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我穿到楊家已經兩個多月了。母親白氏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而父親在這段時間也不敢遠行,進山打獵也盡可能地當天趕回家,不會留在山裡過夜。
小虎告訴我,要不是荒年旱月,父親楊大龍是不會四季狩獵的,這一點我比較相信。雖然,獵取野獸可以補充家中的食物和換取財物,但古人狩獵,是有一定的日期限制的,他們遵守天時,重視動物的自然生長規律,絕不亂捕亂殺。
「春夏禁獵,秋冬大獵」的習俗,讓我想起了大清皇帝一年一度的木蘭秋獮。由此一斑,便知古人狩獵是多麼注意保護野生動物、維護生態平衡了。他們不干殺雞取卵的蠢事,這一點,許多文明的現代人卻未必做得到,這些人也該穿到古代去,向前輩們好好學學。
我發現,越和小虎交流,就越為我現代社會的那些不良朋友感到汗顏。正當我虛心向小虎同學打聽古人的狩獵常識時,村子陳家的雙喜進來了。小男孩先衝我咧了咧嘴,然後朝小虎眨眨眼,兩個人就這樣神神秘秘地出去了。
穿到楊家,我本著「重新做人、克服八卦」的心態,對這次小虎和雙喜鬼鬼祟祟的行為採取了「閉兩隻眼」的態度,堅持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只過一天,我就知道了,他們密謀的居然是我最感興趣的事兒。
次日清晨,一家人圍坐桌邊吃早飯時,小虎向楊老爹提出了跟著進山學習狩獵的請求。「爹,什麼時候你再進山打獵,帶上我好不好?我也想跟爹學些本事。」
一聽這話,剛喝了一口湯還沒嚥下去的我,立刻就被水嗆住了。我真想不通,古人不是一向遵守「食不言,寢不語」的嗎?為什麼我穿到的這戶人家都喜歡在飯桌上找事做呢?
「小虎,不是爹不帶你去,一來也是你年紀還小,二來你娘身子那麼重,這段日子我也只是在近處轉轉,沒打到什麼好東西。你要學狩獵,等你再大些,我們進深山,那樣的狩獵才長見識呢。」楊老爹揚著劍眉,耐心地誆騙兒子。
可是,小虎卻一臉的不依不饒,「爹,在娘生弟弟前,再進一次深山吧。前些日子,爹不是還想帶著我們去深山挖藥麼?而且村兒裡的雙喜也想去,前些日子還來家問我呢。」
「雙喜要跟著我們進山?」楊老爹愣了一下,「那麼更不可以了,他年紀只比你大一歲多,陳秀才怎麼會答應。」一想起這兩年,陳秀才家裡經常斷頓兒,打發孩子在村兒裡四處借米的事兒,楊老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爹又不是不知道,他家裡有多窮。前幾天,陳秀才不好意思登門,打發雙喜悄悄地找我借米,我看咱家米缸裡的米也不多了,就沒應他。昨兒,雙喜又來了,說陳秀才托他帶話,問近期爹會不會進山,他想讓雙喜跟著學學狩獵,也能增添家裡的進項。」小虎放下飯碗,耐心的向楊老爹做著解釋。
「那也不成。我進山,你跟著也罷了。可是,如果雙喜也跟了去,萬一我一眼沒看好,出了讓他家糟心的事兒,我心裡如何過得去。再說了,幫忙也該有個掂量不是?如果你爹也出於好心,但卻變成了壞事兒,我們一家人又找誰說理去?」
陳秀才讓我想起了中學課本裡的孔乙己和范進。在我穿到楊家不久,曾和姐姐小菊一起應邀到小葉子家串門。見到陳秀才那一刻,我還曾小心翼翼地見了禮。母親白氏曾說,這個村子除了一個舉人老爺劉全外,就陳秀才最有學問了。
我見到的陳秀才樣子十分文弱,好像一陣風就能刮倒似的,身上打了補丁的長褂子一塵不染,一看就不是一個能挑擔下田的莊稼人,他的娘子倒是長得有幾分力氣。聽小菊說,小葉子家裡的重活基本上都由小葉子的娘干了。這個秀才娘子出身小戶,她的娘家每天在市井賣饅頭,日子還算過得去,就是很看不起這個沒有考上舉人的女婿。
陳秀才雖然每日苦讀聖賢八股,但苦讀了十餘年,還是沒有考上舉人。對此,陳秀才的岳父岳母早對女婿不抱「一人得道,惠及九族」的希望了,最後連女兒也不願再理了。
我覺得還是要幫雙喜一次,但不是因為他爹是秀才。可怎麼才能幫到雙喜呢?這個早上,我並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心裡一直盤算著通嬴的辦法。早飯後,爹依然外出去近處打獵,而我和小虎還是外出拾柴拾草,小菊則陪著白氏,幫忙打掃房間、刷碗洗衣、準備午飯。
