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欺負我宮崎久隱的徒兒?」帶著清新的青竹氣息的聲音在山谷中淡淡的迴響著。
一襲雪衣於天地之間擺動著,只是用一隻玉簪隨意琯起的長髮如同沾染墨的毛筆一般在空中揮灑著,迎合著日光全身彷彿隨時都會溶於身後的藍天之中,給讓一種極其不真實的美感。
亦淺原本鬱悶的心情在看見那人的瞬間全部都煙消雲散了。
身上的斗篷亦淺不管不顧的落在了身後,嬌小的身影穿過「五公子」直奔水流對面站於岩石之上的男子而去。
「師父!」
帶著一股淡若蓮香的人兒撲入了男子的懷抱,帶著些哽咽的聲音裡面儘是委屈和嬌哼。宮崎久隱的大手輕撫著懷中人兒的後背,那般的溫柔,美目中儘是疼愛的憐惜。這是他宮崎久隱的徒兒,乖巧調皮的小丫頭,他又怎麼會不愛呢?
「師父,你是不是都忘記淺兒啦?」亦淺將小臉深深的埋在了宮崎久隱的懷中,她喜歡師父身上的味道,總是帶著一股難得的清新。他們在一起生活了足足有一年,亦或是習慣他身上的味道,讓人安心。
「怎麼會呢?淺兒是為師最疼愛的徒兒,又怎麼會忘記了呢?」懷中的人兒好不客氣的將眼淚和鼻涕抹到了他白淨如雪的衣衫上,可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對她生氣。自從她跟在自己身邊他從未對她發過一次脾氣,哪怕是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畢竟他喜歡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生她的氣呢?
師父從來不會騙她,這一點亦淺絲毫不會懷疑。可是儘管如此,亦淺心中的委屈依舊沒有辦法那麼快散去。在亦淺的生命中能夠如此肆意撒嬌的人也只有師父一個,那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對簡莫伊的那種感情,對宮崎久隱的那種依賴像是永遠無法被人取代的一樣。
看著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簡莫伊只覺得心中有些酸澀,儘管他知道自己是多想了。可是終究自己的小女人被別的男人這般擁抱在一起,怎麼看都覺得不是那麼舒服。
「好啦,淺兒這麼漂亮的丫頭要是哭鼻子可就不好看了哈。」宮崎久隱的大手溫柔的為她拭去臉上的眼淚,寵溺的樣子終究是讓亦淺破涕為笑。
「就算淺兒變得再醜師父你也得寶貝著!」亦淺霸道的模樣讓宮崎久隱笑的更開心了。
他就是喜歡這個徒兒。儘管他的徒兒總是愛穿著男裝,不愛同別的女子一般臭美,可是他卻清楚的知道,他的徒兒是這世上最美的人兒。就比如現在,即使現在的她身著寬大的男袍,將三千銀絲高高琯起,臉上依稀還帶著淚痕,銀眸哭的紅紅的,可是她依舊美艷的讓人心神一凝。
日光下的那張小臉因為淚光變得更加動人,站在她身後的簡莫伊忍不住走了過來。
「二哥。」簡莫伊鳳目中是柔和的神色,他的聲音透著一股尊敬。
宮崎久隱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美目中是一種讓人看不懂的情愫,淡若無痕的聲音中似乎有了一絲的波瀾,「好久不見了,莫伊。」
分別站在亦淺身側的兩個男人讓她充滿了疑惑,看這樣子他們兩個人不僅僅認識,而且似乎還有這她猜測不到的關係。亦淺在兩人中間來回扭頭看著,最終才發現她實在無法靠猜測來確認他們兩人的關係。
「師父,為什麼莫兒叫你二哥?」亦淺抱住宮崎久隱的師父,仰起小臉瞇著眼睛好奇的問道。
面前滿臉問好的人兒讓宮崎久隱忍不住笑了起來,大手寵溺的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望著遠處的群山,悠悠道:「皇上,瑾王,莫伊,夕劍,還有為師,我們五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按年齡排下來我就成了老二了。」
曾經一起嬉笑打鬧的場景歷歷在目,已經記不起那是十年前還是九年前了,也或許是更多年,唯獨記得的是那時他們的笑臉都是那麼稚嫩。
