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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21章:對我恨之入骨 文 / 紅子小珂

    讓人噁心的血腥味鑽入了亦淺的鼻腔之中,甜膩粘稠的血液滑過亦淺的喉嚨,這種感覺她相信自己一輩子都忘不掉。

    夜雨夕劍的手臂剛剛拿開,疼痛還未來得及驅除,只聽聞她虛弱的聲音輕聲道:「藥薄辭,救他們。」

    當亦淺的疼痛得到緩解的時候覓雲昝蘭的傷口便已被包紮好了,宮崎久隱竟也強忍著痛楚慢慢站起了身子,試圖要走過來的簡莫伊被陌花頌阻攔住了,所以只得遠遠的看著被夜雨夕劍抱在懷中的亦淺,儘管心中極為不是滋味,可是好在她沒事了。

    「夜雨夕劍,不要再打了,好嗎?」她的聲音裡面充滿了乞求。

    不打嗎?

    夜雨夕劍低頭看著那雙銀眸,他是那麼不忍拒絕她,可是他埋藏在心中這麼多年的仇恨真的就無疾而終嗎?那他還如何對得起母妃?那他這麼多年來忍受的孤獨和痛苦誰來補償他?

    「不可以嗎?」久久都未給她回應的夜雨夕劍讓亦淺猜到了他的答案。

    「對不起,亦兒,這仇必須報。」鳳眸中滑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讓亦淺捉摸不透,可是她知道他不會放下心中的仇恨,他不會放下的,哪怕是自己的哀求。

    夜雨宮弟子不知何時早已都聚在了山頂處,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夜雨夕劍這一次真的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夜雨宮傾巢而出,為的只是要讓這些人全部為他的母妃陪葬,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一聲令下,夜雨宮弟子同時拔出了腰間的利劍向被圍困住的炎藍崇瑾等人殺去。

    這是一場沒有語言的戰爭,紛殺在人群中的夜雨宮弟子恍若視死如歸的死士,他們皆習暗紅衣衫,蒙面露眼,眼前的戰鬥瀰漫著一股肅殺的氣氛,空氣中除了金屬碰撞之聲便再無其他。

    原本受了重傷的炎藍澈瑾此時也加入了廝殺之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后亦是成了被保護的對象,覓雲昝蘭強忍著背後的傷痛持劍殺入了人群之中,簡莫伊以一敵百,為了防止炎藍澈瑾和覓雲昝蘭再受傷害他不得不拼盡全力,五大公子呈一個圈圍在他們身側,以防夜雨宮弟子侵入。

    這樣的局面讓亦淺緊張的不敢呼吸,可是再看向夜雨夕劍,他卻瞇著鳳眸看著眼前的廝殺。

    「陌花頌,將那老太婆擒了來。」修長的手指著人群中央被炎藍崇瑾護在身後的太后。

    「不要!」亦淺努力的想要掙脫夜雨夕劍的懷抱,可是奈何他抱的如此緊,看著那雙充血鳳目,亦淺依舊倔強道:「夜雨夕劍,讓他們都停手吧,不要再打了。」

    真的不要再打了,看著眼前自己在乎的人一個個身受重傷,這不是她想要的。

    炎藍澈瑾胸前負傷,覓雲昝蘭全身負傷,宮崎久隱左臂負傷……夜雨夕劍左肩負傷……唯獨還是完整的簡莫伊此時也在打鬥,亦淺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就連他也負傷……她不敢想。

    「宮主……」陌花頌看著夜雨夕劍請示道。

    終究夜雨夕劍將眼神從懷中的人兒移到了陌花頌身上,他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本宮的話需要講第二遍嗎?」

    陌花頌沒有再說話,腳下亦是沒有遲疑,向廝殺的眾人飛身而去,腰間的軟劍被他抽出,向炎藍崇瑾身後的太后刺了去。炎藍崇瑾迅速轉身將太后向身側推去,手中的劍與陌花頌的軟劍相碰,柔軟的劍身被迅速彈回,劍尖顫抖的瞬間削掉了陌花頌鬢間的一縷墨發。

    「該殺。」看著自眼前飄落的墨發,陌花頌只覺得憤怒不已,他一向最喜歡自己的頭髮了,此時竟然斷掉了一縷,讓他怎能不氣憤?

