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陰魂不散,都被打的成這樣了,還是改不了吃屎!
看著賴五那猥褻的目光,文竹不由往後退去,退了兩步,她方才想起,那巷子是個死路,而賴五已經走到了路口。
怎麼辦?文竹不敢叫喊,此地本就偏僻,就算是叫喊,也不見得有人聽得見,或是有人聽見卻未必盡快的趕過來。
而若是叫喊起來,被那賴五認出自己的聲音,說不得相救的人還沒有來,這賴五就得把自己打暈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打斷他腿的人是誰?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段明熙曾經出手教訓過他,還是很失臉面的那種。
若當初,他還對呂家和桂家有所忌憚,想繼續在這西安府中做個小小的地頭蛇,收些餬口的保護費。那麼現在,他已是一個徹底的無賴混混,恐怕已是什麼都不怕了!
文竹一面快速思考著,一面往後退去。
對,還有馬車!
不遠處,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低著頭,溫順的啃著樹下的嫩草,極是悠閒。
文竹飛快的跑到馬車旁,抬起手來,衝著馬的屁股就打了上去。
「啪」的一聲,馬兒受驚,一邊嘶鳴著,一邊揚起前蹄,眼看就要跑起來,賴五嚇了一跳,匆忙抱著瘸了的那條腿,往一邊讓開。
文竹卻是後退了幾步,準備好了跟著馬兒跑出這巷子,她不相信,賴五如今瘸了腿還能攔住這受驚的馬兒!
可惜的是,馬兒卻被一條繩子拴在了樹上。錫砂的力氣極大,在樹上繫了個牢固的結。馬兒只好一邊嘶鳴著一邊使勁的揚著蹄子,卻怎麼也走不了。
馬兒癲狂,文竹想去解韁繩。卻不敢靠近。
賴五卻是看出了端倪,「小娘子怎麼不跑了?這可是條死路!」說著用拇指摩挲著嘴唇,也不著急靠近。而是站在那裡,頗有興致的看著文竹。
「你!你不要過來!」說著文竹從頭上拔出一根銀簪子,一縷頭髮垂下來,眼睛裡帶了幾分驚慌。
賴五似乎聽出了什麼,臉色一沉,「你到底是誰?」
透過帷帽,文竹看著賴五有些變色的臉。卻不敢再開口。
眼看著賴五又走了過來,文竹卻已退無可退,站在牆根下,手中緊緊的攥著銀簪子,打定了主意。死抗到底。
或者,自己死了,就能見到他了!
可是,自己剛剛在馬車之上,不是還乞求上天保他平安麼?
就在文竹抬起手臂將銀簪放到胸口之時,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幹什麼!西安府的治安就是如此麼?」
賴五一愣,回過頭去。一個穿著秋香色長衫的男子站在路口,正往這邊看來,那男子約十八、九歲,臉形極為方正,身形高瘦,嘴唇略厚。只是一雙眼睛卻大而有神,頗帶了幾分威儀。
「你是何人?敢擾了五爺的好事!」賴五看著眼前雖高大,卻瘦弱的男子,眼中帶了一絲的不屑,他雖瘸了一條腿,拳頭卻還在!
「我家公子是當朝四品,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我家公子叫板!」一個僕從模樣的小生跑了過來,攔在了男子的身前。
轉身又對那男子道,「公子,我已讓人去通知了差役。」
話音未落,就聽得一陣喧嘩之聲,幾個衙役模樣的人走進了巷子。先是衝著那男子施了一禮,「盧大人!」便又走了過來,「賴五!你膽子不小,敢冒犯欽差大人!」說著不容賴五開口,已經是將他拖了過去,又塞住了嘴巴。
「盧大人受驚了,是卑職失職!」為首的衙役跟那男子低頭輕語,那男子擺了擺手。
眾人便不多言,拉著掙扎不已的賴五便消失在巷子中。
「公子,我去牽馬!」僕從看那男子沒有說話,便知趣的離開。
半晌,文竹才將帷帽摘下,衝著那男子福身一禮,「盧公子,好久不見!」
「文竹……」盧啟信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事隔多年,他多麼想再聽她叫一聲「啟信哥哥!」
那時的他以為自己還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
可惜母親太過固執,而他也曾經想過,順了母親的心意,娶一個大家閨秀回來,不過是放在家裡,一輩子也就幾十年。
但怎麼聽到了她被賜婚的消息,他還是覺得極是難過?
