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碧桃心161_一百六十一章手札裡的故事之上來自()
我瞅瞅美人相公,又瞅瞅吾鳳神君,最後瞥了眼還在沉睡中的其凰。//百度搜索看最新章節//
無聲尋問他們,可是要先翻閱一下?
吾鳳神君率先點頭,湊過來蹲在我身邊,是要與我一起看。我立馬有些彆扭,轉頭找美人相公。美人相公善解人意地把我扶起來,「去桌子上看。」
「哦。」我便順勢走到桌邊,把小札平方在桌面上,那不知被誰喝過的茶杯放在跟前,就好像時光倒流,恍惚間並非我們今世的人坐在此地,而是鴢族早已泯滅了的氣息重新濃郁起來。我深呼吸,然後拍拍胸脯順口氣,委實激動過頭的心情。
吾鳳悻悻然又挪到我身後,與臨柏一人一邊站著,如同兩尊門神般,只等著我翻開這手札。
我顫抖地手慢慢打開手札,第一頁上記載著:
「天咫如晤,媚今以此書與君永別!媚作此書時,尚是世中一員;君若有幸看此書時,媚已成為陰間一魂,或魂飛魄散。媚作此書,淚珠和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又恐君不察媚之衷,惶惶然。天咫之於媚,彌足珍貴,種種皆載錄此書之後。不奢其他,唯願君永世安康,媚此生足矣。」
寫得洋洋灑灑,又歪歪扭扭。私以為這個叫做「媚」的人,在寫這一段書信之時十分突然倉皇,且,好像趕著去投胎。
「這是本……情書?」我有些納罕。又往後翻了一頁,字跡工整,與第一頁全然不同,確是出自女子之筆。再往後看,一筆一劃都不是第一頁那般的凌亂。不禁又測這第一頁是後來時間緊迫下寫上去的。
我作手記或者被美人相公罰抄經書時也有這樣的習慣,第一頁暫時空著不寫字,以備不時之需,比如抄完經書最後寫上:「某年某月某日被某某懲罰,痛定思痛,前車之鑒以覺後來!」此類。
「好好往下看。」美人相公手指輕彈我後腦勺上。將我從開小差的憤怒中拉回來,柔聲吩咐。
便趕緊翻回第二頁,又認真看起來。
「乙巳年二月初一:姐姐今日誕下麟兒,取名天咫。姐姐把只有兩個巴掌那麼大的孩子送進我懷裡時,我忽然有一種預感,我這一輩子都會為這個孩子絞盡心力。天咫很乖,看到我就笑。他一笑我心便暖。我於是想記下他成大的點滴,將來老了也不至於想不起來他帶給我的快樂。」
……
「乙巳年三月十一:天咫滿月時變回了小鴢的模樣,因為姐姐身子不好沒有足夠的奶水餵養,致使天咫靈力不足維持不住人形。姐夫出去尋了羊奶回來喂咫兒,他卻怎麼也不肯喝。我說讓我試一試吧,天咫粘我比粘姐姐更甚,他果然肯喝。那靈力稀薄的小鴢窩在我懷裡。揪著我的心。於是我在餵羊奶時偷偷灌了自己的靈力進去。」
……
「乙巳年五月初七:天暖和起來,咫兒喝了攙著我靈力的羊奶長胖了許多。姐夫笑話我,還沒有成家的姑娘就這般抱著別人的兒子不肯放,讓不知道的仙人看到還以為是我偷人私自生下的孩子。我不以為意,外面的仙人都惦記著我們鴢族的神力,又有幾個是好心腸。即便這輩子不嫁人也無妨,只守著我們咫兒健康長大。」
……
「乙巳年七月二十一:咫兒尿床了,我的被褥灑滿童子尿。我訓他。他居然無賴地笑起來。」
……
「乙巳年重陽:姐姐和姐夫在後院裡祭拜先祖,我帶著咫兒在前院曬太陽。天咫在我手上咬了一口,我驚了一瞬,正要佯裝打他,卻聽到他稚嫩的聲音響起。他喊我,媚。沒有辦法描繪那時我的難以置信,天咫第一次開口說話,他喊我,媚。往日我總是和他說話,告訴他我叫媚,我是他的媚姑姑。我以為他聽不懂,沒想到他卻一直記在心中,爾後突然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
我速翻掃了十幾張,全部都是「天咫」君的成長史,有些看不下去。這與我想像中的真相,相差太多。我以為這是本記錄鴢族所有秘密的小冊子,甚至有可能直接找到白衣和他背後勢力的相關蹤跡。卻萬萬沒料到,這只是一本某個叫媚的女子,對著一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娃娃的滿腔愛意,不得不感歎這姑娘的感情有些畸形。
「相公,我們還要看下去麼?」我轉頭問美人相公。
「咳咳!」不等臨柏說話,吾鳳激動咳嗽起來。我疑惑地把頭扭過去多一些,打量吾鳳。只見他手握拳放在唇邊,看到我打量他,咳得更厲害。疑惑片刻,似乎又明白他為何猛咳,便收了目光不再看他。
