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香氣讓文竹覺得腹中飢餓,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得一個男子聲音,不由心中一驚,忍住了睜眼的衝動。
「奶奶的,誰知道這藥勁這樣大?眼看著一天過去了,這小娘子竟然還沒醒!」男子的聲音極為粗獷,但文竹卻一聽便有幾分熟悉,與那日討飯的老漢竟是一人!
一個婦人的聲音接著響起,「老娘早就提醒過你,也不知你都想些什麼了!可不是見了這小娘子長的漂亮就動了心思吧?」
那男子聲音低了下去,「怎麼會,我可不是那種人……」
那婦人冷哼了一聲,似乎很不以為然,「我可告訴你,這人你動不得!否則死一百次都不夠抵罪的!」
似乎對此很是不滿,那男子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幾下腳步聲之後,那婦人來到文竹的身側,「別裝了,快起來吃飯!」
文竹詫異的睜開眼睛,眼前站著的,是一個年約三十的女子,穿戴著普通的粗布衣衫,長相也極為普通,臘黃的臉上有著粗糙的肌膚,頭上只用一塊布包著頭髮,沒有半點首飾。
粗大的手上端著一個粗陶的大碗,碗裡裝了些飯菜,雖看不清是些什麼,但聞這香味,定然是有肉的。
「你是誰?」文竹心中有些怕,聲音裡不自覺的帶了幾分顫抖。
「別怨我,誰讓你家相公惹了不該惹的人!快吃吧,吃完了好上路!」婦人說著將大碗重重的放在床邊的破桌之上,轉身出了屋子。
「上路?」難道說要殺自己?
不。若是要殺自己,何必把自己叫醒了吃飯。這個上路應該要往某處去的吧?
文竹的心稍稍放下,她坐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是一間簡陋的屋裡,除了一張床還算整潔,就是兩張破桌子,幾條木凳。
屋角的蜘蛛網和濃重的灰塵預示著這裡已經許久沒有人住過,不遠處的窗戶破的只下窗稜,夕陽的餘輝透進來。將地上的草垛照的金燦燦的。
文竹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冷,她緊緊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發現自己竟然是穿著小襖的,而這錦被也是昨日蓋的那床。
想起那個男子的話來,她有些明白,看來,自己是在夜間被人使了迷香後帶了出來。這衣裳恐怕也是那婦人給自己穿上。
既然那婦人覺得自己還有用處,便不會對自己下毒,文竹伸手端起那粗陶大碗,雖是糙米。肉菜也並不新鮮。卻也顧不得許多,拿起一長一短的一雙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有了力氣才好逃跑。她可不要死在這裡!
雖然心中不再慌張,但文竹還是不由罵著段明熙,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怎麼就把自己給強擄了來?
段明熙此時正勃然大怒,他右手中拿著錫砂送來的飛鴿傳書,左手卻是握緊了拳頭。
是誰?敢動他的女人!
快馬加鞭,七日的路程竟只用了五日,段明熙便到了文竹失蹤的客棧之中。
「二爺,是錫砂沒用,白天的時候就覺出不對,竟然沒有保護好奶奶!」錫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著回稟。
當日,他是將客棧上下轉了幾遍,又在屋子的門口設了值夜,誰想那賊人竟然從窗子將人帶走了!
段明熙雖怒,卻也知道不是錫砂的錯,「行了,他們是有備而來,好在沒傷到人,既然把人帶走了,自然會找上我!」
此地離太原不過數日的路程,段明熙沒有猶豫,立即吩咐下去,往太原府趕路。
一路行去,段明熙如往常一般的平靜,但錫砂卻覺出不對,二爺的飯量小了很多,且總是天稍亮便啟程了,直到夕陽落下方去找客棧。
「二爺似乎在等什麼人!」休息的時候,錫砂不由跟水蓮低語著。
水蓮也是一臉的愁容,「可是在等那將人擄走的賊人?二奶奶也不知道被他們如何了,真是讓人擔心!」
錫砂歎了口氣,「你說,若是、若是二奶奶……」
「二奶奶定然會平安無事!」水蓮厲聲打斷錫砂的話。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錫砂連忙解釋,卻只覺得怎麼解釋都是錯的。
水蓮低下頭去,「若不是二奶奶,我早就被我爹送給人家做妾去了。當初是祖母偷著將我帶給二奶奶,跟著二奶奶來了京城。如今已經過了兩年多,也不知道我祖母怎樣了!我只盼著二奶奶好好兒的,二爺再立幾個軍功,做個大官,二奶奶心善,我再向她求個恩典,便可以風風光光的回家去看祖母了……」
