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朋友。」亦淺嗅了嗅鼻間淡淡的草藥味,肯定是剛才藥薄辭捂著她嘴巴的時候留下的,不過似乎不難聞。
「不救……」
「非禮……」藥薄辭話音還未落,只見亦淺又張開口叫喊了起來,藥薄辭只覺得他一個頭兩個大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堂堂鬼醫,名震江湖,今日竟然栽到了一個小丫頭的手中,這說出去讓他顏面何存啊?
藥薄辭看著那雙無辜眨動的銀眸,最後只能認輸了,他是鬥不過這個丫頭的,誰讓她是宮主喜歡的女人了?如果讓宮主知道他對她欲行非禮,那宮主還不一掌拍死他?
看著冰榻上躺著的男子,藥薄辭微微蹙了蹙眉,他可是認識似血的,其實他想不認識都難。似血在冰譚中被關押了半年之久了,想想能挨過這個就久的,他還真是第一人,理所當然對他瞭解。再者也是因為為了給似血解毒,宮主都讓他取了冰蛇的蛇膽,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例子,他能記不住嗎?
「他就是你說的朋友?」藥薄辭還真是第一次知道這似血和亦淺有關係。
「嗯。」亦淺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
藥薄辭不再多言,走過去把著似血的脈,沒過多久他便站起了身,向房外走了去,亦淺只能跟在他身後跑著。一直跟到藥薄辭的地界,亦淺依舊在身後緊跟不捨,藥薄辭看著身後的人兒,恨不得要撞冰牆去了。
「回去吧,他死不了,病毒最起碼要用七日才能夠除乾淨,現在才五日而已,兩日後他就會醒了。」藥薄辭被亦淺折騰的實在是有氣無力了,他真的應該為以後做打算了,千萬不能再被這丫頭逮住,不然真不知道她又有什麼花招。
亦淺聽罷藥薄辭的話都要瘋了,銀眸中滿是鄙夷的看這藥薄辭,這眼神倒是把藥薄辭搞懵了,他就那樣傻傻的看著亦淺對他冷哼一聲,然後離去了,耳邊還有她扔下的話。
「不早說,害我跑這麼久!」
他又錯了嗎?為什麼受傷害的總是他?藥薄辭此時真的委屈到快要哭了,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是到頭來還被這丫頭給埋怨了,數落了……他,他,他為什麼這麼命苦啊?
四月三十日,似血果真於七日後醒來了。
看著眼前緊張的人兒,似血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是當那人兒撲進自己懷中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沒有在做夢。
「淺兒。」似血的聲音虛弱的很,可是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懷中的人兒只是看著他笑,一直在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似血知道自己還在夜雨宮,所以不用亦淺說他也知道她這段時間過的有多麼痛苦,這個小丫頭總是讓他心疼,這可怎麼是好啊?自己明明不喜歡看見她流眼淚的,以後要好好保護她的。
五月六日,深夜。
原本已經睡著的亦淺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帶著一些疲憊,不出片刻,她只覺得毛毯被掀開,後背頓時有些冷,可是很快便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攬了過去。不用睜開眼睛,亦淺也能夠知道是夜雨夕劍回來了,因為他的味道亦淺早就記住了。
「緗兒在哪裡?」腰上的手臂緊緊的喚著她,可是亦淺知道自己怎麼抵抗都沒有用,所以只能忽視了。
輕輕的一聲歎息,夜雨夕劍似乎真的很累,過了好久他才回道:「她很好,母子平安。」
夜雨夕劍說完以後便不再出聲了,無論亦淺怎麼問他,他就是不回答,最後亦淺也只能作罷了,只要緗兒安全就好,不然她真的死的心都有了。
