無轉機了,藍沐冉的太子妃之位由皇上欽點,倘若拒絕便是大不敬之罪。只是他很納悶。女流氓不是一心吊死在赫連靖鴻身上嗎?怎麼會同意來清潭城,又怎麼會對殿下先斬後奏的婚事如此淡定?
……不過是抱怨兩句而已,放在藍沐冉身上那已經是相當淡定的表現了,否則這會兒臨景宮估計連房頂都不剩。
「趁著殿下不在,我有話跟你說。」放下被破壞得慘不忍睹的門框,林清臣揮揮手拍散怨氣,「心平氣和,好好談談。」
藍沐冉古古怪怪歪頭盯看:「護衛大人,難道……難道你想勸我悔婚,然後跟殿下私奔雙宿雙飛麼?」
心平氣和才能好好討論。面對正事一定要保持心緒平靜不受干擾,要淡定,淡定。
啪。
匡。
嘩啦啦。
犧牲了四個花瓶兩大箱衣服和好幾張字畫後。林清臣終於真正淡定下來,拍拍手心緒平靜:「可以了,坐下談談。」
「有暴力傾向的離我遠點兒。」白衣偽少年竄到牆角。
不能跟她耗下去,否則回去的不再是他林清臣而是被刺激發狂的瘋子。護衛大人深吸口氣,聳聳肩表示「你愛怎麼廢話隨便」。跨坐在凳子上目光緊盯:「這次是皇上下旨賜婚,我知道你也沒得選擇。不過你先給我說清楚,既然不想與殿下在一起為什麼還要回到清潭城?你不明白嗎,只要你還活著殿下就不會死心,更何況你現在還是一個人!」
單身有錯嗎臥槽?再說老子也不想單身啊這不是被人甩了麼!
「南復那兒八百年都不帶換個菜樣的,老子的胃就快被堵花成佛了,再不回來改善改善以後誰跟護衛大人你吵架滋潤生活?」
滋潤到生不如死。林清臣咬牙切齒:「那你發毒誓,嫁給殿下後絕對不會再想赫連靖鴻,絕對不能再跟涼城有任何聯繫。不可以……不可以再把殿下當傻瓜一樣玩弄。」
「被當傻瓜的是我吧……」
護衛大人忠心無雙天地可鑒。當年為了羽翼未豐的六皇子出生入死,還很不紳士地威脅恐嚇藍沐冉好幾次,暴力程度僅次於赫連靖揚。但是藍沐冉也明白。像是清緋、清鸞和林清臣這樣經歷過極其孤獨可怕生活的人,一旦被人溫暖就會不惜性命守護那人,溫柔善良的南烈是護衛大人寧願捨棄一切來追隨的對象,別說是她三番兩次毀約欠下人情債,就算淵皇要處死烈殿下,估計林清臣會毫不猶豫擋在前面作為逆黨拚命保護到死為止【城主夫人有點帥第二百八十八章雙重雙邊會談章節】。
也因此,他才會按捺住自己的氣憤,背負被烈殿下責怪的可能與她交談。
藍沐冉縮在牆角,手指不老實地捲著旁邊花盆裡的長條葉子:「我不是沒想到殿下有先斬後奏這招麼,如果早知道哪敢回來,坑人坑鬼最後把自己都特麼坑進去了。」
「我說過,如果你真心待殿下,那麼林清臣願以性命相守。但若不是真心——即便會被殿下怪罪厭惡,這把劍還是會斬斷孽緣。」
鋒利長劍半身出鞘丟在桌上,寒光映出喜慶紅紙包裹的聘禮。
藍沐冉伸手摸了摸,一道血光留在劍刃之上,抬起手,細長傷口湧出血珠,幸而不深。
她周圍都是些危險易燃品,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把她炸得粉身碎骨屍首無存。以前是身為被無數人憎恨甚至拼盡全力想要殺死的鬼公子,而今是身繫惡俗後宮以後還要加入愚蠢宮斗的准太子妃,都說誰誰會傷心會累會被她連累,有誰想過她呢?
