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要落山了,四周的山野靜悄悄的,偶爾的幾聲鳥叫和草叢深處發出的沙響,讓陷入山野無路可走的我深感動容。在天邊最後一抹餘輝的籠罩下,眼前這片密林顯得分外神秘和恐怖。往日的心心唸唸,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想要拔腿逃走的衝動。
我和雙喜,兩個人加起來還不滿14歲,如果進了這片古代大森林,真不知道最後會成為哪隻野獸的配菜。可是,如果不進密林,我們只有原路返回,怕也要走上一夜才能到家。山中藏熊臥虎,白天遇險還可呼救路人,晚上,一旦虎狼出沒,勢必要九死一生了。
「雙喜,天都快黑了,我們也沒有追上我爹和小虎,這可如何是好?」我急得在原地轉圈,一邊握緊手中的扎槍,一邊摸著腰間的彈弓。隨身就這麼兩樣遇敵的武器,可是敵人卻比我強大得多了:閃著綠光的狼群、健步如飛的豹子、力大無窮的黑熊、喜歡夜遊的野豬……
夜晚不睡覺的動物很多,除了老鼠、蝙蝠、貓頭鷹、刺蝟等一些小動物還可以應付外,對人有生命危險的動物多了去了,不說兇猛的野獸,單是一條毒蛇,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後果也是不可想像的。一想到要在這片荒野中過夜,我就忍不住向雙喜靠過去,雙喜看我怕成這樣,頓時也緊張起來:「秀兒,看來我們要在這裡過夜了,還是先找些乾柴吧,我們把火籠上。」
「我們腳下是草,四周是草叢,這地兒怎好生火?萬一野獸來了,怕是連找顆樹爬上去的時間都沒有?如果能找到一個空山洞就好了!」看著我們所處的位置,我開始擔心起來。
「這麼平整的地方,哪來的山洞?」雙喜也為找不到一塊安全夜宿的地方發起愁來。這時,西垂的日頭被一片雲彩遮去了最後一屢微光,整個天空立刻暗下來,再找不到一塊棲身之地,還能活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清晨嗎?也許是雙喜也認識到了這一點,急得直歎氣。
我站在旁邊,眼圈開始發紅,在心裡已把雙喜怨了上千次,看到身旁的雙喜低著頭默默地想著心事,就氣憤得拽了拽他的衣襟,衝他瞪起了眼睛,雙喜抬頭看到我的不良眼神,連忙拉著我安慰道:「秀兒,你看這個地方不適合呆下去,天又快黑了,我們也來不及找山洞,還是先拾些柴吧,一邊拾柴一邊想去處,等柴撿夠了,去處可能也就想出來了!」
想想再浪費時間,天就完全黑了,那時如果不生火,怕真的躲不過夜間出來遊蕩的狼蟲虎豹了。我從包裹裡拿出一把挖野菜的小刀,而雙喜則從他背的籮筐中拉出一把柴刀。我們倆向旁邊的灌木叢走去,一邊小心翼翼地走過腳下的草叢,一邊努力搜尋干木枝。
不是秋冬季節,山野中的干木枝自然不太好找。我按原路返回,走了一小段路,才在路邊拾了一些,而雙喜怕我一個人害怕,也隨著我邊走邊用柴刀砍附近的灌木枝,最後湊了多半筐。最後,我又用小刀割了些草,然後分成兩捆放在扎槍兩頭穿起來。趁雙喜找出粗木枝的時候,我又在路邊拾了些小石子,放到繫在腰間的荷包裡。
天漸漸黑了下來,我們沒有進大樹林,而是選擇了一塊路邊有樹的地方,不遠處是一片灌木叢,我們在路邊上籠起了火,雙喜和我趁著火光,又去附近的灌木叢邊砍了些灌木枝,留起來備用。看著身邊的木枝又多了兩堆,雙喜才鬆了口氣,可是我還是十分擔心,這火要一直燃到天明才行,萬一半夜柴不夠燒了,又碰巧遇到野獸,可就要倒大霉了。
