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婧緗聽罷笑了起來,她的這個嫂嫂永遠都是那麼討人喜歡。
「怎麼會沒有時間呢?其實這段時間我好幾次想要進宮看嫂嫂,可是哥哥每次都說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害怕我影響了你休息。」這幾日如若不是簡莫伊一直阻攔,簡婧緗早就來霞陽殿看望亦淺了,可是就因為亦淺的身邊一直都有簡莫伊相陪,所以除了炎藍崇瑾其他人全部都要經過他的同意,而簡婧緗顯然就是沒有被他同意的那個人。
「他怎麼能這樣做呢?好過分,等會我去告訴他,以後你可以隨時來霞陽殿找我玩。」這些話是說給簡婧緗聽的,亦是說給炎藍澈瑾聽的。
這份感情亦淺已經放手了,而她也希望炎藍澈瑾可以放手,現在的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歸屬,所以他也沒有必要繼續為那份已經不可能再繼續的感情耗費精力,畢竟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澈瑾,不要再喝了,你今晚已經喝了好多了,再喝下去你會難受的。」簡婧緗的手將桌上的酒壺先炎藍澈瑾一步搶到了手中,有些緊張的將其抱到了胸前,低聲向炎藍澈瑾說著自己的擔心。
不知是不是酒精在作祟,此刻的墨眸無比幽深,似乎隨時都要將人吸進去一般,他就那樣靜靜的凝望著眼前的女子,看著那雙含淚的杏目,這幅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任何人都無法對她有絲毫的嚴厲,可是炎藍澈瑾卻像是視而不見一般。
「給我。」他的聲音與這極寒的夜如出一轍,不帶一絲感情,冷的讓人無處閃躲。
簡婧緗努力瞪大眼睛不想讓眼淚流出來,即使心中有著無數的驚恐和擔憂卻依舊緊緊的抱著胸前的酒壺,她不想要看到這樣自甘墮落的炎藍澈瑾,哪怕他一天都不看自己一眼,她也不想要看到他這樣傷害自己。
看著倔強的簡婧緗,炎藍澈瑾顯然沒有多餘的耐心來和她講什麼,伸出手便想要從簡婧緗的懷中拿過酒壺,可是執拗的簡婧緗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越來越冰冷的墨眸讓簡婧緗的眼淚再也無法控制的落了下來,不過好在她即使撇過臉拭去了眼淚才沒有讓其他人發現。
「緗兒,將酒壺還給他。」一直安靜旁觀的亦淺輕聲道。
話音剛落,簡婧緗和炎藍澈瑾同時看向了她,只見那張精緻的臉頰上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可是那雙如同鬼魅般的銀眸中帶有著不容輕易發現的蔑視,而炎藍澈瑾發現了。
這是今晚第一次看清楚她,其實當她和簡莫伊走進乾清殿時他就知道的,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勇氣抬起頭看向她,他無法坦然的看她的手臂挽著別的男人,更無法平靜的面對她的腰上纏著其他男人的手臂,如同星辰的銀眸含著令人沉迷的笑意可是卻不屬於自己,這樣的情形他會抓狂的。
依舊是一襲雪白素衣,粉黛微施,如同凝脂般細膩柔滑的肌膚泛著點點光澤,及膝銀色長髮如上等的江南錦緞閃耀著灼人的星芒,被緊致白色紗裙包裹的身體呈現著最完美的曲線,用金絲線繡有著牡丹的束帶足足有半尺寬,將她纖細的腰肢緊緊纏繞著,盈盈不堪一握,這樣的女子又有誰能夠輕易遺忘?
