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
老四帶著弘歷弘晝回到杏花春館,正逢姣嬌從茶樓回來,還在庭院裡和春娥說話,弘歷撲進姣嬌懷裡,紅腫的眼睛,又掛起一串串的淚花花。
「歷兒想額娘就哭,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哦。」
因為弘歷將來會當皇上,所以姣嬌對他的教育比較殘酷一些,要求也比較高。
聽到孩子的哭聲,耿佳氏從屋裡出來,欣喜地抱過弘晝,笑得合不攏嘴,「晝兒總算回家來住了。」
弘晝見弘歷又哭,也哭了起來,抱著耿佳氏的頭直親,額娘額娘地叫個不停。
老四指著濕濕的衣襟笑道,「兩孩子在馬車上一直哭呢,哭得我的心都碎了。想娘的孩子,可真不好對付。」
弘歷伏在姣嬌懷裡,只是流淚,卻不說話。姣嬌覺得有些奇怪,他好像有心事,抱進屋裡,悄聲問:「歷兒,是不是有什麼不快樂的事?你今天生日,應該高興的。」
四爺跟著進來,弘歷看一眼他,咬著嘴唇不說話。四爺笑道,「這就排斥你阿瑪了?想和額娘說悄悄話?阿瑪進暖閣去讀書。」
姣嬌覺得不尋常,弘歷這樣子肯定是遇了什麼事,只想告訴她。抱著他進了臥室,悄聲道:「現在只有我們兩人聽得見了。」
「弘暄罵我野種。娘,我是不是野種?」弘歷極小聲地問。
野種?歷史謠傳終於發生了。我歷兒怎麼是野種呢?姣嬌惱得發笑。什麼人這樣可惡,傳出這樣的話?弘暄,老十的孩子,他才多大,可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
弘歷見額娘笑了,驚喜地道。「歷兒不是野種?是阿瑪和額娘生的?」
「歷兒,我們叫阿瑪進來。」姣嬌抱著弘歷去暖閣叫了四爺進來,坐到大玻璃梳妝台前。娘兒倆對著鏡子,認真地看著鏡子裡的人,「歷兒。你仔細看看,你臉上有沒有和娘長得像的地方?你再看看。你有沒有和阿瑪長得不像的地方。」
四爺聽了這話,驚詫萬分,把臉湊到鏡子前,憤憤道:「誰這麼可恨,說歷兒長得不像我們?」
弘歷一隻手拉著額娘,一隻手拉著阿瑪,對著鏡子。認真地看了一會,「歷兒長得太像阿瑪,額頭和眼睛卻像額娘。」
「你阿瑪是個長長臉,額娘的臉形也偏長圓。你看鏡子裡的歷兒,一看就是阿瑪和額娘生的呢。」姣嬌很會消除兒子心中的疑慮。
弘歷放心了,也不怕阿瑪都知道了,嘟著嘴委曲得很,「弘暄為什麼要罵我野種呀?」
四爺聽說這事,急得臉一變,「什麼。弘暄罵你野種?」兩眼噴刀,要殺人一般,弘歷低下頭不出聲,怕再說。惹阿瑪更生氣。
姣嬌瞪一眼四爺,你就不能鎮定點?
四爺嘿地一下笑出來,是呀,我怎麼就不能鎮定點呢。
「歷兒,你聽額娘。弘暄胡亂罵人,肯定不對。可是他不對,你可不能做不對的事。你不僅不能做不對的事,還不能做笨蛋喲,人家罵你是野種,你就是了嗎?」姣嬌循循善誘地教導兒子。
弘歷秀長的眼睛其實更像姣嬌,瞪圓起來,恍如夢醒一般,激動道:「是呀,歷兒才不要象弘暄那樣無理,更不要上他的當。」
「就是嘛。再說弘暄只是個孩子,他說的話不算話哦。」
「哼!天底下,只有瑪法說話最算話。我以後要象瑪法一樣!」弘歷小小的心靈,第一次受到侮辱和欺負,升出一個強烈的志向。這種心理很正常,要是有天我像瑪法一樣,誰還敢這樣當面亂罵我?我說的就是聖旨,弘暄他們統統得聽。
姣嬌和四爺都不出聲了,被弘歷突然暴發出來的智慧和氣勢給震驚了,這孩子還真有幾分王者相。就這麼一會,不僅調釋好了內心的委曲和痛苦,還理智地萌生了理想。
「像瑪法那樣可不容易的哦。」姣嬌繼續教導兒子,「一個國家這麼大,你要處理好國事、家事,讓大家都聽話,不做壞人,還要讓大家都過得好,你想,那要多少個腦袋來想事啊?」
弘歷摸摸光溜溜的頭頂,卻道:「瑪法說善打仗者,若得時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當瑪法也是一樣,不然瑪法怎麼守得住大家?」
四爺心中驚喜不已,我兒真是天生的王者呀。可是從小就鋒芒外現不是好事,連忙握著他的手,親了親,嚴肅道:「歷兒,你有遠大的理想,有雄心壯志是好事。可是一個人在不成熟時,隨意說這樣的話,會惹禍,你知不知道?」