    陌花頌哪裡還管對方是炎藍國的君主,或者應該說他的眼裡除了夜雨夕劍,其他人都是擺設,就連炎藍崇瑾亦是如此。再次揮出的軟劍沒有了最初的隨意,這一次的速度要比方才足足快上一倍,每招每式如此敏捷快速,炎藍崇瑾亦是將注意力集中了起來,不敢掉以輕心。

    儘管炎藍崇瑾無法與陌花頌短時間內決出勝負,可是卻也能夠讓他無法接近太后,只要不傷害太后那炎藍崇瑾就不會怕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再消耗,夜雨宮弟子不知何時已倒下了許多,而炎藍澈瑾等人身上的傷亦是多的數不清了,他們恍若是血人一般,分辨不出是敵還是自己的血。

    夜雨夕劍將亦淺交到了藥薄辭的手中,防止她一時趁他們不注意被誤傷,畢竟刀劍無眼。

    炎藍崇瑾與陌花頌依舊在糾纏著,陌花頌極力的想要快些擺脫炎藍崇瑾,可是奈何他們實力不相上下,根本無法近太后的身邊,更不要提刺殺太后了。

    夜雨夕劍的耐心不好,此時亦是忍耐到了極限,終究還是要他親自出手的,鳳眸瞇起看著人群中面色蒼白的太后,右手已慢慢伸進了懷中。

    「不要……」當亦淺看見夜雨夕劍自懷中掏出的東西時忍不住驚呼了起來,她發現自己最近說的最多的話便是「不要」了,可是卻沒有起到過任何作用,她第一次發覺自己原來是那麼的弱小,那麼的無力。

    金槍於陽光之下泛著晃眼的金光,修長的手指已扣住了扳機,槍口瞄準了人群中的太后,她自己都不曾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在了夜雨夕劍的槍口之下,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即將就要迎來死亡了。

    亦淺知道夜雨夕劍這一槍肯定能打中太后,因為似血告訴過她夜雨夕劍自從拿了金槍之後便一直用別的東西取代練習,而夜雨夕劍的準度向來很高,所以打槍對於他來說更不是難事。

    一聲槍響劃破天際,驚飛了林中棲息的鳥雀,就連一直在廝殺眾人都忍不住停住了手中揮舞的刀劍,皆是駐足向夜雨夕劍看去。

    槍聲響了,可是太后沒有倒下,因為亦淺看見了在夜雨夕劍的槍口前站了一個男子,他身上的勝雪白衣沾染著紅色的血花,明淨如蓮的臉頰依舊俊美的不可方物,清澈的眸子似乎含著一絲笑意。

    那抹笑意,淒艷到了極致。

    「鴻兒,還氣嗎?」宮崎久隱看著面前面帶駭色的男子,柔聲道。

    夜雨夕劍握著金槍的右手顫顫巍巍的落了下來,充血鳳目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睜得極大,宮崎久隱恍若春風的聲音毫無預兆的滑過他仇恨的心,似乎有著一股柔軟的力量無形中在撫摸著他,讓他無法再恨起來。

    「師父……」亦淺掙脫藥薄辭的手臂跑向了宮崎久隱的身邊,在他即將要跌倒在地的瞬間伸手扶住了他。

    宮崎久隱安慰似的對著扶住自己的亦淺一笑,然後轉頭看向了夜雨夕劍,「鴻兒,倘若你依舊覺得無法放下心中的恨,那你就將所有的憤怒都發洩到我的身上吧……咳咳……」話還未說完,宮崎久隱便忍不住咳了起來。

    「師父,你不要說話了,子彈要快些取出來的!」亦淺看著宮崎久隱左肋下側的槍傷無法自制的緊張起來,為什麼看著師父受傷要比自己受傷還痛?

    「沒事的淺兒……」

    「宮崎久隱!你身體裡的子彈要快些取出來,不然會發炎的!」宮崎久隱話未說完亦淺便吼了起來,隨著她幾近瘋狂的吼聲還有如雨下的眼淚。

    亦淺突如其來的憤怒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沒有人會想到她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而她那張精緻的小臉早就失去了血色,蒼白的那般過分。

    宮崎久隱費力的將右臂抬了起來,還沾染著鮮血的右手原本想要去幫亦淺拭去眼淚,可是卻發現越擦她的臉越花,最後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淺兒,你嚇到師父了……」

    仰起那張淚水與血水混合的小臉,讓她看上去如此的狼狽,可是那又怎樣?她知道愛她的人從來不會在意她的外表,可是現在愛她的人正在一個接著一個的受傷,而她更害怕的是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她……

    「師父,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顫抖的手臂緊緊的抱住了宮崎久隱的腰,將臉頰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懷裡,嘶啞的聲音破喉而出,「師父,你別有事,千萬不要有事……我好害怕,師兄走了,我不要師父也離開我,不要……」

