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有些恐慌,但陳婆子依然腰挺的很直,怕什麼,她是有人撐腰的,還是這宅院裡有權勢的主子。就算是因著自己疏忽大意,放了人進來,這不是沒出什麼事麼?輕輕拍了拍腿上的灰塵,陳婆子就這樣站著,回了文竺的話。
「回六小姐的話,老奴昨兒個一直守在門外,沒見過什麼人進了院子,也不知道小姐的玉鐲子在哪兒。」
「你昨兒個是不是守在門外,我們小姐問問別人就清楚了。」琉璃站在文竺的身後,看陳婆子這樣囂張,不由出聲,別人不說,章大娘出面,自然清楚,章大娘是小廚房的人,喝酒什麼的並不忌諱,可這值夜是不能飲酒的,府裡可是有規矩的。
「喲,小姐還想查我呢,小姐去查就是了,老奴確實是守在門外的,沒見過什麼人進來!」陳婆子眼睛一斜,似乎對琉璃的話很不在意,這下連青杏都看不過去了,這哪裡是粗使婆子應該有的態度,也太不把自家小姐放在眼裡了。
文竺也有些吃驚,她以為給陳婆子施點壓力,不怕她不屈服,卻沒有想到,她還是高看了自己,看樣子,她的那個能撐腰的主子要比自己想像的有權勢的多。
只是既然是她挑起的事情,她也不怕撕破臉。
「你真的是在院子裡守了一夜麼?這玉鐲子難不成是芽兒拿的?」文竺抬眼看去,這個肥胖油膩的陳婆子給自己的印象一直不怎麼好,不說以前欺負剛來的琉璃,只說作為一個奴才,在主子面前這麼囂張,在這院子裡也找不到第二個。
「小姐,老奴的確是在院子裡守了一夜,芽兒姑娘有沒有拿,老奴怎麼能知道?」
「陳大娘,您可不能這麼說!小姐,奴婢真的沒有拿,那玉鐲子確是放在臥榻上的。」芽兒並沒有想到陳婆子竟然這樣說,人不要臉的時候,什麼話都敢說啊。
文竺搖了搖頭,本想著這陳婆子不過是受人指使,嚇上一嚇放回去做事便罷了,沒有想到這樣惡毒,即是如此,倒不如殺雞警猴,也讓那些看著自己好欺負的人好生想一想應該投靠誰。
想到這裡,文竺衝著青杏道,「昨兒個我讓你預備的那瓶子清油可在?」
青杏有些不明白,但還是取了一個白瓷瓶出來,這清油是用來點燈的,「小姐,您這是?」
文竺接過白瓷瓶,看也沒看陳婆子一眼,只輕輕的撩了衣裳,站起身來。
「你們都在屋裡等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到院子裡來!」此時的院子裡靜悄悄的,幾個粗使小丫鬟都被琉璃打發出去了。
眾人都不明所以,就這樣看著文竺左手持了帕子,右手提著裝滿了清油的白瓷瓶,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花廳。
將白瓷瓶上的木塞子拔了,文竺隨後將一瓶子清油全都倒在了青石板鋪就小道上,深棕色的油脂就如水一般潑下,讓眾人不由「啊」出了聲。
這可是整整一瓶子的清油,足夠一般人家點上半年的,而且是上好的菜籽油,只有大宅才用的起,青杏不由心疼起來,她剛想出門就想起文竺的話,腳步便停住了。
看著青石板上的清油緩緩流開,文竺隨手將空了的白瓷瓶和塞子丟到了一旁,瓶子骨碌碌滾到木樨樹下便停住了,木塞子卻滾的遠了。
待眾人只注意那只瓶子的時候,就聽到文竺,「哎喲」的叫了一聲。
「青杏,快過來扶我一把!」原來,文竺掂著腳走上了青石板,只是板上全是清油,光滑無比,一下就摔在了那裡。
「小姐!」青杏和琉璃一同跑了出去,兩人手忙腳亂的將文竺扶起,攙到了臥榻之上。
芽兒也從地上爬了起來,衝著院子機靈的道,「喲,這是昨晚誰撒的油啊,把我們小姐摔成這樣!」
文竺坐在臥榻之上,由著青杏將身上的衣裳換下,琉璃又取了水給自己擦手,她扭頭看著一旁已經傻了眼的陳婆子,輕聲說道,「你可以去跟老太太說,是我自己撒的油,也是我自己摔的自己。你看,她會信誰呢?」
陳婆子終於聽明白了,不管這件事情是誰幹的,定是自己沒有守好門的緣故,老太太心疼孫女兒,自然不會輕饒,而撒油一事也必定不了了之,最終不過是自己擔了這罪責。
只是她雖有些慌張,依然不相信自己會有事情,有那人給自己撐腰,還有什麼可怕的。
「小姐,老奴怎麼敢!」
看著這死不悔改的老東西,文竺扭頭吩咐道,「讓小丫鬟去跟老太太說,我不小心摔著了,不能給她老人家請安了。」
琉璃本想著親自去老太太那,但聽著文竺的話便略有些明白了,讓芽兒出門找了個不怎麼熟悉的小丫鬟去春輝堂傳話。
小丫鬟本不知道怎麼回事情,到了春輝堂,一問三不知,只說是六小姐摔著了,摔的怎麼樣,怎麼摔著的,一概不知,老太太急了,衝著珍珠嚷,「這樨院裡的丫鬟們都哪裡去了,怎麼就派了這個麼小東西來傳話,真真急死了!」
珍珠見了忙讓婆子去請大夫人,不一會,整個宅子都知道六小姐摔著了。珍珠親自去了一趟樨院,這才來回老太太
「老太太放心吧,六小姐只是腳扭了,沒什麼大礙;說是大清早起來,不知道是誰昨兒個晚上在院子裡把油瓶子打了,一地的清油,偏早上起來沒看見,一腳踩上去便把腳扭了,當時琉璃著急請大夫,又怕耽誤了請安老太太會責怪,便派了個小丫鬟來說一聲。琉璃也是,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就不能親自來一趟,讓老太太著急!」
珍珠說著將剛沏好的菊花枸杞茶端給老太太,這茶是滋陰去燥的,今兒個著急了一回,必然肝火燥。
「你別怪她,她也是不放心。讓老太媳婦去問問,昨兒個誰值的夜,怎麼油瓶子打了都不知道,把那些個貪嘴嚼舌的婆子都給攆了!」老太太接過珍珠手中的白瓷茶碗,又吩咐下去,小丫鬟聽了忙出門去尋大夫人傳話。
大夫人此刻正在趕去樨院的路上,大清早就有人報,說是六小姐摔著了,老太太動了肝火,珍珠還特意跑了一趟樨院去查看,她急匆匆的走在青石小道上,一張白皙的臉繃的緊緊的。在她的身後,跟著行事端莊的大奶奶杜氏,她眉頭微皺,緊緊的跟在大夫人的後面,時不時的抬頭看一下路,或是瞪一眼身邊的丫鬟,手上緊緊的攥著帕子,好像在著急著什麼。