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動了整個子虛宮的告白事件也傳進了赫連靖揚耳中,本想去好好收拾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結果得到的消息卻是她跟雲墨城跑到漠南去了,只有雪花般紛至沓來信件表示此人確實存活。
被藍沐冉賴上的雲墨城早有耳聞,這個異於常人的隨侍副館主能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折磨死人,只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嚴重,只是路上這幾天自己就已經被摧殘得體無完膚,神情萎靡。
一封封信件從開始的匯報情況變成了隱晦的訴苦再變成徹底的抱怨,能把老實安靜的三城主逼成這樣,普天下也只有藍沐冉一人能做到。赫連靖鴻沒想到這女人會用這種方式發洩,真是苦了自己心愛的部下……
漠南最繁華的迦葉城中,一個俊雅的公子滿面愁容,哀怨的目光盯在飯桌對面的白衣少年臉上。迦葉城往來人流眾多,各地域各種族的人都不少,或碧目黃髯,或眉眼深邃,也有不少黃膚黑髮的典型中州人。不過這兩個年輕人的相貌均神清氣爽,清秀雅致,在來往的人群中也算是出色,引得客棧內不少少女少婦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雲墨城最受不了這種熱切的目光,低著頭敲了敲桌面:「快點吃,吃完還要趕去馬幫總舵。」
「別催嘛,好不容易能吃頓大餐,吃乾糧吃得我都要得慢性腸胃炎了。」藍沐冉認真地啃著盤中的烤駝肉,旁邊高摞的空盤也是旁人議論的中心之一。
為了能盡快趕到漠南,一路上雲墨城安排的休息極少,連用餐也是草草幾塊乾糧打發了事,身為吃貨的藍沐冉受了不少苦後終於見到肉食,這頓飯已經吃了一個時辰。
雲墨城微微歎氣,漠南的事情耽誤不得,城主已經準備正月之後有所行動,盡快將反涼城的江湖勢力一舉剷平以絕後患,絕不能因為這邊的事情有所拖延。只是,帶著只會吃只會鬧的藍沐冉,不拖延那可能嗎?本以為能借助她的能力盡早完成任務,可這種吃喝至上的狀態誰能相信她是玄竹館堂堂副館主呢?
人生,真是太多悲劇了……
一陣喧嘩從街角傳來,得得的馬蹄聲匆忙,轉眼間一隊人馬就到了客棧門前。
「掌櫃的,出來!」身穿錦緞長袍卻外罩獸皮的中年人大聲吆喝著,腰間兩把半圓狀的馬刀叮噹作響。
藍沐冉一邊啃著肉一邊側頭圍觀,這就是馬幫吧,千百年來在大漠上橫行的一群土匪,如今竟也不敵摧枯拉朽之勢,臣服於涼城腳下。
「這是烏絲馬幫的總管賽力,工於心計,以後交往時要多加提防。」雲墨城不動聲色地端起酒杯,低聲說道。
客棧掌櫃顯然與賽總管很熟,陪著笑從帳台小跑到門前:「這不是賽總管嗎?今天這是什麼風把舵上的哥哥們都吹來了?您等著,我這就去備酒!」
賽力一把拉住掌櫃,粗狂地笑了起來:「酒要備,但你得先把這裡的人都給我趕出去。今兒涼城三城主就要回來了,大當家的囑咐好好招待,閒人都給我攆走!」
掌櫃的面有難色,吞吞吐吐難以回答。
原來是接待員啊!藍沐冉捅捅雲墨城一臉賤笑:「三城主,看不出來你的威風這麼大,給你接風居然要清場呢。」
「奇怪,烏絲馬幫的幾位當家都是低調的人,之前往來也並未如此宣揚,難道是賽總管個人想法?」雲墨城稍稍矮下身,側到不易被發現的角落。他倒要看看,賽總管這演的是哪出戲。
客棧裡少說也有三十餘號人,除了個別商賈外,大多是其他馬幫的子弟。儘管烏絲馬幫在漠南是最大的,可依著大漠人粗獷直爽的性子,看不過的就要出頭。角落裡幾個大漢聽得賽力的話登時火起,巴掌大的酒碗硬是被拍碎在桌上。
「賽總管,你們烏絲舵願意投靠涼城是你們的事,這客棧可不姓烏絲,憑什麼你說清場就清場?」
「巴蘭馬幫的少舵主,如果你覺得能跟涼城叫板那就試試,不過到時被連窩端了可別怪我沒提醒。」賽力打個哈哈,一臉匪氣。
這句話激起了其他人的憤怒,不少烏絲馬幫外的漢子也都站了起來,臉上無不是鄙夷與憤慨。
「說句公道話就要被殺,連朝廷都沒這權力,涼城和涼城的狗是不是管的太過了?」
藍沐冉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儘管涼城在爭霸的過程中有過殺伐與滅門的行為,但也不是胡亂殺人啊,這麼下去涼城豈不是成了徹頭徹尾的反面形象?要知道,得民心者的天下,涼城雖然做不到盡得民心,但絕對不能大失民心,倘若這些零零散散的勢力統合到一起,就算赫連靖鴻有鬼神之力也再難挽回。
思考間,客棧內外兩方人馬已經言語激烈,眼看要動起手來。
雲墨城是涼城在漠南的代表,這種糾紛不宜直接出面。簡單的判斷情況後,藍沐冉站起來換上八面玲瓏的笑容:「賽總管且勿動怒。」
賽力正與一群馬漢吵得熱鬧,突然插入的年輕人讓他一愣,帶著疑惑上下打量了一番。
白皙的皮膚,清秀俊雅的面容,弱不禁風的身材看似並無功夫在身,但這少年一舉一動的氣度無不彰顯著自信與傲氣,看起來並非普通人。
「公子是……?」
藍沐冉像模像樣地拱拱手:「涼城一小兵而已。三城主本不欲打擾各舵兄弟,所以到達迦葉後並未聲張,卻不想賽總管如此上心以致得罪了各位,我在這裡代三城主給各位賠罪了。」
說得好!雲墨城心裡讚歎道。
一句話輕描淡寫表明了涼城並不想任意殺戮的意思,即給了各馬幫面子,又委婉地把責任推回到賽力頭上。平日裡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可關鍵時刻,藍沐冉倒真不含糊。
賽力自然也聽出了藍沐冉言下之意,只是礙於涼城身份不便發作,另外,這個少年說三城主已經到了迦葉,若他所言屬實,雲墨城豈不是就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