樨院裡今天真是熱鬧,先是老太太的大丫鬟珍珠過來查看了一番,而後大夫人、大奶奶都趕過來了。除了琉璃、青杏,樨院裡的丫鬟們都站在了廊下,眼看著大夫人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就這樣進了樨院。
「這是怎麼了?」大夫人一進花廳就看到陳婆子站在那裡,青杏和琉璃服侍著文竺將鞋襪脫了,正在查看傷勢。
「勞大伯母惦記了,文竺不小心扭傷了腳。」這個侄女輕聲細語,好似真的是因為自己不小心扭到了腳,只是大夫人卻感到哪裡不對,這個乖巧的女孩子沒有了那份懦弱。
見沒有人請她坐下,大夫人覺得不自在,她自顧自的坐在了多寶閣旁邊的木椅上,輕咳了一聲,鄭重的道,「昨兒個夜裡誰值的夜?」
「是老奴!」陳婆子走上前來,她低頭的同時,瞥了一眼大奶奶杜氏,杜氏規矩的站在大夫人的身後,一言不發的低著頭。
砰!大夫人輕拍邊桌的桌案,一臉的怒容,「你是怎麼值的夜?怎麼守的門?……」一連串的責怪讓陳婆子終於跪了下來,只是她卻不辯解。
文竺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她心中不禁冷笑,便也一言不發的看著這一切,看這些人如何收場。
「娘,這陳大娘雖然有錯,但好逮也是老人了,不如給她一次機會吧?」看著大夫人罵了半晌,大奶奶杜氏總算是開了口。
「大奶奶,大夫人,老奴錯了,饒過老奴吧!」聽到大奶奶開口,一直沉默的陳婆子開始求饒;
「哎,我這人哪就是心軟!」大夫人說著看了一眼文竺,此事還得當事人開口才能了,只是大夫人並不知道其實這一切都是文竺挑起的。
「青杏,去看看大夫怎麼還沒來,腳越來越腫了呢。」文竺似乎沒有聽到大夫人的話,她輕輕的吩咐著,只是滿屋子的人都聽到了。
「既然六妹沒有反對,我看就這樣吧,罰上一年的月錢也就是了!」大奶奶的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面有小丫鬟報,說老太太吩咐人傳話過來。
一個穿著青紫色衣衫的小丫鬟急匆匆的進了花廳,她衝著眾人福了福身,口中稱道,「大夫人、大奶奶、六小姐。」
待大夫人點了頭,又道,「奴婢是老太太院子裡的碧璽,老太太讓我來問問六小姐的傷勢如何了?還說,昨兒個誰值的夜,怎麼油瓶子打了都不知道,讓把那些個貪嘴嚼舌的婆子都給攆了!」
小丫鬟的話說完,陳婆子這才急了起來,她跳將起來,抓著大夫人的衣裳,「大夫人饒了老奴吧,老奴再不敢了!」不管是罰月錢還是打板子,她都認了,畢竟拿了人家的銀錢,但是要把自己攆了,那就虧大了,於是她不顧大夫人厭惡的目光,死命的抓住她的湘裙。
「你去告訴祖母,我沒什麼事情,只是腳扭了,這幾天不能給她老人家請安了,讓她老人家放心便是。」文竺說完,琉璃便取了賞銀,將碧璽送到院外。碧璽是新提上來替琉璃的丫鬟,自然對琉璃多幾分親近,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琉璃才轉回來。
「六妹妹,這事兒你看怎麼辦才好?」大奶奶杜氏見場面有些冷,便猶豫著問道,
文竺心中冷笑,想著你這戲做的也太假了,口中卻乖巧無比,「文竺年幼,沒什麼見識,這事兒還是聽大伯母安排,但憑大伯母和大嫂做主便是了!」
「既然如此,那還是……」大奶奶剛開口,就聽文竺又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只是,既然祖母已經發了話,咱們也不好違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大嫂您說是吧?」一句話把杜氏的話直接噎了回去。
陳婆子也真的慌了,她猛的撲到大奶奶的腳下,開始號啕大哭,「大奶奶救我啊……」
「芽兒,找幾個人把陳大娘抬出去,這是小姐的閨房,過會子大夫還要給我們小姐瞧病呢,她這樣子成何體統。」
琉璃的話音落下,就見芽兒便出了門子,衝著院子裡嚷嚷道,「還不快進來幫忙,大奶奶的衣裳都快被她扯破了!」
眾僕婦聽了琉璃的話正在猶豫,芽兒一提起大奶奶,便有人慌張起來,幾個性急的媳婦子進了花廳,見到陳婆子正抱著大奶奶的腳哭,對芽兒的話確信不已,上前七手八腳的將陳婆子抬了出去。
大夫人的臉色難看起來,她猛的站了起來,口中道,「好好照顧你們六小姐。」說著便走了出去,大奶奶忙緊跟其後,出門的時候,猶豫著回頭看了文竺一眼。
帶著眾丫鬟僕婦出了樨院的門,大奶奶緊走幾步,跟上大夫人,湊在其耳邊道,「娘,我剛才看那地上的油有問題,好像是剛灑的,您看?」
「老太太都發話了,你還想怎樣?」大夫人說著哼了一聲,又低聲道,「找那不中用的老東西有什麼用!」
杜氏挨了罵,皺著眉頭放慢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樨院,心中有了計較。
樨院裡,青杏嗔笑著取了包了冰塊的棉布給文竺敷腳,「小姐,剛才真嚇壞奴婢了,以後斷不許如此了!」
「可不是,奴婢也嚇了一跳呢!」琉璃將大夫剛留下的藥膏收好,準備待到晚些時候再給文竺敷上。
「嗯,苦肉計是斷不可取的,不到萬不得已,以後我不會用了。」文竺點了點頭,這次確是著急了些,沒有想到那陳婆子竟這樣自負,以為有人撐腰便敢跟自己叫板。
仔細想來,那陳婆子本是一副有恃無恐的姿態,直到碧璽進了門,傳了老太太的吩咐,這才有些著急。而後並不是來求文竺,連大夫人那兒也就是哭了兩嗓子,倒是大奶奶那邊,有些蹊蹺。
這次的勝利讓文竺有一點點興奮,起初她只是想借此試探對方的虛實,卻沒有想到陳婆子這樣不堪,一下便露了端倪,直接將後面撐腰的主子暴露了。雖然對方一定不會放過自己,說不定還會變本加厲,但不管怎樣,自己已經在這院子裡樹立了威信,這些丫鬟僕婦斷不敢再隨意的欺負自己,至於以後,自己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小姐,看來大奶奶和大夫人不無嫌疑。」青杏一向心直口快,今日她對文竺的手段有了新的認識;
「不過是一些產業,就讓她們連親情都不顧了。」文竺一邊看著自己紅腫的腳,無奈的搖搖頭,落水一事很可能是她們在幕後操作。
「大宅門裡,親情淡如水,何況小姐不過是隔房的侄女兒,父母又已不在,只是奴婢不明白的是,她們為什麼要陷害你和盧少爺?」琉璃也很好奇,她看了一眼靜悄悄的院落,至少這院子是乾淨了。
「不是她們!她們的目的不過是那份家產,所以她們最不希望的就是我嫁的出去,最好的結果就是我死在這個院子,總之不祥也好,命硬也罷,只要我不嫁,那麼待到老太太百年之後,家產便是她們的了。」
「既是如此,那麼又是誰陷害的小姐和盧家少爺?」青杏迷茫的看向文竺,難道陷害之事還另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