「歷兒明白。就像如果我給瑪法說,他會抱著我直親親,還不斷地鼓勵我努力,將來一定要做得比他好。但是,像弘暄他們知道歷兒的心事,一定會罵我野心。」
姣嬌和四爺更是震驚,「你怎麼肯定瑪法聽到你說這話會鼓勵你?你可知道,除了瑪法,誰說這話都是覬覦瑪法的位置,是要殺頭的。」
弘歷嘟著嘴道,「瑪法每次跟我在一起,都會偷偷問我,有沒有進步?我說,瑪法你考我吧。他考了我,很滿意,每次都會自言自語,後繼有人,後繼有人。歷兒原來不明白,剛才突然明白了,瑪法希望歷兒好好讀書,好好練武,將來好當瑪法,管好天下,免得弘暄他們亂來。」
「瑪法真這麼說過?」四爺不敢相信,皇阿瑪雖然說過,弘歷可造,卻沒說怎麼可造。
「千真萬確,有次瑪法還說,要歷兒努力,將來做個超過瑪法的英雄。」
「你有沒有答應?」四爺問。
「歷兒當然有答應呢。歷兒若是不能當英雄,將來怎麼保護大家?」先前還哭得慘兮兮的,現在就志氣昂揚得如力拔山兮。
「好,好,好。」四爺高興得直拍弘歷的手。
姣嬌略作沉思,看來有的事,真是注定的,康熙皇與弘歷很投緣。只是弘歷尚小,凡事當低調,便道:「歷兒,你答應額娘,以後不許跟別人說這些話,對任何人都不可以。還有,在弘暄他們面前,也不可以因為瑪法喜歡你,就以瑪法的勢力欺負人。你若真有本事,你就應該從小努力,讀好書,練好武藝,用真本事折服別人。對於別人的妒嫉和閒言碎語,應該把它們當作鞭策你進步的動力。」
弘歷眼裡閃爍著思索的光芒,「歷兒聽額娘的話,歷兒不會給瑪法惹麻煩,也不住笨蛋,不上人家的壞當。歷兒只認真讀書,用心練武,歷兒不理別人的欺負。」
「乖兒。」姣嬌歡喜歡地把他摟在懷裡,親了又親,他這麼小,竟然聽得懂這樣的道理,若是時時勉勵,將來自然不會走歪路,「來,額娘教你玩算術。」
「阿瑪,我們一起去玩算術。」弘歷極好學,從姣嬌懷裡跳下地,往暖閣跑去,找到一盒小木棍,嘩地一下倒出來,散開在木榻上。
四爺驚喜地看一眼姣嬌,雖未說,卻流露出,我兒不凡的喜悅。
姣嬌嗔他一眼,「小孩子不可以讚揚得太過,否則會驕傲自大,目中無人。」
「是了,小豬說的是聖旨。」四爺抱著她的腰,將她抱到暖閣,放在榻上,笑道,「歷兒,阿瑪與額娘來與你玩算術了。」
弘歷看到爹娘親暱的樣子,頑皮地衝他們瞇兩下眼睛,自顧開始分小木棍。
「歷兒,晝兒來了。」耿佳氏牽著弘晝從外面進來。
「晝兒來,哥哥教你玩算術。」弘歷已經沒事了,弘晝高興地笑起來,指著木棍道,「晝兒不要玩木棍,晝兒要玩紅果果。」
「額娘去給你拿。」耿佳氏連忙去大家的屋裡,收了十幾個紅果果來,堆在木榻上,讓弘歷和弘晝練算術。
弘晝也聰明得很的,只要用果果練習,從一到十還是弄得清的,簡單的一個加一個,也能明白。
是夜,杏花春館的人都睡了,四爺才和姣嬌在暖閣裡悄聲說弘歷說的「野種」之事。
「有人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居心叵測,想毀了歷兒一生。」四爺拳頭緊握,目露殺機,誰毀我兒一生,我就毀了他全家。
這是父子之間的舔犢之情。本來,也是嘛,無緣無故的幹嘛要居心叵測呢?正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明天起,得暗中冷靜地先探探,是不是外面這話都風潮遍了。往往這種事,我們是最後知道的。」姣嬌冷靜地說,「你可別聽說什麼,就激動,做出糊塗的事來,若是那樣,不正人下懷嗎?弘歷是你我的孩子,皇阿瑪最清楚,不說別的,就弘歷那長相就是個無聲的證明。」
「若是人有潮弘晝不是我生的,我還不生氣,他的確不是我的兒子。可是無故影射到歷兒身上,我這氣大得很。」老四努力保持著平靜,內心卻實在不平靜。兩人說了會話,姣嬌先進臥室睡了,四爺在暖閣裡裡看書。
半個多時辰後,四爺看了看姣嬌已經睡著,出去叫嚴子風去了月壇雲居,把「野種」一事告訴了她,「老十的兒子怎麼會罵弘歷那話。我猜是老八搞的鬼,可是老八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伎倆呢?這事,你得好好暗查一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