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撒入室內,房間裡亮堂堂的。經過一夜的休整,丫頭、婆子們個個神清氣爽。而失眠了大半夜的我,此時正迷迷糊糊的進入淺眠狀態。屋子裡的走動聲、洗漱聲、低低高高的說話聲,好像離我分外遙遠,但最後還是把我從睡夢中拉了出來。
當我不得不睜開一雙熊貓眼時,發現白馨已坐在梳妝台前,小春站在一旁正為她綰髮。而在幔帳外的小秋則手腳麻利的收拾著臉盆等洗漱之物。本想再睡一會兒的我,實在不好意思再賴在床上,只得坐起來,用手掀起床幔一角,準備下地穿鞋找衣服。
我的舉動先是驚動了小秋:「楊姑娘醒了!」隨著一聲招呼,白馨也轉過頭來問道:「今兒早飯後我想上街逛逛,秀兒你去不去?如果你覺得身上的傷不妨事,就隨我們一起去吧!」
我下床一邊找昨夜放置在床頭的衣服,一邊向白馨的方向看去,發現她今天居然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白色暗花的箭袖,外罩一件寶藍色長褂,腰間束著五彩絲絛,髮型也變了樣。
這時,小秋笑吟吟的幫我打好了洗臉水,又從衣櫃裡找出一身淺黃色男裝,捧到我面前,問道:「姑娘身上還有傷,我來幫您穿吧?」我笑著應了。一時間,小秋幫我穿好了衣服褂子,又在我刷牙潔面後,讓我坐到床邊的一把籐椅上,然後開始幫我梳理頭髮。
打扮妥當的白馨在旁邊瞅著我直笑,也不知她是在笑自己身上的裝束新鮮,還是笑我衣服穿得有些彆扭。從小秋遞過來的銅鏡裡看去,我發現鏡子裡的小男孩還算俊俏,但肥肥大大的衣服裡,裹著個瘦瘦的小身板,看起來確實不夠協調,恐怕會有弄巧成拙的嫌疑。
「白小姐,還是把我扮成您的丫頭吧。」對於這樣一身打扮,我實在不想出去見人。
「怕什麼!你看我還不是一樣?小秋、張婆子留下來看屋子,一會兒小春也要換了男裝跟我們一起去。」此時,白馨的小臉紅撲撲的,雙目彎彎,卻已笑成了兩道縫兒。
聽了白馨的話後,我撇了一眼身旁的人,發現小秋臉上悄悄閃過一絲失望。想想本不想出去的人倒要跟著去,想出去的人卻要留下來,實在是兩廂都不情願。於是笑道:「白小姐,我還是留下來吧,身上的藥昨兒剛換了,傷口處痛癢而一夜淺眠,這雙熊貓眼怎好見人?」
「也是,你的身上多處受傷,而且傷得不輕。要不你留下來繼續補眠吧。小秋,一會兒你和小春一起陪著我上街吧。」小秋聽了頓時露出笑臉,在找出了女孩兒的衣服、幫我重新打扮後,又和小春一起換上了男裝,一副小廝的打扮,看上去卻比我剛才那身裝扮強多了。
屋子裡的人正聊著,外間的張婆子已帶著小二擺好了早餐,大家草草吃過飯後,白竣過來了。看到白馨的一身打扮也笑了起來:「妹妹,你這身裝扮怎麼看也不像男子,還不如換成你原來的女兒裝。至於小春和小秋的小廝裝麼,卻還勉勉強強說得過去。」
「這都怪小全子買的衣服不合適!我這麼小,他卻偏偏買了那麼肥大的衣服。」聽到主子小姐的斥責,跟在白竣後頭的小全子縮了縮脖子,滿臉歉意的瞅著自己的兩位主子,而白馨卻又接著說道,「不過扮成這樣,也挺有趣的。這次上街,正好哥哥陪我挑幾件合適的男裝。這樣,下次再扮少爺,我就可能和哥哥一樣風流倜儻,成為人見人羨的少年郎了!」
白竣聽了笑笑,轉身問道:「楊姑娘怎沒換裝?」我連忙沖白馨眨了眨眼,白馨抿嘴代我答道:「秀兒不去,她想賴到房裡睡大覺。看在她傷沒好的份上,就不抓她陪我逛街了。」
「哦,那這邊就讓張婆子陪著楊姑娘吧,小全子帶著鏢局派過來的人守在隔壁,我帶著高侍衛和妹妹一起逛逛,看看有沒有要買的東西。楊姑娘,可有什麼想要買的東西?」聽著白竣客氣的問話,我連忙起身先道了聲謝,然後表示自己「沒有想要的東西」。
說起來也好笑,如今我身上是分文皆無,最名貴的兩隻熊前掌已送給了白氏兄妹,算是答謝他們的救命之恩。如今我身上穿的、每日用的都是白家提供,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不說,連日來的醫藥費也都是白家付的,哪還敢厚著臉皮提要求,只盼著傷好了就能回家去。
白竣陪著妹妹聊了一會兒,看著她準備得也差不多了,又回隔壁佈置了一番,然後放心的帶著白馨一行人逛街去了。張婆子在門口看著小主子們離開後,就走進裡屋道:「楊姑娘,小姐走時吩咐不要打擾您,我就在外間守著,如有什麼要幫忙的就喊我一聲罷。」
「謝謝媽媽,有勞您了!」我起身道了謝,看著婆子轉身去了外間,就來到衣櫃旁,打開櫃子,拿出自己的小包袱,檢查裡面的東西。從我醒來到住進客棧,這幾天出了不少七七八八的事兒,我也沒有心思仔細檢查包裹裡的東西,當我打開自己進山時的小包袱時,發現裡面放著彈弓、小刀等東西一樣也沒少,甚至當時繫在腰間的荷包和荷包裡的小石子,也都在白氏兄妹救下我後被他們隨手放到了我的包裹裡。看著包裹裡的東西,我又想起了山裡發生的一幕幕,也不知道雙喜怎麼樣了?楊老爹和小虎早回家了吧?
我發了一會兒呆,又把東西放回原處,回到大床上繼續做我的春秋大夢。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覺得似乎有人走到我的床邊,用手奮力搖著我的肩膀,耳邊傳來一陣急呼:「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和小春不見了,少爺讓我趕回客棧看看,她們先回來了沒有?楊姑娘,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