她都不惜承認那些明明不是自己犯下的罪行,徹底傷害了炎藍澈瑾,推開了簡莫伊,這些都不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可是為了似血和緗兒,還有她腹中的孩子,她只能這樣做,因為她知道如果緗兒真的死了,到那時炎藍澈瑾和簡莫伊才是最痛苦的。
亦淺一夜未睡,她的思緒一直停留在那天的夜裡,她無法忘記炎藍澈瑾對她失望的眼神,更無法忘記簡莫伊深深的痛苦,他的哀傷那麼清晰可見,而那些傷痛都是她親自給的。當她主動吻夜雨夕劍的時候,她不敢去看簡莫伊的表情,因為她不敢確定自己會不會哭出來,會不會跑向簡莫伊的懷裡,那樣就會功虧一簣……其實當時的她,也好痛。
當夜雨夕劍醒來之時,便看見亦淺拿著他昨晚仍在地上的紅色披風看,那副模樣甚是認真。
手中的紅色披風讓亦淺第一眼便覺得熟悉,閉上眼尖努力回想,她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件披風,熟悉的感覺讓她想要回憶起在哪裡見過。亦淺抬眸看向病榻上半躺的俊美男子,她只覺得心中一亮,她終於想起來了。
「你穿上這件它。」亦淺將披風遞到了夜雨夕劍的面前。
「為什麼?」帶著一絲慵懶的夜雨夕劍問道。
亦淺知道命令夜雨夕劍做什麼事情肯定會很難,她不想再浪費什麼時間,她伸出手便向夜雨夕劍的臉頰捂去,奇怪的是夜雨夕劍竟然還挺配合的,沒有絲毫的躲閃,任由亦淺捂著他的眼睛,鼻子。
「是你。」看著完美的薄唇,亦淺的記憶終於清晰了起來,她記得這個優雅的下巴,還有紅艷的薄唇。
「想起來了?」夜雨夕劍似乎一點也不好奇,他看著眼前那雙銀眸,臉上依舊是淺淺的笑意。
炎藍帝都城外冰封的湖面上,與亦淺一起在冰上共舞的男子,是夜雨夕劍。
那日的他亦是一襲嬌艷紅衣,如墨長髮,彷彿從山水畫中走出的男子,當亦淺看到他的容貌時驚訝的快要說不出話,她喚他「寒」,可是他去十分不解的看著她,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只是和寒長的像而已。
亦淺猛然抬起頭,看著病榻上臥躺的男子,胸前衣襟敞開,墨發滑至胸前,那副模樣說不出的嫵媚。
「夜雨夕劍,你騙我。」回想起當時,亦淺只覺得極為憤怒。
「何來騙?」夜雨夕劍淺笑依舊。
「你不是寒,可是你卻裝作寒。」亦淺清楚的記得當時夜雨夕劍告訴她,他記起來了,他還喚她「亦兒」,可是他根本就不是。
「難道本宮比不上那個寒嗎?」夜雨夕劍自第一次見到亦淺,便從她的口中得知有一個叫做寒的男子和他極為相似。
亦淺忽然笑了出來,道:「寒嗎?你比不上他,永遠都比不上。儘管你們的樣貌極為相似,可是性格卻天差地別。他從來不會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可是你卻從來都在強迫我,單是這一點你就比不上他。」在亦淺心裡,夜雨夕劍根本不夠資格同北堂冬寒相提並論。
夜雨夕劍頰上的笑意果真消失不見了,他不否認此時現在的他恨不得殺死那個叫「寒」的男人。
「為什麼我明明見過你,可是後來卻想不起來?」亦淺的回憶裡似乎有缺口,她只記得夜雨夕劍冒充寒抱住了她,然後的事情便記不清了,之後她便躺在了德義府房間的床榻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你中了失魂蠱,理所當然想不起來。」夜雨夕劍長臂一伸,便將還未來得及反應的亦淺拉到了懷中,翻身將其壓在了身下,不顧她眸中的恨意,依舊柔聲道:「倘若不讓你忘記見過我,你怎麼能如此完美的完成我的意願呢?」
亦淺忽然間覺得有些懵,她竟然不知道夜雨夕劍在說什麼,她不記得自己幫他做過什麼事情,更不要提為他完成意願了。
修長的手指替她理好頰上的碎發,眼神認真的似乎不像是他一般,如此溫柔的他似水一般。
「如果沒有亦兒,當時雪兒又怎麼會死呢?」夜雨夕劍看著那雙疑惑的銀眸,知道該是他為她解惑的時候了,「本宮知道你不會與雪兒共侍一夫,如果不是亦兒你這兒堅持,雪兒又怎麼會退步呢?又怎麼能給外人製造一種你們兩人在爭王妃之位的錯覺呢?又怎麼會給玉瑩刺殺雪兒的機會呢?所以這一切都要感謝亦兒的當時的堅持。」
聽著夜雨夕劍的話,亦淺只覺得大腦在逐漸變得空白。吾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儘管當時亦淺討厭過雪兒的出現,可是她卻不恨她,因為在亦淺看來這一切都是因為炎藍澈瑾的抉擇,所以亦淺更沒有想要要殺雪兒,但是雪兒卻是因為她而死。