雙喜希望這個夜晚能有收穫,盼著能碰到野兔、狍子之類的小獵物,帶回家去添餐。可是,狍子喜歡清晨出沒,野豬喜歡半夜尋食;野兔走路會發出「蹬蹬」的聲音,而野雞走路則會「唰唰」的響——這此狩獵常識,雙喜又懂得多少?我和雙喜連初學者都不算,根本就是在碰運氣,可是這運氣是那麼好碰的麼?楊老爹曾說過:「出色的獵人,不僅能準確分辨出動物的腳步聲,而且熟知動物的習性,能根據腳印、糞便、羽毛找到野獸的藏身之地……」
此時此刻,我遙望夜空,只盼著月亮快點下山,太陽重新升起。
這次出門,我走得太不光彩了,吃的東西是一點沒帶,只帶了件衣服、一把挖野菜的小刀、幾根捆柴的繩子、一個打火石、一個水袋、一個木碗,外加雙喜路上給我的彈弓和扎槍,這就是我進山的全部裝備了。雙喜倒是比我好些,不僅帶了扎槍、繩索、柴刀、打火石、食具,而且還帶了籮筐、彎弓、食物等東西。
晚飯,雙喜遞給我半個粗餅,他吃了餘下的半個。飯後,他和我坐在火堆旁,我把兩捆草鋪到一邊,披著包袱裡帶來的衣服,開始打瞌睡。而雙喜則在一旁看著火,繼續做著把他精心挑出的筆直樹枝的一頭兒削尖的工作,然後把這些用來充當箭的樹枝和弓放到一起。
關於雙喜彎弓的來歷,我在白天已經打聽清楚了。聽雙喜說,他的彎弓是從獵戶矮腳七家借來的,矮腳七把給自己大兒子玩的小弓借給了雙喜,但卻不肯把箭一起借給他。沒有箭的弓有什麼用?就算有了箭,還不知雙喜會射到哪去呢?雙喜白天曾得意地告訴我,他已經練習了好幾天了。真不知道這練了幾天的射手和練了幾年的射手有多大區別?
正當我迷迷糊糊、似夢似醒之時,忽然耳畔傳來一聲驚叫:「不好了,狼來了!」
「什麼?」一聽說有狼,我的身體向彈簧似地一躍而起,「狼在哪兒?」順著雙喜手指的地方,我看到的是一片沙沙作響的草叢,卻並未看到任何野獸。
「你怎麼斷定是狼?難道你不知道說謊有時也會嚇死人麼?」我雖然異常氣憤雙喜讓我虛驚一場,但卻還是開始拾掇手邊的東西。雙喜見我一副掉以輕心的樣子,急忙又說:「你別不信,仔細聽聽,是不是有狼的叫聲?」看著雙喜驚嚇的樣子,我又開始緊張起來。
我示意雙喜悄聲,然後屏息細聽,寧靜的夜晚,確實聽到了幾聲如哭如訴的狼叫,但似乎聲音離我們很遙遠,並不是從附近的草叢中發出的。正當我放下心來,想怪雙喜草木皆兵時,雙喜一把把我拉到身邊,張大嘴巴,大睜雙眼,驚恐地看向我的左側,順著他的視線,我看到了一隻龐然大物正搖搖晃晃地向我們這個方向走來,它不是狼,而是一隻熊。
楊老爹說過:熊的味口極好,吃東西從不挑食,野獸、昆蟲,植物的果實和種子,蜂蜜等等,無論是肉還是草,什麼都能吃。雖然熊喜歡吃活的東西,但在飢餓的狀態下,死的東西也會吃。當人遇到熊時,如果熊不餓,也許會有一條生路,否則,裝死也是不安全的。
「沒關係,野獸都怕火,熊也不例外,我們多添點兒柴。」我看著小火堆,忽然有了主心骨,雙喜聽後也慢慢鎮定下來,我和雙喜兩個人連忙向火堆上湊著干木枝,火漸漸大了起來。黑熊似乎也注意到了火的亮光,沒敢靠近火堆,卻也沒有離開,遠遠地望著我們。
看著黑熊不敢過來,我先是一喜,但隨即又開始擔心:「雙喜,我們拾的柴,並不是很多,如果是這個燒法,怕是燒不到天明。如果熊一直不肯走,可怎麼辦?就算是大白天,如果沒有大火,他也一樣可以吃掉我們。聽說熊也會爬樹,又會游水,我們能躲到哪去?」
看著不遠處的黑熊,身體巨大,估計有二三百斤,渾身烏黑,胸口有幾撮白毛,小眼睛、長嘴巴、腿很短,但立起來的個頭卻不小,比一個成年人的個頭還要高。聽說黑熊只是模樣笨拙,其實這種動物很聰明,奔跑起來的速度比人類要快很多,這一點人類是望塵莫及的。
看著火堆上新添的柴草不斷燒盡,雙喜也很著急:「要不,我們射幾箭,或者你用彈弓,把熊趕走,如何?」我自然是希望黑熊能快點離開,但是如果受了驚的黑熊奮起攻擊怎麼辦?聽說有些動物一旦受驚,小火是擋不住它們的。夜靜得嚇人,雙喜戰戰兢兢的搭起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