「嫂嫂,你說什麼?」眼眶泛紅的簡婧緗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亦淺沒有看向簡婧緗而是望著眼前直視自己的男子,那雙幽深的墨眸她曾經無數次淪陷在裡面,可是這一次她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緗兒,既然瑾王那麼喜歡喝酒你為什麼還要阻止他?瑾王向來都不喜歡別人干涉他,如果今晚緗兒執意要這樣做的話,難道不害怕瑾王討厭你嗎?」亦淺的直言不諱讓簡婧緗瞪大了雙目,她不知道為什麼向來懂人心的嫂嫂為什麼會說出如此的話語來,她有太多的疑惑不解在心中需要一個人解答。
炎藍澈瑾最熟悉的稱呼此時被眼前的人兒說出來卻是如此的陌生,在她的心中是不是已經把他關到了門外?熟悉的聲音卻說著如此生硬的話語,她確實很瞭解自己的性格,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脾氣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可是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沒有這個特權。
但是眼前的一切是什麼?他唯獨給特權的女子站在了陌生人的角度上說著自己的一切。
亦淺從簡婧緗的手中從容的拿過酒壺,放到了炎藍澈瑾面前的桌上,聲音更是淡然的讓人有些不敢置信是她所說的,「瑾王,如果痛飲可以讓您快樂的話,那您就喝吧,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會干涉你,包括您的王妃,婧緗郡主。」
「嫂嫂,您這是做什麼?」簡婧緗顯然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她有些埋怨亦淺對炎藍澈瑾的縱容。
「緗兒,對於瑾王來說,你覺得你的勸阻有用嗎?」眸中不再是波瀾不驚,有的是對眼前女子的同情和愧疚,亦淺不答反問道,「緗兒,你的心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你是如何對待瑾王的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可是瑾王又是怎麼對待你的?」
簡婧緗眼底出現了慌亂,她擔憂的看向炎藍澈瑾,可是她並沒有看見因亦淺這些話而憤怒的炎藍澈瑾,他一動不動的看著亦淺,幽深的眼眸讓人看不出他絲毫的情緒。
「這是我自願的。」現在簡婧緗所付出的一切她都是心甘情願的,即使她的內心如此渴望得到他一絲的回應。
「緗兒,你的心明明已經那麼痛了,可是還在維護他,你覺得他知道嗎?」耳邊的悠揚的琴聲顯然已經被他們三個人隔絕在了外面,明明是如此歡快的宴會,可是他們三人卻與這情這景格格不入。
炎藍澈瑾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眸,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時亦淺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刻在他的心底,他現在原來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個不懂人心的傢伙,那為何他不冷漠到底?更何況,他似乎在認識亦淺之前就是如此的一副模樣。
「我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不知是不是對那份感情的掙扎和憤怒,他不知道為什麼那段被他迷戀的感情會演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自己要對依舊深愛的女人說出這般冰冷的話,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嬌媚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亦是勾人魂魄,而她的聲音更是動聽的很,只是其中少了一份柔情和情調,冰冷的讓人毛骨悚然,「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難道瑾王的心真的是那無心的草木?還是瑾王明明知道卻裝作不知道呢?」
在這世間敢與炎藍澈瑾如此講話的女子也唯有亦淺一人了,而炎藍澈瑾卻從未因此與她計較過什麼,因為亦淺向來都是與眾不同的,她一直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可是如今這個世間唯有的女子卻不再屬於自己了。
一直掩藏的心被亦淺輕易的看穿,這讓炎藍澈瑾沒由來的慌亂,可是他的表情看不出一絲的破綻,他向來擅長偽裝自己。
「人非草木皆有情,那曾經愛過的人,有過的情,會輕易忘記嗎?」鬼使神差的讓炎藍澈瑾問出了這句話,而當他講出來的時候倒沒有了之前的掙扎,或許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知道的。
一段美好的感情是不是可以隨著時間而不在?而相愛過的人是不是也會因為時光的流逝變成了陌路人?
像是自欺欺人一般他不相信她真的已經忘記了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畢竟那些都是在生命中真真實實存在過的東西,怎麼可能說忘就忘了呢?