皓月國是一個島國,因為地處大海中央,亦是炎藍國的邊境,為了能夠讓兩國的關係更加緊密,先皇便於皓月國國君達成聯姻的共識。當時皓月國的大王子名叫宮崎峈霄,宮崎久隱的母后黃月落是肖王黃易的女兒,因為先皇膝下無女,而黃月落正好到了出閣的年紀,便認了黃月落當乾女兒,賜封為「明月公主」,然後將其下嫁給了皓月國大王**崎峈霄。
當時皓月國的國君為表誠意,所以便在大王**崎峈霄與明月公主誕下的孩子五歲那年送到了炎藍國。
「師父,那你的身份就是皓月國的小王子嗎?」亦淺還是第一次聽到關於師父的身世,比她預想中的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也如此讓人震驚。
那雙閃著銀光的眸子格外的明亮,像極了當時被日光照耀的大海,波光瀲灩,那時的一切似乎都美好的彷彿靜止了般。淡淡的笑容自宮崎久隱的唇邊綻開,柔聲說道:「淺兒,皓月國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又怎麼會有什麼小王子呢?」
依舊淡漠的聲音裡不難聽出裡面可以掩飾的哀傷,或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聲音裡帶著微微的顫抖。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十二年了,可是他依舊無法忘記,或許換做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輕易忘記。
帶著毀滅性的巨浪自深海捲起,打著旋向皓月國的方向撲來,那是幾百年甚至幾千年都難得一遇的災難。他無法想像當災難來臨時皓月國的百姓有著怎樣的恐懼,他亦是無法想像父王與母后在被大海侵蝕的那一刻有著怎麼的絕望。他不知道母后那雙美目裡是不是依舊溫柔的看著父王,父王的有力的肩膀依舊緊擁著母后,這些他都不知道。
還有那個喜愛穿著粉衣的人兒,是不是依舊笑靨如花的望著大海,輕輕吟唱著他最愛的曲,向大海訴說著她對他最純真的愛戀。
「師父,你還有淺兒呢。」第一次看見師父滿含悲傷的樣子,亦淺只覺得心中一緊,眼睛變得酸澀起來,小手忍不住抱住了他的手臂,輕輕的搖晃著,她不願意看見如此哀傷的師父。
宮崎久隱對著眼前的人兒莞爾一笑,他的小徒兒就是讓他疼在心裡。
「沒錯,師父還有淺兒。」父王不在了,母后不在了,曾經有著愛戀的少女不在了,可是現在身邊有著她,這就夠了吧,那些過去的終究也過去了。
四月初四,薄雨。
天合殿內又是一番歡歌燕舞的景象,或許在武林大會開始之前的這幾晚都會如此,反正昨夜和今夜眾人都會按時坐在天合殿喝酒談天,好不快樂。
亦淺終究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就算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她也只是隨意的應付一下便離開,畢竟她的身份很多人都會很尊敬的。如今她也可以離開,畢竟這裡的主角不是自己,缺自己也無所謂。
「莫兒,我想回去休息了。」看看外面的天色亦是不早了,亦淺只覺得有些累了。
「亦兒,我讓玄緒和川痕護送你回去。」簡莫伊心裡極其想要隨著自己的小女人一起回房間休息,一起進入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天地。可是方才黃天霸就已經派人過來和他說過了,等會有事兒要與他商討,所以亦是不太方便離去,「我過會兒就回去,在房裡等我。」
簡莫伊這最後的話說著倒是平常無奇,可是當亦淺看見他優美唇角上那些邪笑的時候心臟跳得很快,她怎麼會不知道這隻狼在想什麼?
「你還是晚點回來吧。」他似乎從來不介意在自己面前耍流氓,但是她似乎倒不討厭。
看著由玄緒和川痕護送離開天合殿的人兒,簡莫伊嘴角的那麼淺笑才慢慢消失,沒有她在身邊他連笑都覺得累。
下了整整一日的雨似乎還沒有停的意思,玄緒和川痕原本想給她找把傘,可是雨也並不大,便被她拒絕了,偶爾在雨裡走一走倒也是愜意的很。
夜裡的莫堯山顯的有些寂寞,經過那片竹林,竹葉在風中颯颯作響,再加上這絲絲細雨,讓人心中莫名其妙的哀傷起來。不過心中無憂傷之事,自然是不會覺得這影響到了自己的情緒,亦淺倒是覺得這種夜景好看極了,只是師父看見這種場景會開心嗎?
