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柔再次問道:「先生,我們可以辦理入廠手續嗎?」
「能,當然能,對不起,我剛才因工廠方面的事情走神了,唉,事情太多了,許多雜事纏身,總是辦這事,丟那事,你看,又讓二位久等了,對不起啊。」一句話裡連出現兩個對不起,這使鄧冰自己也感到奇怪。
他自開廠以來,從來沒有對員工說聲對不起三個字,每次去車間巡視都是威嚴地在各部主管的前呼後擁之下,面無表情地掃視那些普通員工,今天怎麼無由頭地向一位還沒有上工,至少前來辦理入廠手續的,和自己素不相識的女孩子說對不起,他自己也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
其實,鄧冰的這「對不起」三字,恰恰是被姚柔天仙般的美貌、高雅的氣質、淡定的氣勢所震懾,是他將以前一切的,在他潛意識中的那點可憐的總認為高人一等的臭銅思想,像秋風掃落葉一樣,掃進了垃圾堆,把他打回到一個普通的小小的小工廠主的原型。
「姚柔,我怎麼總覺得你不像個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女生,能告訴我你的真實情況嗎?」這麼多疑團,也吊起來鄧冰的好奇心,他也想解開姚柔身上的謎團,同時他也想挽回一點剛剛失去的尊嚴。
「老闆,我的個人信息在報名表上一目瞭然,有什麼疑問嗎?」
「小姚,看你的字體,不可能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呀。」鄧冰還是剛才那句話。
「哦,你是問我的字呀,好像寫字和學歷並沒有關聯吧,不過,不瞞你說,在我小時候讀書前,我母親就讓我練字,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呀?」姚柔見鄧冰疑慮重重,為打消他查根問底的念頭,在解釋的同時,反問鄧冰。
「不,我在社會上闖蕩這麼多年,這點眼力是有的,你身上一定有故事,決不是單純來南方打工的謀生者,我真的希望你能說明真相,我也是個熱心腸的人,說不定我還能幫助你呢。」鄧冰見無法用一般的盤問方法讓姚柔說出自己的真相,只好開門見山地表明自己的看法。
「老闆,查戶口是派出所的事,如果你對我的身份有什麼懷疑,那你就去公安局查一下,如果我是犯罪分子,公安局裡一目瞭然;如果我是清白的普通公民,希望你快給我們辦理入廠手續。」姚柔見鄧冰硬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心想不能讓他追根問底,必須直接讓他封口。
姚柔也是從一家比這個小工廠大得多的企業出來的中層管理人員,哪會怯你鄧冰這樣一個小老闆。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僅僅只是想幫助你,既然你不願接受我的幫助,你就算了,你有什麼要求嗎?比如工種,職位,薪金?」鄧冰本想通過承諾幫助姚柔,來找回自己的尊嚴,卻又被姚柔打回了原形。
「我無所謂,什麼工種都能接受,不過,我的這位姐姐,她會武術,能否在貴廠找份保衛的工作並能否在薪金上可以提高一點?」姚柔謝絕了鄧冰的好意,不想選擇鄧冰提供的好職位和好工種,反倒向鄧冰推薦鍾彩霞。
鄧冰朝鍾彩霞的報名表上看了一下,見特長欄裡果然填了會武術,且筆跡還是姚柔的,估計兩人感情不一般,能夠從側面給這位一點恩賜,也可以撿回一點尊嚴。
想到這,鄧冰就點點頭說:「行,小鍾可以做保衛,不過目前我們這裡的人手比較緊張,春節前還是到車間做一做,等節後大批的員工到來之後,就把小鍾調到保安部,工資也會考慮。」
「那就謝謝了。」姚柔微微欠身,拉著鍾彩霞,轉身由文員帶去安排住宿。
「等等,小姚,你真的不需要幫助嗎?」姚柔走到門口,忽然聽到鄧冰的叫住她的聲音。
他真的不甘心,也真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不想攀高枝的奇女子。「真的不需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不干體力活,謝謝。」姚柔回過頭來再次謝絕鄧冰。
鄧冰非常失望地望著姚柔離去的背影。
大山的靈氣孕育了玉潔冰清、天生麗質的姚柔的母親,而姚母把自己所有的基因毫無保留的遺傳給了姚柔。嫵媚而不嬌艷,清麗無須雕琢,靦腆時那淡淡的紅暈,微笑時那甜甜的酒窩,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打工生活單調而枯燥。車間、宿舍、飯堂三點一線,對充滿激情、幻想和**的少男少女來說,簡直是地獄般的煎熬。繁重而長時間的工作打破了他們的少年夢,使他們提前經歷了生活的艱辛和磨難。
有這樣一位超凡脫俗的仙女的到來,猶如平靜飛湖面泛起陣陣漣漪,跳動了追夢少年的春心、一縷和煦的暖風,吹醒了少年心中那一片隱藏的綠、更如一抹溫馨的陽光,照亮了黑暗中的迷茫。為他們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份喜趣,有了一絲生活的調味劑。
他們在工作間隙、在食堂吃飯、在傍晚散步,在熄燈前的調侃,無不談論著姚柔,無不以姚柔作為調節枯燥生活的談資,甚至能和她說上一兩句話,也作為跟同伴炫耀的資本。
姚柔儼然成了外來工們心中的明星。
男女搭配,工作不累。在手描車間裡,有了一位美麗的工友養眼,就不覺的和勞累了,工友們心情愉快地工作著。
而姚柔天賦聰慧,憑著她設計大師的接受能力,不出兩天,手描手法就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她已經是整個手描車間描的最好,畫的最快的一個手描工了,現在她不但自己超額完成自己的任務,還不時教工友們掌握手描技巧,工友們也在她的指導下,掌握技術的速度提高了很多。
姚柔正坐在自己的工作台上瞄著玩具的眼睛,這是最難畫的一個工序,其他人或多或少會出一定的差錯,可姚柔畫的無可挑剔。
鄧冰悄悄地走到她身後,靜靜地站在那裡,默默地望著她手描。
整個車間因為他的到來,鴉雀無聲,工友們一個個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幹著自己的那份工作。
姚柔像往常一樣,一言不發地手描眼睛,可發現整個車間如同無人一樣,沒有一點聲音,感覺怪怪的,就抬頭望望前面的工友,見他們都一聲不吭地幹著活,還有幾個偷偷用眼睛瞄了她一眼後,隨即又低頭幹活。
咦,奇怪啊,怎麼今天所有人都怪怪的,姚柔不明白,平時多多少少都有一點聲音啊,今天怎麼這麼寂靜呢?
「小姚,還習慣嗎?」身後的鄧冰突然問道,把姚柔嚇了一跳,轉頭見是老闆站在身後,忙起身見禮:「鄧總你好!」也沒有回答鄧冰的問話,又逕自工作了,心想難怪整個車間鴉雀無聲了,原來是這個瘟神來了。
自從姚柔進廠,一般很少進車間的鄧冰,基本上每天都要來車間,而且是前呼後擁,並指手劃腳,以顯示他的威嚴。
今天卻一反常態,一個人悄悄地過來。
「小姚,聽說你手描技術掌握得很快呀,現在不但是高手,還教其他工友盡快掌握,心靈手巧、樂於助人,我們要想你學習呀。」鄧冰見姚柔僅和自己打了個招呼,又不聲不響地幹活了,就自己找話引她搭話。
姚柔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只是默默地干她手上的活。這下鄧冰的臉有些陰沉了,堂堂工廠主,還沒有員工這樣對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