「玉瑩是你的人。」亦淺沉聲道。
「亦兒可真是聰明過人。」夜雨夕劍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亦淺確實是聰明的很,他都還未說得太開,她便已經推測出來了。
亦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忽然覺得像是小丑一般,她一無所知,可是卻被這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玩弄在手心之中,「那晚在天牢中餵我吃藥的人就是你,玉瑩也是你殺死之後要嫁禍給莫兒的。」
「說來炎藍崇瑾他們也真是狠心,竟然把你扔在天牢裡,倘若不是本宮那晚去看你,亦兒你如今不會這般完好無損的。」夜雨夕劍依舊記得那晚懷中的人兒全身滾燙,虛弱的她劇烈的顫抖著,如若不是他餵她吃下藥薄辭自製的丹藥,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撐過那一晚。
夜雨夕劍的手指摩擦著身下人兒的紅唇,指肚傳來的柔軟讓他覺得真實,「唯獨可惜的是炎藍崇瑾竟然只是鞭撻了簡莫伊,原本還以為會有更重的懲罰,炎藍崇瑾讓本宮很是失望。」
當今炎藍國聖上的名字竟然就被夜雨夕劍如此平淡的說出來,沒有絲毫拿炎藍崇瑾當成郡王的尊敬感。儘管沒有人告訴亦淺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可是卻知道他們五個親如兄弟的人之間肯定有許多的誤會。
「難道你真的那麼恨他們嗎?以至於不惜殺害他們身邊的人。」即使夜雨夕劍不說亦淺也能猜測到他是為了讓炎藍澈瑾痛苦所以才殺害的雪兒。
「恨,恨之入骨。」夜雨夕劍絲毫不隱瞞,鳳眸中狠戾之色閃過,夾雜著一絲亦淺看不懂的情緒,「亦兒,你難道沒有覺得有一段時間你的情緒很暴躁嗎?」
面對夜雨夕劍的詢問,亦淺蹙眉,不過仔細回想起來,當時雪兒出現的那段時間她的情緒確實暴躁的出奇。
當時炎藍澈瑾不只一次來低聲下氣求過她,只為了想要娶她,可是當時的她卻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心中有的只是無止境的憤怒和怨恨,而這些情緒似乎都被放大了一般,自小便擅長隱藏情緒的她卻無法控制自己。雪兒被害的那一天,在大殿上她不惜激怒炎藍澈瑾,明明知道他只是憤怒和傷心而已,可是她卻無法容忍他對自己的不信任,所有的情緒都被無限放大,那時的她真的有點不像她了。
看著亦淺沉思的樣子,夜雨夕劍知道她回想起了什麼,「亦兒,你為什麼總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呢?有時候是需要釋放的。」
夜雨夕劍的話讓亦淺覺得極為熟悉,事實是因為她確實聽到過這句話。在霞陽殿住的那段時間,一晚的夜裡她早已入睡,耳邊隱約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此時回想起來那正是夜雨夕劍的聲音。
「也是你?」亦淺此時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他操控了多久,是否現在依舊被他控制著,只是自己不知罷了。
「依舊是你體內的失魂蠱,本宮只不過是那個時候利用了一下而已。」夜雨夕劍的聲音聽起來是那般無害,事實他確實最殘忍的一個人。
亦淺體內的失魂蠱裡面加的是夜雨夕劍的血,所以亦淺的意識被夜雨夕劍控制著,失魂草是失魂蠱的主要成分,誤食失魂草會讓人忘記一些事情,可是假如人血以後便會成為蠱,而被下蠱之人便會被血的主人所操控,解蠱的辦法只有下蠱之人的心頭之血才可解。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又為什麼給我解蠱?」既然夜雨夕劍想要控制自己,那沒有必要告訴她這一切,讓她記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