四下無人,亦淺便將斗篷摘掉了,望著頭頂上幾乎被遮擋嚴實的夜空,有幾滴細雨落入眼睛裡,讓她感覺不太舒服的眨了眨眼,待她睜開眼只覺得睫毛都被打濕了。
玄緒和川痕安靜的跟在她身後,看著突然駐足仰望夜空的她也都停了下來,望著她在夜裡顯得更加單薄的身體。玄緒和川痕誰都沒有說話,都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好看的側臉在週身微弱的燭光下變得朦朧,被打濕的長睫下那雙銀眸泛著點點光澤,一切竟然都美的太不真實。宮主夫人似乎一直都美的驚為天人。
「我們走吧。」不知是不是受周圍過於安靜的氛圍影響,她的聲音聽起來亦是輕得很,可是他們卻都聽清楚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周圍的燭光太弱了,以至於他們剛剛走出竹林,只見對面飛快跑過來一個身影,因為跑得太急直直撞上了亦淺,亦淺只覺得身子一輕便向後躺了去,好在玄緒和川痕兩人即使接住了她傾倒的身體。
「夫人,您沒事吧?」玄緒看著懷中的人兒,急聲問道。
亦淺只覺得虛驚一場,常常的呼了一口氣,方纔還真是嚇了她一跳,沒有想到這個人的力量這麼大,直直將她推了出去。站直身子亦淺對同樣被嚇壞的兩個人莞爾一笑,柔聲道:「沒事。」
聽見亦淺的回答,玄緒和川痕只覺得放心了許多,這時才看向那個罪魁禍首。只見眼前的男子身著黃褐色的衣衫,規矩的髮髻,樣貌倒也是普通的很,此時顯然已經嚇壞了,臉上早已失了血色。
「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男子一看眼前這幾個人的衣著便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他自然是惹不起的,應該說在整個武林亦是沒有幾個人敢招惹。
玄緒盯著眼前的男子看了好久,直到沒有看出他有什麼可疑之處,這才放心,可是他口上卻一點都沒有客氣,畢竟這是撞到夫人了。玄緒冰冷道:「你是哪派的弟子?」
男子一看這場面直接把腿都嚇軟了,可是卻依舊強迫自己站直,那兩條腿已經抖得不可以了,聲音亦是顫顫巍巍道:「四……四海派。」
亦淺自然對這場面不陌生,以前的她經常扮演著玄緒這樣的角色,太多人死在她的槍下,而那些人似乎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現在的她真的不想再讓自己的雙手沾染鮮血了。
「你走吧。」玄緒原本還要說些什麼,可是亦淺卻越過那男子向前走去,淡淡的開口道:「緒,只是撞了一下而已,沒事的,我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玄緒和川痕對望了一眼,又看了看眼前那個已經嚇掉魂的黃衫男子,最終只是擺了擺手,男子見狀慌忙跑開了。玄緒和川痕兩人快步便追上了前面的人兒,向住處走去。
直到耳邊聽不見任何聲音了,方才身著黃衫的男子才從竹林的暗處走了出來,看著那抹銀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方才因為他受到了驚嚇沒有覺得怎樣,可是現在他的笑容看上那麼的僵硬。
回到房間的亦淺只覺得方纔的那些倦意倒也沒有了,脫掉銀袍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似乎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亦淺猛然睜開了眼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每晚入睡之前亦淺都會摸一摸自己右手腕上的鳳鈴,然後輕輕搖一搖便可以聽見在簡莫伊左手腕上的龍鈴與鳳鈴和鳴,聲音煞是好聽。可是方纔她依舊習慣的摸著右手腕,卻沒有發現那鳳鈴。
亦淺坐起身,仔細的回想著自己放在了何處,可是當她將床上和衣服都尋了個遍都沒有發現。她離開天合殿的時候因為走動音樂還聽見了龍鳳雙鈴細微的聲音,那這鳳鈴看來是在她離開天合殿以後丟的。
難道是回房間的時候中途掉了?亦淺心中暗想,可是卻又覺得不太可能,她一向都將紅繩系的緊緊的,但是她又卻是沒有在房間裡找到,那也只有掉了這一種可能了。
披上斗篷,亦淺便慌忙打開了房門,果真看見了守在門外的玄緒和川痕,兩人皆是被突然出來的亦淺嚇了一跳。眼前的人兒或許是已經躺下了,因為如瀑的銀髮已經散了下來,一股少見的柔美,可是她臉上緊張的神色更加讓玄緒和川痕好奇。
「我的鳳鈴丟了。」玄緒和川痕皆是知道這鳳鈴是何物,亦是知道它的來歷,所以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