「瑾王自己都說了,那些都是愛過的人,有過的情,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東西了,又怎麼能夠與現在的一切相提並論?既然那些東西都已經過去了,為何不任由它們隨風而去,而非要給自己添加一個如此沉重的枷鎖?」亦淺知道他想要得到的答案是什麼,可是那個答案並不是她現在想要回答的。
亦淺不想給炎藍澈瑾這樣的一個期望,在他們過去的這段感情裡她沒有怨恨過任何人,因為這段感情最終會無疾而終完全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問題,當炎藍澈瑾選擇不信任她的時候,她的心便已經出現了缺口,而這恰恰給了她淪陷在簡莫伊懷抱的機會,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當不對的人走在一起的時候,永遠都不會有結果,而她與炎藍澈瑾早就在雪兒死去的那一刻,彼此選擇了背道而馳,而走到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回頭的機會,也再沒有那種可能。
「難道那些過去的東西沒有給你留下任何的留戀嗎?」在感情裡的他為什麼變得如此可憐?他此時像極了一個想要努力抓住過去的可憐蟲,可是現實將他狠狠的從夢境中拽了出來。
「沒有。」她毅然決然的聲音清冷的讓他害怕,可是卻真實的敲擊著他心裡的每一寸。
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感情亦淺不想要再去糾纏不清,與炎藍澈瑾她也不想再牽扯下去,她不想要給他任何一絲的希望,倘若她有一絲的猶豫都會帶來好幾個人的傷害,而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簡婧緗安靜的坐在兩人中間聽著他們的對話,沒有硝煙的戰場,而炎藍澈瑾在開戰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要敗下陣來。
「瑾王,既然過去的東西已經無法挽回,那你不如試著放手,或許這樣你就不會這樣活在掙扎與痛苦之中了,當你決定放手的時候,你會發現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她才是值得讓你用一生去疼愛的人,因為她把自己的所有都交付給了你。」她從來不想看到殘忍的結局,或許是見過了太多的不完美,所以更希望完美。
拂袖起身,銀眸不知何時已染上了笑意,如同即將要到來的春天,明媚如陽能夠渲染每一個人。
「畫地為牢並不是明智的選擇,瑾王應該懂得我所說的意思吧?」亦淺的突然起身自是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她的聲音極其的小在這喧嘩的大殿裡唯有炎藍澈瑾和簡婧緗聽的清楚,亦淺垂首看向簡婧緗,輕啟紅唇貝齒微露,「緗兒,你一直以來都是那麼快樂,眼淚一點都不適合你,所以以後也要一直快樂下去,這是我身為嫂嫂所希望的,也是你哥哥的所希望的。」
將界限畫得更清楚一些或許對誰都好,以簡婧緗「嫂嫂」的身份自居讓亦淺覺得很自在,不會有那種束縛的感覺,或許這正是簡莫伊所給她的感覺,儘管他的愛濃烈到無法估計的地步,可是卻從來不會讓她覺得有壓力,這種面對感情的坦然多麼難得亦淺知道的清清楚楚。
在兩人眼前只留下亦淺乾淨的背影,她重新坐回了簡莫伊的身邊,傾城笑容在她的臉頰綻放,可是如此讓人眩暈的笑容只屬於一個男人,那就是簡莫伊,她可以將自己的一生真真正正托付給的男人。
「將這些全部吃完。」簡莫伊將堆滿食物的金碟放到了亦淺的面前,語氣中的霸道不容人有絲毫的質疑。
「莫兒,我已經吃的好飽了,再說現在我是病人不能吃這麼多的,你就不怕我半夜因為胃裡積食而失眠嗎?」簡莫伊的霸道似乎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對於他的這種霸道亦淺早就領教過了,所以她早就有了應對的方法。
聽聞亦淺的一系列說辭果真停下了手中剝橘子的動作,轉頭看向身邊的小女人,看來自己是太過於寵愛她了,以至於她每次都要對他所作出的決定發出質疑,如果換做以往的他此時定會大發雷霆,可是為什麼當他面對這個小女人的時候,無論是什麼暴躁脾氣和怒火都消失的不見蹤影了?
「如果亦兒你真的半夜因為胃裡積食而失眠的話我也不怕,我不介意給陪亦兒你說話到天亮的。」簡莫伊向來都不是吃素的,這世上還沒有誰能夠讓他輕易敗下陣來,除非是他自願。
「我才不要,明天我們就要起程回郡王城了,如果今晚休息不好明天才沒有力氣,我可不想因為這個而影響趕路。」如今好不容易能夠離開皇宮回郡王城了,她才不要繼續待在這裡,這個豪華的牢籠一點都不適合她,她也沒有絲毫的眷戀,只希望能夠快些離開這裡。
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所帶出的認真不是刻意偽裝出來的,她是真的想要離開皇宮,離開京城。
在簡莫伊第一次見到亦淺的時候就知道,她不適合這個繁華的京城,更不適合到處都是規矩的皇宮,她有著大多數男子都不會有的狂放不羈,那種天性裡面的奔放是無法被掩藏的,她是屬於天空的,並不屬於這個精緻的牢籠,做一個整日守望天空的籠中鳥。
「亦兒,明日一早我們便上路,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亦兒,只要有我在你的身邊,那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擔心。
「嗯。」對於簡莫伊的保證,亦淺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一次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