    宮崎久隱在亦淺撲進他懷裡的瞬間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丫頭竟然緊緊的擠壓著他左肋下的槍傷,可是他卻無法氣她。他怎麼會感受不到她的恐懼呢?不知何時開始,她的身體竟然變得這般瘦弱,幾近皮包骨頭的她在他的懷中瑟瑟發抖,讓他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淺兒,師父不會離開你的,不會的……」宮崎久隱的右手在她纖弱的後背上輕輕的撫摸著,聲音柔如陽光溫暖著她的心,「淺兒,你抱痛為師了。」

    經宮崎久隱一提醒亦淺才想起他的槍傷,而自己正緊緊的抱著師父的腰,怪不得方纔他的身體那般僵硬,亦淺快速的鬆開了宮崎久隱,直到確認他體內的那顆子彈沒有再深入才算是放心,可是她也知道師父的傷不能再拖了,那顆子彈必須要快些取出來,可是現在條件不允許,唯一的辦法就是快些帶著師父離開。

    亦淺抬起頭看著夜雨夕劍,她無法再對他和聲細語,夜雨夕劍將她最愛的師父傷成這幅摸樣,難道還要她原諒他嗎?

    「亦兒……」那雙銀眸中的恨意夜雨夕劍清楚的讀懂了,這是他想要的嗎?他從來不在乎世人如何看他,可是唯獨她不能,他這麼愛她,她怎麼能恨自己呢?

    「夜雨夕劍,你現在滿意了嗎?」亦淺不等夜雨夕劍開口講話,便硬生生的打斷了他,「原本只是你一個人的仇恨,可是你卻將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牽扯了進來,現在將他們都搞的遍體鱗傷,這種結果你滿意嗎?」

    就連陌花頌的身上也帶著劍傷,藥薄辭表面看起來沒有傷口,可是他在與宮崎久隱交手之時被掌擊到了後背,即使宮崎久隱只用了三成的內力,可是卻足以傷到藥薄辭的內臟,胸腔湧上的那股鮮血一直被藥薄辭硬生生壓著。

    面對亦淺的質問,夜雨夕劍竟然無反擊之力。

    「夜雨夕劍,原來你是這麼自私的人,自私到為了滿足自己的心而不惜去傷害這些無辜的人,你還真是自私到了極致。」亦淺的話將這血淋淋的現實說了出來。

    「你閉嘴!」看著被亦淺指責的一句話都不說的夜雨夕劍,陌花頌最終做不到無動於衷,他不再繼續和炎藍崇瑾糾纏,快步走到了亦淺的面前,「宮崎亦淺,你都不瞭解宮主,所以你又有什麼資格這樣指責宮主?」

    陌花頌的那雙狐狸眼不再狐媚,此時而是充滿了狠辣之意,死死的盯著亦淺,他不允許任何人這樣說夜雨夕劍,哪怕是夜雨夕劍喜歡的女人也不行。

    「我確實不瞭解夜雨夕劍,也正是因為我不瞭解夜雨夕劍我才會一開始被他騙,才會相信只要我什麼都聽他的,他就不會傷害我在乎的人!可是現在呢?陌花頌你也都看見了,他是那樣做的嗎?現在眼前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難道你想要幫助他掩飾嗎?」字字珠璣的亦淺終究讓陌花頌沒有反駁之力,事實終究是無法改變的,陌花頌又怎麼會看不清這一切呢?

    可是他卻不想要去怪夜雨夕劍,因為他愛他,而他也懂夜雨夕劍這些年來內心的孤獨和掙扎。

    「亦兒。」一直低頭不語的夜雨夕劍終究是開了口,他像是整理好了思緒一般,鳳眸中沒有了方纔的慌亂,充血鳳目裡此時多了一抹堅定,「你恨本宮嗎?」

    「恨。」亦淺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

    「在你未來的記憶裡會記住本宮嗎?」夜雨夕劍面對亦淺的回答沒有一絲驚訝,他早就預料到了。

    「不會。」堅定的聲音不容置疑,她就是不想記住他,他帶給自己的回憶一直都只有痛苦而已,所以她不想要記住。

    夜雨夕劍聽著亦淺的話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突如其來,也莫名其妙,沒有人會在聽完別人說恨他以後這般笑,幾近瘋癲。時間似乎過了一些,只見他那雙含笑鳳眸凝視著眼前的人兒,柔聲道:「亦兒還是不夠恨本宮,不然怎麼會忘記呢?所以……」夜雨夕劍一步一步向亦淺走近,兩人近在咫尺,他才輕聲道:「只要讓你對本宮恨之入骨,你才不會忘記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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