看著水蓮眼眶已然紅了,錫砂不由自責起來,他輕聲安慰著,「你放心!你祖母,她老人家一定好好兒的等你回去!二奶奶,也會好好兒的!奶奶在二爺心裡比什麼都重要,二爺、二爺一定會想辦法的!」
十幾里外的一個破舊的小客棧裡,那個兇惡的婦人狠狠的罵道,「別以為自己還是什麼二奶奶,我雖不會傷你,但也不會慣著你!快去做飯!」
從後來的稱呼中得知,那婦人叫劉二娘,男子叫鄭齊。兩人不知道是什麼關係,似乎那劉二娘要比鄭齊威風的多。
只是那日醒來後,文竹便被當成了丫頭使喚。雖有一輛破舊的馬車,白日裡能坐上一坐,卻也是顛簸的要命。
坐了一天的馬車,文竹只覺得骨頭都要散了的時候,劉二娘便會找個偏僻而簡陋的客棧住下,而後便會指使她燒水做飯。
若是實在找不到客棧,便會找些破廟之類的住下,那便不用做飯,只要燒個火堆啃干饅頭就行了。
但哪怕辛苦些,文竹還是願意住客棧,破廟實在是太冷了,她常常半夜被凍醒,怎麼也睡不著。
不過幾日的功夫,文竹便瘦了一圈。青蔥似的手指也開始粗糙起來。
只是她依然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會聽了劉二娘的話,文竹不敢反駁,乖乖的應了,去了客棧的廚房做飯。
因著客棧極小,除了他們幾乎沒有其它人,這會子廚房裡空蕩蕩蕩的。
文竹取了打火石,將灶台生起,又將帶來的麵粉和了水,又從瓦罐裡取了少許豬油,過不多時,做出幾張香噴噴的油餅來。
在老家時,文竹極喜歡往廚房跑,不過她只喜歡做點心。至於主食和菜餚卻只是略懂一二,好在應付這兩個賊人還綽綽有餘。
將油餅切了放到大碗裡,文竹又將青菜洗了洗,準備炒菜。
腳步聲響起,一個陌生的男子走到門外,聲音略顯乾澀,卻是彬彬有禮,「小嫂子請了,這油餅可真香啊!」
文竹抬起頭來,那男子瘦瘦高高,穿著一件玄色的粗布衣衫,臉上帶著微微笑意,一雙不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一時之間,讓文竹想起了段明傑,溫潤有加,春風拂面,但與之不同的是,卻帶了幾分的爽朗,讓人只覺得這人說的話格外真誠。
不自覺的文竹展了笑顏,「這位相公請了,若不嫌棄,便拿兩塊嘗嘗?」
「如此張某便唐突了!」那男子竟不拒絕,逕自走了進來,臉上依然帶著笑意。
文竹連忙取了只陶碗,撿了幾塊油餅,又將碗放到灶台之上,「張公子請!」
「張某謝過!」說著那人笑著沖文竹作了個揖,竟端了油餅,坐到了一旁的角落裡,也不在意文竹,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只是那吃餅的姿勢極為儒雅,連文竹看了都不由讚歎一聲,此人定是大戶人家出身,不知為何落魄到如廝境地,全然忘了自己還是被擄的囚犯。
「你在幹嘛?」劉二娘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廚房外,進了屋子,便看到那位張公子坐在牆角的矮凳上,不由一愣。
顯然她沒有想到這客棧裡還有別人,仔細打量了一番,她便放了心,看那手指嫩白,身子瘦弱,定然不是習武之人,再看那副嘴饞的吃相,想來應是哪家的公子落了難。
「我馬上就炒菜!」文竹心虛的低了頭,繼續撿著菜葉。
看看那碗中的油餅,劉二娘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狠狠的罵道,「小賤人,讓你過來做飯,你倒勾搭起男人了!」
說著也不顧那位張公子有些疑惑的神情,一邊端了那碗油餅,一邊伸手拉過文竹就往外走,嘴裡小聲嘀咕著,「別給我耍花樣,老實的跟我到了太原,保你平安,若是敢惹出什麼事來!我雖不敢傷你的性命,但在你身上劃幾刀老娘還是做的出來的!」
文竹心中一抖,只覺得那劉二娘的手又粗又硬,握的自己生疼,眼睛裡不由就帶了淚出來。
「這是怎麼了?」鄭齊的三角眼輕輕佻起,似乎有些不忍。
劉二娘冷笑一聲,「怎麼?你是心疼了?」
「怎麼?你這是吃醋了?」鄭齊重重的哼了一聲,拿起幾塊油餅便出了屋子。
後面傳來劉二娘的罵聲,「老娘是怕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死了都沒人埋!」
不遠處,張公子從袖子裡取了帕子,輕輕的擦了擦嘴角的油星,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只剩下一臉的凝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