「護衛大人啊,我跟你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愛上過烈殿下好麼?忠心不忠心的……我喜歡的男人只有一個,雖然已經成了苦逼的過去式。如果這觸了你的底線那就幹掉我吧。」長劍遞回林清臣面前,那雙滿不在乎的眼中沒有絲毫畏懼,好像什麼都沒有。
接過劍,徹底出鞘,鋒利劍尖抵在平坦胸口。
女流氓低下頭無聊地戳著聘禮外包裹的大紅牛皮紙,瞬間出現好幾個小窟窿。
「我只想找個地方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活著好好還債。」
這世上對她好的人只有赫連靖鴻和烈殿下,已經沒有家了,難道找個容身之所也不可以嗎?既然當太子妃就可以讓烈殿下開心,那幹嘛還要拒絕?反正喜歡的人不可能再見,她也不會背叛任何人沒事找死玩兒,真的就只是想安安靜靜活著而已,一點點兒償還數不清的人情債。
什麼兩情相悅愛不愛的,根本就是狗屁。
烈殿下高興就好,自己如何,再也不重要。
同樣氣氛沉重的交談不止存在與破產酒樓之中,臨景宮書房,眉眼妖嬈精緻如畫的大淵國師淡笑,蔥白指尖在茶杯沿上劃圈。
「丫頭還沒死對嗎?聽說殿下最近經常趕完奏折就急匆匆出宮,今早林護衛又押著一大車東西往宮外去了,想來也是給丫頭送的吧。」
南烈看向窗外,許久才有回答:「這件事早晚國師大人會知曉,南烈也不想再隱瞞——藍姑娘確實還活著,之前半年一直在四皇兄麾下為將,我也是兩個月前才發覺。」
笑容裡似有似無染上半縷苦澀,風笑離垂下眉眼歎而無聲。
固執的師弟雖然猜中了藍沐冉還活著的事實,卻被別人搶先找到她,本就難解的誤會必定因此加深,而丫頭的性格也是執拗不輸任何人的,再想勸回師弟身邊只怕沒那麼容易。
「風國師可知今早清臣送去的東西是什麼?」轉過身,南烈親手為風笑離倒茶。
風笑離略略沉吟,驀地心中一絲陰影閃過。
深深吸口氣,冷不防激起連連咳聲,喝了幾口茶方才壓下。
「太子妃……丫頭接受了?」
「是。」
這樣,竟是最糟糕的結果。
風笑離搖搖頭放下茶杯:「殿下明知丫頭心有所屬依然如此,誠心雖令人感動,可是殿下是否想過這會讓大淵與涼城的關係置於何種地步?」
涼城城主名義上已經成親的妻子轉眼間變成大淵太子妃,江湖言論且不算在內,師弟怎麼可能接受如此結果?
不管曾經多少波折坎坷,而今在他心裡,藍沐冉的重要赫然已等同於素綺月。
「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大淵太子在桌對面坐下,眼中迷惘不盡,「我知道赫連城主從未對她死心,之前的是是非非也必定有緣由在其中。可是沐冉不能再這樣下去——你沒有見過她現在的樣子,如果還不能割捨那些過去記憶她真的會毀掉。我也側面詢問過,她的心思未曾改變卻也不願再回到赫連城主身邊,所以我才會做這般決定。」
「被靖鴻那樣欺負,也怪不得她逃跑。」風笑離苦笑,「只是殿下也沒見過靖鴻現在的樣子,與八年前竟是無疑。丫頭對他來說重要到殿下無法想像的地步,若是一意孤行娶丫頭為妃,大淵與涼城隔閡紛爭便會驟起,我想無論皇上還是殿下都不會願意看到同族相殘吧?」
江山社稷,南烈的軟肋。
風笑離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太過卑鄙,居然會用天下做質來威脅南烈,但若不不這麼做,一場毫無意義的亂世烽煙自相殘殺又會悲哀上演。
兩個人安靜地從早坐到午,直至淵皇差人來請風笑離去寢宮一趟方才打破沉默。
臨走前風笑離沒有繼續阻止,畢竟那不是他能左右的複雜感情,唯一句話半是提醒半是勸說,希望能為僵局帶來一絲半點的希望。
「你能給丫頭勇氣,卻給不了她想要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