我像往常一樣背著筐和鐮刀,小虎則隨我沒精打采地走出院子。剛出了院門,還沒走幾步路,就迎面見到了一臉期待的雙喜,「怎麼樣?我能隨你和楊叔一起進山麼?」
「還是快忘了那心思吧,我還愁著呢!連我也去不成,更何況你呢?」聽了小虎的話,雙喜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沒了精神,但他還是不死心地問了句:「你爹怎會不同意?是不是覺得我會給他惹禍,放心,一路上,我全聽楊叔的。小虎,再幫我說說吧。」
「我說不通,你要想去就自己說去,如果爹同意了是你本事。」小虎正在為自己也不能隨楊老爹打獵而懊惱,哪有心情再管雙喜的事,雙喜聽了他的搶白也就不敢再求了。
看雙喜就要放棄了,我開心說話了:「雙喜哥,你真的想隨我爹去狩獵,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怕你不敢做。」
「真有辦法?說來聽聽?」雙喜聽了我的話覺得事有轉機,忙追著問我。這時,小虎同學不願意了,「二姐,你有辦法為什麼不先告訴我,我還沒去成呢,雙喜憑什麼去?難道我不是你親弟弟麼?哪有這麼當姐姐的?」
「辦法倒是有,但我有什麼好處呢?」我在一旁看著兩個小屁孩,又開始神遊了。「你有什麼條件?」小虎和雙喜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
「我的條件就是雙喜以後每天要教我認五個字。」我算過了,一天認五個字,一個月就是一百五十個字,一年就快認兩千個字了。我記得上學時老師說過,中國漢字多達數萬,但最最常用的才兩千多字。我只要花一年時間,就能把平時最常用的字認得七七八八了。
好吧、好吧,我承認,認字是我近期的一個夢想。但進深山狩獵,我也不想放棄呀。現代社會,怎麼可能真正體驗原始森林裡的樂趣呢?再說,除了在動物園裡,又有多少人能看到真實的狼蟲虎豹呢?
雙喜聽了我的條件,滿口應下來。我對小虎提的條件是:我們姐弟倆要互相幫助,一起進山。小虎也爽快的答應了我的要求。「那麼,你打算怎麼讓我和雙喜隨爹進山呢?」小虎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也說出了雙喜的疑惑。
「這個麼?等爹要進山的前一天,我再告訴雙喜怎樣做。至於弟弟你麼,只要和我努力爭取讓爹爹同意在娘生產前再進一次深山就成了。」小虎的表情讓我想到了他平日的表現。他常常嘲笑我膽子太小,其實,我一直鄙視這個小屁孩的見識。
膽兒小有什麼不好,誰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跟在膽兒大的後面,撈點實惠,不也挺好嗎?比如,這起正在討論的進山狩獵事件,我就舉雙手擁護這對楊氏父子做原始森林裡的孤膽英雄,而我非常願意做只跟屁蟲。反正出力的是他們,吃東西又少不了我。
現代人有現代人的樂趣,可也有很多樂不起來的事兒。只要是被有心人發現的好去處,即便是一片世外桃源,也能口口相授,逼得商家以最快的速度把它們變為旅遊開發區。每當我對著大山歎氣時,小虎就會跳過來問我:「二姐,難道你和大山有仇嗎?」
「小屁孩,你懂什麼呀?山的脾氣多好呀,它能包容花草樹木、飛禽走獸,每天還不厭其煩地接待我們這樣的外來客。父愛如山,可見山有多偉大!我怎麼會和它結怨呢?」
這個心思單純的小屁孩,哪裡猜得到我對原始森林的嚮往啊?現代的楊秀,是多麼希望能夠拿著照相機,把大森林裡的奇珍異寶都收到相冊裡。如果能建一個茅草屋,然後把大猩猩和傳說中的野人都邀到家裡,喝杯我煮的功夫茶。嘿嘿,我就更開心了!
至於野山參麼,我也不是個貪心的人,只要能挖上平平常常的一籮筐也就足夠了。我曾問過小虎,如果他懂獸語,最想做的事兒是什麼?小虎同學嚴肅地告訴我說:希望老虎能把山裡的治安搞一搞,不要讓我這樣帶著批量野山參的過路客被打劫。
切,錢哪有命重要呀?每當聽到小虎在背地裡叫我財迷時,我就嘲笑他目光太短淺,當財迷哪有當財神好呀?不行,我得抓住狩獵這件事,再賺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