文竹走上前來,看著這個熟悉的男子,心裡卻是安定了許多,她似乎又回到了莊家老宅,走在荷香池邊的小道之上,看滿目枯萎的荷花,心裡卻是安靜而祥和。
可是嘴上卻說著客套的話,讓兩人多了幾分生疏,「今日真要多謝盧大人!不過弱冠,已是四品的欽差,盧大人少年有為,真是恭喜!」
她的啟信哥哥早已經遠去了,如今的她已嫁為人婦,段家二奶奶。
盧啟信苦笑,「什麼欽差,不過就是運糧官罷了。說起來我自己都覺得好笑,如今朝廷上的爭鬥已是水深火熱,前線戰事緊張,糧食卻運不過來。迫不得已,才給我派了個欽差的名義送糧過來!」
太子殿下太讓人失望了,連自己這個從來不想站隊,只想幹事兒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徐閣老雖然有才幹,但私心太重,如今前線吃緊,竟然只顧著內鬥。
「這樣說來?這一丈恐怕是必然要敗的了?!」文竹臉色一沉,糧食是軍中大事,糧草不繼,怎能穩定軍心,怎能打得勝仗?
這個女子,還是這樣的聰慧!盧啟信的心中輕輕讚著,卻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人兒,聽說段明熙失蹤了。若是他回不來……
他卻不敢問,只安慰道,「其實,也不一定吧!」語氣卻是那樣的無力。
若是敗了。此事便算在四殿下的頭上,而宮中又有皇后娘娘相佐,皇上真的歸天了。那麼,太子不但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更是有理由除去一個心腹大患!
「若真的敗了,文竹定然與西安城共存亡!」文竹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讓盧啟信的心中一跳。
她,已是決定了!
也堵住了一切可能!
「我明日啟程,必然親手將糧草送到前線桂大人處!」盧啟信給了文竹一個淡淡的微笑。卻格外苦澀。
「時辰不早,不如我送你去寺裡?」盧啟信依然不想離開。
「奶奶?」水蓮焦急的跑了過來,「剛剛聽說賴五在這邊,嚇壞我了!」
轉而看到盧啟信,連忙上前行禮。「奴婢替我家奶奶謝過這位公子相救!」
盧啟信搖搖頭,「既是如此,我就不遠送了,你且小心!」眼中卻露出失望。
文竹點頭,轉身離去。
看著文竹的背景消失,突然間盧啟信有種滄桑之感,或者他應該聽母親的話,若是這次平安回去,就順一順她老人家的意思。早些成親罷!
因著施粥之事,最近文竹常往廣仁寺跑,倒與寺裡的僧人熟悉起來。不過半刻鐘的功夫,文竹就拜完了菩薩,從寺裡走了出來。
走了寺門,卻沒有立即回家。而是轉而去了粥棚。
「奶奶,剛剛受了驚訝,要不先回去吧?或者讓錫砂把崔管事叫過來問問?」水蓮有些擔心的勸著。
的確有些不妥,頭上的頭髮因著剛剛的慌亂,有些鬆散,文竹點了點頭,「那就讓他過來跟我說說,也免得他再跑回去!」
須臾,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小跑著過來,卻不是崔管事。
施粥的事情,大半是崔管事來辦的,這段日子他忙的腳不佔地,連莊子裡的事情都不管了。好在莊頭吳老伯是個老實人,凡事辦的妥當。
而那位極喜歡妞妞兒的劉柱子也因著能幹,被崔管事任命為副莊頭,幫著莊頭吳老伯辦事兒,又因著識得幾個字,有時也幫著崔管事跑跑腿。
「小的見過二奶奶!」劉柱子相比上次,竟然胖了幾分,看起來臉色也好了許多。
文竹沒有開口,水蓮就驚喜的道,「怎麼是你?昨兒個冬桃姐姐還念叨你呢!」說著又自覺失言,連忙補了一句,「嗯,說是妞妞兒惦記你!」
因著常往西安府跑,一來二去,倒常有機會來看妞妞兒,不時的給妞妞帶些草編的螞蚱,山間的野果子,前些日子還送了幾條水裡養的黑漆漆的小蟲子,說是能變蛤蟆,逗的妞妞兒極是好奇。
那漢子有些窘迫的嘿嘿一笑,「嗯,這兩日實在太忙,沒來得及過去,等忙完了這幾日我定然過去看冬……嗯,看妞妞兒的!」
說完,又跟文竹說了些施粥的事情,不過倒都是些小事情,文竹便也沒有多問。
轉而,劉柱子又道,「還有一事,崔管事說張爺回來了,讓您差人去衙門裡打聽一二,還有,聽說張爺受了傷,若是奶奶方便就將人接回家照顧著,雖說衙門裡也不是沒有人,但畢竟不比自家!」
文竹不由一愣,張志義回來了?
近些日子錫砂去了幾趟衙門都說他出門辦差,這幾日便沒有再去,什麼時候回來的?竟然受了傷?
心中隱隱覺得不妙,文竹連忙叫了錫砂,連家都沒有回,趕著馬車往衙門而去。
到了附近,錫砂再不敢將馬車停到僻靜之處,而是把馬兒拴在路邊的一棵樹上,又衝馬車裡道,「奶奶,這裡人來人往,有什麼事水蓮喊一聲,對面做生意的不會不管的。我見到張爺就回來!」
對於剛剛的失職,錫砂心有餘悸,而文竹卻是一心只想著早些見到張志義,不知道他傷勢如何?而是不是會有段明熙的消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