「寫這本小札的人,想必是裡葉與你描述過的那鴢族族人裡,跟著主母陪嫁的那個女鴢。」臨柏淡然開口,但與我答非所問。
「所以呢?」
「說不定裡面有些線索,再看一看。」
老身雖然對八卦,天生有一種熱愛,但是只要感覺那八卦的結局是個悲劇就不願繼續八下去。而今日手上這本小冊子,就給我一種強烈的預感,他們的故事九成九是個悲劇,所以我看下去的動力有些消減。
一頁頁看過去,含沙射影出一個家族的變遷。
……
「丁卯年十二月十二:姐姐生下一個女嬰,取名天心。她的身子骨向來不好,生完天心病了很久,姐夫忙著照顧姐姐,於是將天心也塞給我。天心的性子不似天咫那般溫和隨性,嬌弱愛哭,她不粘我,但是粘天咫。只要天咫一抱,天心就不哭,天咫也甚喜歡這個妹妹。我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和嚶嚶啼哭的小咫兒。」
……
「戊辰年一月初七:大年初七晚上,天心睡在最裡側,天咫抱著天心,我在最外側看護兩個小傢伙。天咫把妹妹哄得入睡,轉頭問我,將來可不可以娶妹妹。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沒有料到他會問這樣叛逆的問題。我問天咫,姑姑和妹妹你比較喜歡誰?天咫想了很久,還是說,都喜歡。我又問他,那你也想娶姑姑麼?天咫不假思索回答我,不敢這樣想。我有些心酸,我們鴢族自上古至今族人零落,現在只剩五個人。姐姐不顧身體受創執意要生下天心便是想讓香火旺盛一些。天咫可以娶我,可以娶天下任何女子延續血脈,卻不能娶天心,哪怕鴢族只剩下天心和天咫,他們兩個也不能結合。鴢族古有訓咒,至親相愛,有違倫常,倘若發生至親媾合,後代必遭其罪。」
……
「癸未年四月十五:天咫與我神秘地說,他找到了自己這輩子最喜歡做的事情。我問他是什麼?他說,鑄劍。這個答案於我而言並不意外,他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摸姐夫的佩刀,姐夫怕傷到他所以總是藏起來。他連廚房的菜刀都不放過,以至於我們一直嚴厲禁止咫兒靠近廚房。現在咫兒慢慢長大,也是時候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
「乙丑年二月初一:六十復六十個甲子,天咫今日終於蛻變成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帥氣,他高興地跑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問我,姑姑,你看我的模樣可好?那麼長久的歲月付出因此得到十分圓滿的滿足,我的咫兒終於長大,曾經在我懷裡牙牙學語的稚子如今能夠展開翅膀,往更高的地方而去。他擁抱過我,又跑向天心,對她說,心兒,哥哥能夠更好的保護你。天心撲在他懷裡,還是孩童的天心已能看出模樣會比姐姐更美麗。我憂心重重凝望兄妹倆攜手跑遠的背影,不求天咫回頭看我一眼,只希望他不要犯下錯事。」
……
「乙丑年白露:今日咫兒問我,姑姑你是不是練了什麼妖法?我一愣,不知他在說什麼。爾後咫兒笑著說,我總覺得姑姑從來都沒有變老,連一絲皺紋都沒有長。我不敢告訴你,那是因為我怕自己變老了,就與你的代溝更深。你總是以為我是你姑姑,但我只是姐姐的陪嫁丫鬟,年紀尚輕。對於我們鴢而言,幾千歲的差距,不過一個扎眼的瞬間。我們可以活很久很久,只要不被歹人所害。」
……
「丁巳年二月初一:我自從天咫成年,每年都會出族地一回,給他搜羅天下的名刀。天咫試著勸阻過我,因為他知道外面對於我們而言有多危險。我們的法力不足以成仙,對付不過大的妖魔還有包藏禍心的仙人。我悲哀地想,如果我的死能夠叫你永遠放不下我,那死一死又何嘗不可。有時候也恨鴢族命運多桀,鎖住了天咫的腳步。我沒敢告訴咫兒外面那些傳言,離譜的說吃了我們鴢可以長生不老,可以青春永駐,稍許靠譜的說吃了我們可以多子多福。其實我們不過就是女媧胎孕之宮所化,有孕育萬物之能,可惜救得了萬物,卻救不了自己,何其悲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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